第86章 不知何事苦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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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畫堂春.荷花含笑-下闕》沈瀛.詞

醉裡偷開盞面,

曉來暗坼香風。

不知何事苦匆匆,飄落殘紅。

一陣風吹來,金黃的稻子涌動起來,翻着波浪。

妖豔的太陽升得更高了,金黃色的光輝映在稻粒上,映在荷花上,映在鮮活的生命上,竟發出種種聽不見的自然聲響。村莊上的炊煙彌散了,田野上除了偶爾的鳥鳴、牛叫,其餘的聲音似乎都停歇了。

那片金黃色的稻禾仍在涌動……

家裡那條大黃狗不知怎麼又跑來了。它這兒嗅嗅,那兒望望,最後朝那片翻滾的稻田狂吠了兩聲,便吐了吐鮮紅的舌頭,搖着尾巴走了。

聽到狗吠,還以爲弟弟又來了,清婉便推開身上的修染,擡頭觀察了一番後從稻禾中站了起來。

她白了修染一眼,怒道:“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修染以爲她在說笑,便不經意地問:“爲什麼?”

“我家的狗不太喜歡你!”

“笑話,那是我的狗,怎會不喜歡我這第一主人。”

“你還知道那是你的狗?可爲何送給了別人?”

“那,那不是暮羽哭鬧着非要不可嘛!”

“暮羽都知道哭鬧着爭取,你爲何不能?”

“這,這,這……”

“這什麼這?不要再說什麼了,以後你慢慢會明白,其實自己連一個孩童都不如!”

修染知道清婉說的是當初自己無端地放棄了她,“都是我的錯,當初錯過了你……總之,你過得不好,都是我的錯……”

“我過得很好!”

“反正,我不想一錯再錯了,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嗎?”

“沒有必要了,我現在很幸福。”

“你嫁給了一個孩童,就像守活寡,哪來的幸福?”

“在你的心裡,難道只有男歡女愛?”清婉譏笑道,“我還以爲你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我呢!”

修染知道又說錯了,便着急起來,“我的心裡當然全是你了!”

“行啦,你想得到的,都已經得到了,還杵那兒幹什麼?!”清婉扯腳上了埂,見修染還是不想走,又道,“再不走,我就跳塘!”說着就撲到菏田裡,瘋野地撕扯起來。紅的、白的花瓣兒飛起,飄落;一片片荷葉破去,碎去,菏杆也紛紛倒下了。

修染被清婉異常的舉動驚呆了,連聲喊着清婉的名字。清婉卻就像沒聽見一樣,仍是一個勁地拼命撕扯。一陣陣聲響過後,水中金黃的太陽破了,卻又立即打上了綠色補丁。風也似乎響了,從耳邊掃過。蝴蝶像是醉了,瘋瘋癲癲地逃去。蜻蜓有如斷線的風箏,歪歪斜斜地往水裡栽。清婉的臉兒一會兒粉紅,一會兒雪白,似那些荷花。

修染這纔回過神來,喊道:“你瘋了嗎?”

“我瘋了!我瘋了,就是被你逼瘋的!你能不能讓我過幾天清淨的日子?”她氣喘吁吁,看着面前倒下的一片荷,浮着的一瓣瓣花,一時像釘子釘住了。

“你這是何苦啊!”修染的聲音放低了,像蚊子叫似的。

“我從小愛荷,總認爲自己冰清玉潔,可是那天,那夜,還是姑娘的我,就再也不是姑娘了。現在,我已爲人婦,你還來糾纏,讓我不清不白的……”清婉杏目怒睜,把一片破荷葉摔在他臉上。

修染依舊蚊子叫似地說:“是我害了你,你恨吧!怨吧!”

“我恨你有用嗎?我不會恨你!”

“那你讓我如何?”

“從此以後,只要你離我遠些!”

修染依然站着不動。

“我什麼都給了你,還不夠麼?你爲何還不放過我?”清婉又把幾片花瓣摔去。

修染依舊低着頭,“當初,都怪我繼母……”

清婉猛然大起聲來,“別說繼母,你自己就不是個男人!自己做的事既然不能自己處理,你做它幹嘛?現在倒怪你繼母!”想起當初,她又是一陣心酸,“當時出嫁前,我三天沒吃一粒米,後來是我爹跪着求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流了多少眼淚,你知道不知道?我多麼渴望,來娶我的人是你,你知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花轎裡流了一路的淚……”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個鬼!”清婉越說越生氣,“你可倒好,跑到‘暢春院’逍遙快活去了。”

“我去那裡,也是讓諸小姐幫我出出主意。”修染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小得不能再小。

“我都出嫁了,還來得及嗎?再說了,她那種人還能有什麼主意?”看着無言以對的修染,清婉更是來勁,“怎麼,與你私奔就是她的主意吧!你也不想想,我是大家閨秀,又不是什麼紅塵女子[1]。與你私奔,很快就會被傳的滿城風雨,你說你讓我爹爹還有什麼顏面立於朝堂之上?我又得遭多少人的唾棄和謾罵?就算與你一走了之了,且不說吃住問題,就算到了他鄉,進了一個村子,能保證碰不着老鄉?萬一我倆私奔之事敗露了,當地人怎能不白眼珠看我,你說我倆還能在那裡待下去嗎?好,就算這些事都不會發生,但是,你把我拐走後,我公爹能不到衙門報案嗎?逮不着還好,逮住了,你挨一頓臭揍是避免不了的,畢竟這是有違綱常倫理的!我則有可能當街示衆,那還不如讓我去死!所以,你不要認爲私奔是件輕鬆而愉悅的事情。如果一個男人不想讓自己後半輩子流離失所,女人不想跟一個男人過得跟要飯似的日子,那私奔的事兒,就不要想了!”清婉像打機關槍似的說得滿臉通紅,把心裡所有的幽怨拉得很長很長,很遠很遠。

修染還想爭取,說道:“那你離婚,我娶你。”

“何必呢?你會找到更好的!”

“在我心裡,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修染道,“記得你曾對我說過,要愛我一生一世。”

“我是說過愛你一生一世,就算現在的這一刻,我也是愛你的!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愛得很辛苦,快要被你逼得透不過氣來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感覺不到快樂,這是不是很矛盾呢?可我就是這樣的心情。‘愛一個人,不是一定要擁有!’我很認同這句話。我希望你去找屬於你自己的真正的幸福,所以,我們還是分手了吧!!!”

清婉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清楚和決絕,修染無奈地默然離開了。

他垂着頭,但始終鬧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明明曾經是那麼地相愛,爲何突然就形同陌路了?……”

【二】《黃昏》陳信榮.詞 周傳雄.曲/歌

修染像丟了魂兒似的走出了稻田,找到自己的那匹等待已久的大青馬,爬上了它的後背,拼命地抽打它,馬兒就漫無目的地狂奔。

[歌曲]“過完整個夏天,憂傷並沒有好一些。馳馬馱我在荒路無際無邊,有離開自己的感覺。唱不完一首歌,疲倦還剩下黑眼圈,感情的世界傷害在所難免,黃昏再美終要黑夜。

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相愛已經幻滅。”

這時,卻見暮羽遠遠跑來,一邊跑一邊哭喊着姐姐。大黃狗也箭一般射到荷田邊,驚恐地吠起來。

他們以爲姐姐要跳荷塘尋死。

清婉趕緊來到岸上,暮羽央求道:“姐,你可不要丟下我!”暮羽扯着她的衣袖仰着臉,忽然發現清婉滿臉淚水,便稚聲叫起來,“姐,你怎麼哭啦!”

清婉彎下腰來,輕輕撫摩弟弟的臉蛋,說:“姐沒哭,是眼叫風刺了。”

“你到荷塘幹什麼?”

“姐去給你採只藕,晚上給你做藕合吃。”說着眼淚掉在水裡,發出一個個輕微的聲響。

[歌曲]“唱不完一首歌,疲倦還剩下黑眼圈。感情的世界傷害在所難免,黃昏再美終要黑夜。

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相愛已經幻滅。”

暮羽一聽給他採藕做藕合,便不吵着姐姐回家了。

清婉重又下到荷田,慢慢地隱進綠色裡,潔白的、粉紅的花兒在她臉旁抖動起來。陽光從綠的罅隙間流下,灑在她溼淋淋的身上,滴進亮亮的水中。她扒開一株荷下烏泥,用手挖出一根鮮嫩的小藕。沒想到這烏泥裡出來的東西是這麼可愛,她看着,看着,便暫時隱去了心中的幽怨。

[歌曲]“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相愛已經幻滅。”

修染卻騎着馬,繼續向西北方向狂奔。

赫赫的太陽依然掛在天上,卻忽然被一團烏雲藏住了,像是被大黃狗吞下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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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紅塵女子

(1)紅塵

一、“紅塵”一詞,指人間俗世之意。古代時的“紅塵”是指繁華的都市。出自東漢文學家、史學家班固《西都賦》的詩句中:“闐城溢郭,旁流百塵,紅塵四合,煙雲相連。”大意是說,“熱鬧喧囂人流揚起的塵土(紅塵),從四方合攏,充滿全城,塵土與煙雲都連在一起。”後來,“紅塵”就演變成了“繁鬧塵市”,作“人世間”解釋。

二、紅塵指的就是這個世間,紛紛攘攘的世俗生活。來源於過去的土路車馬過後揚起的塵土,借喻名利之路。

三、鬧市的飛塵,形容繁華,也指熱鬧的地方。徐陵《洛陽道》中的“綠柳三春暗,紅塵百戲多。”

四、人世間。《紅樓夢》開篇闡述石頭的來源時說,“原來是無才補天,幻形人世,被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攜入紅塵,引登彼岸的一塊頑石。”這充滿神秘色彩的描寫,正是來自道家的神話故事。

五、紅塵是指俗世。這個詞是在李唐王朝開始使用的。因爲長安在西北,是黃土地質,在盛世之下的長安總是車水馬龍,在夕陽下捲起的塵土在當時長安人看來是紅色的,故有紅塵之說,後來佛教把這個詞用來形容俗世。形容女子一身紅塵是說她已經有很多的經歷,不是專指感情。

(2)看破紅塵的解釋

“看破紅塵”是中國古來的文學家,以及後來隱遁之士厭倦官場虛幻的富貴生涯,嚮往山林的田園生活,而經常使用的詞彙。所以,看破紅塵就是從煙雲似地繁華生活隱退到自由、簡樸、自然的林野或山野生活環境中。

所謂的看破紅塵就是指要你有一顆包容萬物的心,用你的那顆心去原諒衆生,寬恕衆生。學佛的每一觀念永遠不去看衆生的過錯,你看衆生的過錯,你會永遠污染你自己,你根本不可能修行的,也就是說你永遠都看破不了紅塵,但是可以再續紅塵。

我們常認爲看破紅塵的意思就是什麼都不想要了,不再眷戀世間,失去了感情,六根清淨。所以,一個人一旦看破紅塵就會循道出家,而所有出家的人不一定就是看破紅塵的人。

其實,什麼纔是真正的看破紅塵呢?

紅塵是由兩個字組成:紅與塵。紅色是傳統中國的最愛,新年佳節或是一般喜慶都少不了以紅色掛彩。紅色代表世間的種種誘惑,象徵着生命的追求和世人的慾望。經過源遠文化意識薰陶,紅色已涵蓋了世間的特色,紅色即是世間。

說到“塵”,我們即想起塵埃污濁。西方容許穿着鞋子進入宗教場所,如猶太基督教堂。反觀在東方的傳統風俗裡,每個人在進入屋子廟宇都必須先把鞋脫掉,不把鞋底的塵埃帶進;以佛教的教義則是不把自己的煩惱帶入別人的家庭或是神聖的廟宇。

誠然,看破紅塵的真正意義就是知道、明瞭、體悟世間的實相。

佛教認爲我們是不可能在世間滿足自己的追求與慾望。裟婆世界的本質是不圓滿,是苦的;世間一切都是無常,有情與無情終逃不掉生老病死,成住壞空的命運。當我們深入瞭解無常現象,我們亦然體悟“無我”乃是一切萬物的實相。這有別於西方傳統的知識與信仰認知,如猶太基督教認爲我們的靈魂是永恆不變的。

在極端的情況的下,也可以把“看破紅塵”的意思視爲“什麼都不想要了”。

(3)紅塵雜念

我們都知道看破紅塵就是要看破人世間的是是非非,但是紅塵雜念是一生都看不破的。因爲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情緒變化很大,人在不同的時期會有不同的想法。那麼,紅塵雜念到底是指的什麼呢?有人說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放不下的東西,這個東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紅塵雜念其實就是一個人的修行還不到家,還不能放下俗世的風風雨雨。

(4)紅塵練心

紅塵練心,如:“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這說的都是一個意思:那些所謂的隱士看破紅塵隱居於山林只是形式上的“隱”,而真正達到物我兩忘的心境,反而能在最世俗的市朝中排除嘈雜的干擾,自得其樂,因此他們隱居於市朝纔是心靈上真正的昇華所在。體現了崇高的道家思想。

“小隱”是說有能力的人希望依賴周圍的環境忘卻世事,沉湎於桃源世外。“中隱”是說真正有能力的人是匿於市井之中,那裡纔是藏龍臥虎之地。只有頂尖的人才會隱身於朝廷之中,他們雖處於喧囂的時政,卻能大智若愚、淡然處之,這纔是真正的隱者。

(5)紅塵女子

紅塵女子多指一些被生活所迫淪落紅樓的女人,她們以從事侍奉不良嗜好的達官貴人謀生,就是所謂“妓”。後來慢慢指那些以擅長歌舞取悅富貴,也就是“藝伎”。她們的身份雖稍有提高,但仍被人們輕視。

小說文學裡的紅塵女子一般都是從欣賞角度去看,多指歌妓。當代所說的紅塵女子一般多爲戲言,指看不透感情,走不出世俗。另外一些年幼時代遭遇傷害失去純潔,或者生活中劣跡斑斑與異性密切交往不正常的女人,也被稱爲紅塵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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