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陽光撒向大地。
矮個興沖沖地撞開門:“姓張的,你今天可以走了。”高個聞言皺了皺眉,他對矮個表現出得如此高興心生不悅,卻沒作聲。
張馳暗喜:“阿如畢竟不是傻子,知道如何去做。”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說:“出去?你們這麼快就放我出去?這麼說,我是清白的了?”
矮個張嘴欲言,高個怕他亂說,揮手製止,遞給張馳一張紙:“恭喜你,張馳,在這紙上籤好字,馬上可以走了。”
“我不走!”張馳看也不看這張紙,擲地有聲地說。
“什麼?不走?張馳,你小子怕是有毛病吧,多少人進來後,日日夜夜盼着要出去,你卻不肯出去?”高個莫名其妙。
張馳神色淡然,毫無喜色:“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們不給我說法,我就是不出去!”
“好好好,你有種!”高個怒及而笑,“信不信,我跟領導講,再關上你一年半載。”
“只怕你沒這個能力!”張馳說。
高個掏出手機,怒衝衝地跑出去。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走進來:“張馳,走吧,算我求求你了。”
張馳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言語,他知道劇情反轉,該是裝大爺的時候了。
高個見此,向矮個示示眼色。他知道矮個和張馳關係好。矮個說:“張馳,爲什麼不走哩?”
張馳見是矮個說話,遂睜開雙眼:“你們想帶走我就帶走我,想要我出去就要我出去,一個說法都沒有,哪裡還有黨紀國法?今番沒說法,下次你們想起我了,又要把我抓進來,你們有時間,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玩!”
高個無奈,剛纔打電話給領導,領導下了死命令,張馳必須今天走,否則將追究高個責任!弄得高個如今像龜孫子一樣。
高個湊到矮個耳朵邊,悄悄說幾句,矮個遲疑說:“龍哥,這不好吧。”
高個說:“這有什麼辦法,上吧。”
兩人一左一右包抄過來,拉住張馳的手臂就往外拖,張馳大吼:“住手!”雙手一掙,兩人禁不住這股力氣,往後便倒。
張馳冷笑着,搶過審問椅上的手銬,衝到窗戶邊,一把將自己的左手銬在窗戶上。
高個看得目瞪口呆,這抓人毫不費力,放人咋困難重重?若不是親身經歷,他如何都不敢相信。無奈之下,他低聲問:“張馳,我敬你是條漢子,你究竟要什麼說法?”
張馳想了一下,說:“這些跟你講了沒用,你把伍書記喊過來,我的想法,他聽了纔有用。”
高個冷笑數聲:“張馳,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東西?伍書記會來見你?哼,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伍書記真來了,那夠你吃一壺了。”
張馳閉着眼,不再說話。
高個轉身離開,他跟領導去報告。不一會兒,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在高個的陪同下走進來,劈頭問:“張馳,爲什麼不肯出去?”
張馳說:“我爲什麼要出去?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民檢察官,不是罪犯,怎麼能讓你們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把伍書記喊過來,我提的這些事,你做不了主,跟你講了也沒用,白白浪費口水。”
那人氣得哇哇大叫,破口痛罵了幾聲,見張馳又閉上了眼睛,靜靜地靠在窗戶邊,知道無濟於事,只好出去跟伍權報告。
“什麼?他不肯走?爲什麼?”伍權接到電話,把桌子拍得震天價響。
“他、他、他說要見您,答應他幾個要求。”
“放屁!豈有此理!這小子好大膽子,簡直無法無邊!”伍權的鼻子氣歪了,他把電話使勁往外甩去,啪,坐機在電話線的牽帶下,飛出老遠,如沒頭蒼蠅般掉到地上。
伍權重重靠在椅子上,右手撐在額頭上,後悔不迭,他太小看劉衛與張馳了,如今把柄在人家手裡,還不得被人牽着鼻子走?
想了許久,伍權撥通薛功業的電話。
玉西檢察院,劉衛接到紀委書記薛功業的電話,說伍權已答應放張馳走,可是張馳不肯走。鄧兵聽說後急了:“張馳這小子真任性,伍權是誰?好不容易放他一馬了,還賴在那裡幹什麼?夜長夢多,要是伍權突然變臉,那怎麼辦?”
劉衛緊鎖眉頭:“我猜,張馳定有他的用意。老鄧,你看張馳每走一步,都有着精心準備,而不是任意胡來,這點,可比你我強多了,一個年輕人,居然有這等心思,真是十分難得。”
劉兵想了想,覺得很是有理:“不過,這樣也好,伍權他們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哪有這般容易的事?劉檢,你不用急,就等着伍權打電話來求情吧。”
“這不行,冤家宜解不宜結,伍書記是上級,鬧將起來,我雖不怕,可是對我們的工作十分不利。”
鄧兵嘆息:“劉檢,你就是心太善良,伍權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對他再好,他也會毫不感恩,有機會就會反咬一口。”
張馳靠在窗戶邊,閉目養神。他堅信,伍權一定會來。心裡正盤算着,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只聽高個、矮個同時喊着:“伍書記,您來了。”
張馳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老人,小眼睛裡透出一股狠勁,不用說,這一定是伍權了。伍權後面,跟着一個人,居然是檢察長劉衛。
張馳衣服髒亂,鬍鬚拉渣,臉色青紫,神色間露出種種不羈,劉衛見了,不禁心痛。伍權心裡卻閃過一絲快感,心想:“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嚐到苦頭了吧。”
“你就是張馳?”伍權問。
“是的,伍書記。”張馳的回答不卑不亢。
伍權單刀直入:“現在調查清楚了,你爲什麼不肯出去?”
張馳指了指臉,又將衣服拉起,露出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伍書記,這就是你們的調查方式嗎?我不是玩偶,不是罪犯,被人想抓就想,想放就放,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沒有說法,我絕對不出去!”
“你!”伍權憤怒不已,回頭望了望劉衛,他對劉衛進來後一言不發很不滿意。
劉衛向前一步:“小張,跟我走吧,伍書記說了,組織上已調查清楚,你是清白的。”
張馳說:“劉檢,工作上我無條件服從,但這件事關乎個人聲譽,請原諒我。否則,我有何顏見江東父老?”
“張馳!不要再任性了!”劉衛怒吼,他心裡清楚,此時必須逢場作戲。
張馳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伍權見狀,拿着鑰匙去開手銬,張馳一掙,擡頭厲聲說:“不要你開!”伍權被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頓時感到顏面掃地,在玉西,何曾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
“劉檢,您幫我開。”張馳望着劉衛。
劉衛嘆息一聲,有些擔心:“張馳不肯出來,肯定有他的想法,如果此時服從我的命令而出去,豈不是前功盡棄?”然而這種話是無法說出來,只好嘆息着打開張馳的手銬。
伍權見了,從嘴裡冷冷擠出一個字:“走。”
張馳卻站定不動:“伍書記,我可沒有答應出去,還是哪句話,不給我說法,我死也不出去!”
“你!”伍權頓覺受到莫大羞辱,憤怒地說:“張馳,信不信我將你放在這兒關上一年半載!在玉西,沒人敢對我這樣,你一個毛頭小子,乳臭未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張馳淡淡一笑:“伍書記,您的威名我如雷貫耳,我的命運早就攥在您的手心裡,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您想如何處理,悉聽尊便。”
“張馳,你這是什麼態度!是如何跟領導講話的?還要我來教你?”劉衛虎着臉,大聲怒斥,心裡卻很欣賞他的勇氣,又很納悶,“這小子究竟要個什麼說法?”
伍權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半晌無言。過了許久,徐徐說:“你要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