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故意拿眼瞅了瞅劉衛,劉衛笑着說:“黃所,小張說的沒錯,這些都跟我彙報了,我同意他的觀點!”見有檢察長的支持,不怕吳波不同意,黃土頓時眉飛色舞。
張馳笑了:“剛胸膛拍得震天響,現在就畏首畏尾了?”
“劉檢,我非常贊同張檢的意見。可是,一來立案偵查肯定要吳所批准;二來蔣武是教導員唐慶永的人,我……”
劉衛嘆息着打斷黃土的話:“黃所,有句話我真該講講,所裡很多民警都非常聰明,可是,爲什麼不用在工作上?都一個單位的人,爲什麼不團結一心?非要這樣鬥來鬥去?”
黃土有些尷尬:“劉檢,看守所唐、黃、劉三派,互相爭鬥,此消彼長,從看守所成立之初便流傳下來。唉,我何嘗不想幹番事業?可是,防不勝防,你還沒去做,背後就有人將刀子遞將過來,彷彿置身滾滾人流,就算你不動,別人也會推着你動。唉,倘若不是內鬥,看守所哪裡如今這個樣子?”
劉衛說:“沒想到玉西看守所的內鬥白熱化到如此程度。小張,你去找下吳所長,將蔣武這個事好好溝通溝通,我和勁夫先回院裡。”
到了玉西檢察院,劉衛拋下何勁夫,徑直走向鄧兵辦公室,推開門,鄧兵果然在裡面,低頭伏案辦公。
鄧兵興奮地問:“劉檢,張馳回來了嗎?”
劉衛冷冷說:“張馳要是永遠出不來,豈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願?”
鄧兵一臉愕然:“劉檢,你這話什麼意思?張馳是我玉檢人,我當然盼他早日歸來!”
劉衛哼了一聲,遞給鄧兵一疊紙:“看看你做的好事!”
鄧兵疑惑不解,接過來看了幾個字,恍然大悟:“原來劉檢知道何勁夫去駐所了,我真是老了,爲什麼忘了將他調回呢?劉檢爲什麼突然會去所裡?”
劉衛仍舊冷笑不已:“這下沒話說了吧。”
鄧兵昂然說:“劉檢,我又沒做啥虧心事,有何關係!我早就說過,張馳完成不了這個任務!你看他現在闖的禍有多大!”
“何勁夫調查出了什麼東西?憑這個?”劉衛又掏出兩張紙揚了揚,滿臉不屑。
“老鄧,你好好看看吧,這張紙字跡工整,語句通順,你怎麼不去想想,一個耳目,在這種高壓環境之下,能有這麼多時間寫嗎?能寫得如此有水平嗎?明很顯,曾任已被胡爲收買了!”
鄧兵接過紙條,正是曾任寫的關於胡爲在所裡羈押情況的紙,心中一震:“怪不得我總覺有點不對勁,劉檢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如此!”
劉衛鄧兵一言不發,說:“怎麼,沒話說了吧,老鄧啊老鄧,欲速則不達,倘若胡爲不狡猾,哪裡要我們去操心呢?公安早就搞定了!我們需要等待時機,等到胡爲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你要相信張馳!你不知道,今天在平園,張馳向伍權據理力爭,是多麼的驚心動魄,連我都自嘆不如!”
“劉檢,你說的雖對。可是,我始終認爲,派張馳完成這個任務是草率的,錯誤的!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劉檢,你可得爲自己的前途想想!”
“住嘴!鄧驢子,別口口聲聲前途前途,我做的每一項工作,豈是爲個人着想?你就別鬧了!”劉衛怒氣騰騰。
鄧兵冷冷說:“劉檢,別的事,我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我鄧驢子就是不服!嘿嘿,就是鬧到市院去,我也不怕你!”
鄧兵說完掉頭離開,劉衛氣得鼻子都歪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氣。他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多人都懷疑張馳呢?僅僅只是經驗不足嗎?不拘一格用人才,爲什麼一定要論資排輩?
正想着,電話響起,是市院檢察長崔山,劉衛接通,尚未說話,崔山便笑呵呵地說:“劉檢,聽說張馳出來了?”
“是的,崔檢。”
“不容易啊。”崔山說:“能從‘玉西王’手下走出來,可還真沒幾人!”
劉衛連聲說是,馬上將張馳是如何出來的、如何同伍權力爭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崔山嘆道:“瓦檢能有這等人才,真是太幸運了!”
張馳送別劉衛與何勁夫,便與黃土直奔吳波辦公室。
吳波低垂着頭,如霜打的茄子,沒精打采,菸灰缸裡菸頭堆得高高的,如同小山一般。
那天吳如跑出去後,阿英又病了,病得一日比一日重,想去醫院,可手中無錢,只好一天天捱將過去,憂愁日盛一日。
他實在不想去找胡爲,他曾經說過,那是最後一次!然而,昨天下午,疤子臉找到了他。疤子臉開門見山:“吳所長,我知道,你妻子病情又加重了,爲什麼不送醫院?是不是沒錢?”
吳波很詫異:“你怎麼知道?”
疤子臉笑道:“你那麼關心我們老大,我們怎麼不會關心你的一舉一動?”
吳波又驚又懼:“疤子臉,我說過,那是最後一次,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來找我,不管什麼要求,我也不會答應,聽到沒有!”
疤子臉哈哈一笑:“吳所長,話可不要說絕。不過沒關係,我不會計較,你什麼時候需要錢,要多少,只要說一聲,我們隨時奉上。”
疤子臉笑着揚長而去。
正想着,門突然被推開。黃土領着張馳走了進來,吳波望着一身制服的張馳,大吃一驚:“張、張、張檢,你回來了?”那神色,彷彿看到一個死而復生之人。
張馳沉聲說:“不錯,我回來了,而且是伍書記親自將我送回來的!吳所,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番。”
“張檢,什麼事情這麼急?怎麼不好好休息幾日再說?”吳波拿眼看看了一旁的黃土,想從他的臉色裡看出端倪。
張馳昂然說:“俗話說趁熱打鐵,這事非常重要,可不能拖!吳所長,請你們對罪犯蔣武以破壞監管秩序罪立案。”
吳波臉色一變,心想:“這小子真是根硬骨頭!居然還不死心,仍在糾結這件事。”吳波可不想徹底將唐慶永打垮,讓黃土一枝獨秀,他需要這種互相牽制而達成的平衡,遂說:“我們已經對罪犯蔣武關禁閉了。”
這些天,張馳總在琢磨吳波的爲人,從吳如和黃土那裡,張馳知道吳波其實很想扭轉看守所的現狀,可是他不明白,爲什麼吳波總顯得矛盾重重,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吳所,如此惡劣之事,豈是區區禁閉就可以一置了之?試想,蔣武昨日敢動手打我,難道明日他就不敢動手打你?這種風氣,絕對要大力打壓、殺雞儆猴!否則,何以服衆?豈能管人?看守所的監管秩序又如何會好?你難道願意看到看守所在你手上出事嗎?你難道想成爲玉西看守所的罪人嗎?爲什麼你對問題重重的看守所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以前的雄心壯志呢?現在可是一舉扭轉看守所風氣的大好時機,吳所長,爲什麼不攜手並肩、共同努力呢?”張馳振臂疾呼。
一席慷慨激昂的話,讓吳波雄心大起,精神一震,頹廢之情一掃而光,霍地猛然站起:“誰說我不願意?黃所長,你馬上準備立案材料,報局裡批准。”
“可是,唐教那裡,怎麼辦?”黃土故意說。
“別管唐教不唐教,這裡,我說了算!”吳波頭一熱,平衡唐、黃、劉三家勢力的一己私念倏忽而過,代之以幹事謀業的雄心大志!
張馳見吳波被激起,向前一步說:“吳所長,對蔣武立案只是第一步,我們還要同時啓動兩個步驟,一是對蔣武背後的保護傘進行處理,二是開展打擊牢頭獄霸的專項行動。”
“這……”吳波愣住了,要他處理唐慶永,那是比登天還難,教導員唐慶永土生土長,在看守所勢力何等深厚,如何動得了?
張馳哈哈一笑:“吳所長,我知道你顧慮重重,其實這事好辦,我已請得上方寶劍。”張馳說完,遞給吳波一張紙,只見紙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對襲擊檢察官張馳的罪犯蔣武立案偵查,並對其背後的保護傘進行嚴肅處理!落款處是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