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馳點點頭。他心裡在盤算,既然孫晃金在監室裡沒有感到棉鞋裡有異樣,那麼,肯定是他被提出監室時,有人故意瞞着他放的。是誰呢?出監室外時,對他搜身的有三人,劉力乾、黃土、吳波,黃土與劉力乾負責押解孫晃金所外就醫,他們不可能會將鑰匙給孫晃金,看來,疑點最多的便是吳波!可是,他爲什麼要將鑰匙給孫晃金呢?孫晃金脫逃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呢?張馳百思不得其解!
更重要的是,如今那片鑰匙找不到了,死無對證,就算點穿了,吳波肯定也不會承認,說不定還要反咬一口。
沉思之際,吳波又說:“張檢,這件事,請你幫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可不可以?你也知道,如果局裡知道了,對玉西看守所的發展可不好。再說,周局說了,近期會拔一筆錢到所裡,用於硬件建設,此事若傳出去,這筆錢難保不泡湯。”
黃土也懼怕承擔責任,說:“是啊,是啊,張檢,孫晃金已判了死刑,就算再追究他的脫逃罪,也只是一死,難道還能死第二次不成?”
張馳聽了,點點頭。爲了玉西看守所的發展,他只能隱忍不言。
吳波說:“黃所,你明天把罪犯蔣武的案卷移送給張檢,我今天看了下,證據已經固定,事實已經清楚,要抓緊時間了,早點判刑,早點在所裡公佈,讓在押人員都知道,牢頭獄霸的下場,無論靠山有多硬,無論保護傘有多大,一樣的嚴懲不怠!”
這幾句話,義正嚴詞,擲地有聲,確實出自吳波心聲,只有這樣,看守所的監管秩序才能更好!可是,他也有小算盤,他得接二連三地整出一件又一件事情,拖住張馳,讓他無法分身,無暇他顧。
吳波頓了一下,又說:“張檢,在辦理蔣武的案子上,我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張檢,蔣武是看守所第一個即將被判刑的牢頭獄霸,又有保護傘。我有個想法,安排一場公審公判大會,將法院開庭審理的地點佈置在看守所,全體在押人員都來旁聽,判決結果當衆宣佈。如此一來,還有什麼人敢違反監所規定?還有什麼民警敢來充當牢頭獄霸的保護傘?”
“吳所,你這個想法太好了!”張馳大喜:“我馬上跟劉檢彙報,到時我們兩家聯合,一起同玉西法院協調,辦好這場公審大會!”
黃土憂心忡忡:“張檢,好是好,可是,你不要忘記,上午你還得罪過玉西法院的李院長呢。”
張馳啊地一聲,說:“這我倒沒料到,不過沒關係,從長計議,辦法總比困難多,我也相信,李院長雖然護短,可不是那種不識大局的人吧。”
卻說胡爲與吳波聊過後,就沒閒過,他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將張立拉下水。這一天,他終於想到了辦法,找到了突破口,便是同監室的張老三。
張老三與張立是同一個村的,與張立家淵源頗深,張立的父親早逝,他媽媽一個人帶着張立,艱苦地生活。張老三見娘倆可憐,不時接濟,助他們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因此,張立特別感激張老三。
張老三因盜竊被羈押在玉西看守所後,張立特意將他從別的監室調到14監室,就是爲了更方便地照顧他。由於胡爲是14監值日員,張立特意找了他,要他平時多多關照張老三,不要讓他受欺負。
胡爲滿口答應,暗地裡調查了張老三與張立的關係,張老三膽小,好賭,喜歡吹牛,胡爲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當然非常盡心照顧張老三。
吳波聽了胡爲這番計策之後,極力贊成,心想,只要將張立拉過來,自然萬無一失,雖然證據仍在疤子臉那,可畢竟少了一個心腹之患。
這天吃了晚飯,胡爲便招呼三個小弟過來一起玩牌,身爲賭鬼的張老三,坐在旁邊,目不轉晴地觀看,不時指指點點,躍躍欲試。
他湊過來:“傑哥,我也加一個,好嗎?”
“去你的,今天老大親自坐莊,你玩得起嗎?哪涼快哪歇着吧。”
張老三隻好坐在一旁,胡爲不發話,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上,雖然,胡爲平時很照顧他。
打了一會兒,胡爲看了看手舞足蹈、坐立不安的張老三,暗想時機成熟,丟個眼色,李傑馬上哇哇大叫:“啊呀,肚子痛,他媽的又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不好意思,麻煩兄弟們等等了。”
“他媽的,關鍵時刻總是拉稀,快點。”胡爲罵罵咧咧。
李傑一走,餘下三人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等了片刻,胡爲喊:“李傑,好了沒有?”
又等了一會,李傑大喊:“老大,我肚子好痛,你們再等等。”
“他媽的,老是掃興。”胡爲罵着。
一旁的張老三見狀,向胡爲哀求道:“老大,讓我玩玩好嗎?”
“不行,李傑一會兒就來了。”胡爲態度堅決,不容商量。張老三磨拳擦掌,卻又無奈,只得在旁悶坐。
又等了一會兒,李傑還在廁所,胡爲站起來,吼:“李傑,好了沒有,再不滾過來,老子就要生氣了!”
李傑在廁所裡嗯呀着說:“老大,今晚可能不能陪你了,我這肚子,好像爛了底,痛死了,啊喲,啊喲。老大,你還是喊人去打吧。”
胡爲哼了一聲,滿臉不高興,將牌重重甩在木板上。
張老三見狀,臉上堆滿了笑容,說:“老大,你也看到了,李傑不能打了,別人也不會來,還是由我來吧,可不能掃了老大的興啊。”
其他三人忙附合說:“是啊,是啊。”
胡爲瞅了張老三幾眼,說:“張老三,俗話說賭場無父子,你雖是張隊的人,可是如果輸了,一樣的欠債還錢,知道了嗎?”
張老三可顧不了那麼多,平時見他們賭牌,自己只有幹坐的份,這次機會來了,可不想錯過,連忙雞啄米似的點頭。
胡爲又說:“張老三,你可看清楚了,我們的牌打得可大了,你有錢還嗎?我看你的消費卡,常年是空的,若不是我們時時接濟,你一個加餐菜都吃不上,我看你還是別打了。算了,不打了,不打了。”
張老三忙拉住胡爲的手說:“老大,你放心,願賭服輸,我若輸了,自然有辦法還錢,這個你就別多慮了。”
胡爲瞅一眼張老三,張老三便啊地一聲點點頭,連瞅幾眼之後,說:“大家都可聽到了,張老三自願打牌,沒有人逼,要是欠了錢,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餘下三人都說:“聽到了,聽到了,我等可以作證。快點開打,快點開打。”張老三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坐上去。
張老三一坐上桌,胡爲丟個眼色,馬上形成三打一的局面,胡爲這邊風調雨順,連連得手,張老三叫苦不迭,舉步唯艱。
打完後,張老三面如死灰,他欠胡爲5萬元,別說在看守所裡面,就算在外面,一無所有的他也難以償還。
“什麼時候給錢?”胡爲問道。
張老三吱吱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想起胡爲的心狠手辣,他全身抖得如篩米一樣。
“你自己想着辦吧,別怪我手下無情!”胡爲撂下這句話,睡覺去了。
第二天,胡爲站在鐵門口,看到吳波一人過來,輕聲喚:“吳所!”
吳波走過來說:“正要找你,事情怎麼樣?”
胡爲笑了笑說:“魚兒已上鉤,現在等着拉桿子,不過,這杆子得慢慢拉,拉急了,魚就跑了。”
吳波說:“胡爲,我把這幾天的監控都關掉,你可放心去做,但千萬不能搞出什麼事來!”
“放心吧,吳所,我心裡有數呢,你和疤子臉聯繫沒有,你們可以後天行事。”
吳波想了想,說:“正好後天張立值班,可以。疤子臉說下午要見你。你給我小心些,千萬不要讓駐所檢察官發現了。”說完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