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三場比賽,張馳遇到了一位綽號叫“大力王”的對手,拳腳虎虎生風,非常有力,全身彷彿有使不完的體力,從比賽開始到回合結束,這個人拳腳就沒停過,密不透風,逼得張馳喘不過氣來,身上不知被打了多少,惹得張馳性起,索性不再防守,與其展開對攻,身上又不知擊打了多少拳腳。
吳如在臺下看得心痛萬分,兩眼含淚,她擠開人羣,衝到臺前,想要告訴張馳:放棄吧。可是,又怕分了張馳的神,只好這樣以手掩面,默默地看着,淚流滿臉。
三回合結束,張馳和大力王站在裁判兩側,張馳擡眼,看到了滿是淚水的吳如,心一酸,想:“對不起了,阿如,我知道你心痛我,可、可我終究辜負你了,沒進50強,拿不到獎金,阿姨的病怎麼辦呢?”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充滿了自責。
臺下五名裁判開始舉牌示分,28比27、27比28、29比29、28比28,29比28,張馳居然以1個點數勝出,張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捱了那麼多拳腳,爲什麼會贏?裁判高高舉起張馳的手向觀衆示意,一陣噓聲排山倒海般從觀衆席涌出來,張馳木然望着,心想:“爲什麼會贏?爲什麼會贏?”
吳如瘋了似地撲上擂臺,抱住張馳,失聲痛哭,說:“馳哥,我們不打了,好嗎?不打了,好嗎?”
出了體育館,張馳逐漸清醒:“我原本輸了,爲什麼卻贏了?”
黃土說:“是的,你贏得很蹊蹺,外行人都知道你輸了。”
吳如說:“不管怎麼樣,反正進了50強,獎金拿到手了,我們可以不打了,就算再深的陷阱也與我們無關。”
張馳搖頭說:“明晚是最後一場,爲何不決出20強呢?那獎金可翻番,有了更多的錢,阿姨可以到更好的醫院去治療。”
吳如哀聲說:“不要再打了,好嗎?我、我、我心亂如麻,你不知道,剛剛你在臺上捱打時,我是多麼的痛苦!。”
張馳見了,輕輕摟住她,柔聲說:“阿如,沒事,明天,最後一場,如果對手很強,我直接棄賽,不就行了嗎?”
吳如傷心地擡起淚眼,望着張馳,哽咽說:“我不相信。”
張馳撫摸着吳如的頭髮說:“傻孩子,我幾時騙過你?”
吳如仍在抽泣,說:“那你得說話算數。”
張馳點點頭,看着漆黑的夜,心想:“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情況,我怎麼可能會放棄?”這些,他當然不敢告訴吳如。
已是深夜時分,街上行人寥寥,風吹着樹葉滿街跑。奈溫坐在一家小小飯店裡,靜靜地望着黑夜。他喜歡這樣,在不起眼的地方,一個人靜靜地想心事。然而,今晚卻不行,他身邊有一個像蒼蠅一樣的人。
“溫哥溫哥,明晚就是你和張馳決鬥之日了,疤子哥說,這機會千載難逢,打死人不償命,一定不能錯過啊。”那人一臉諂媚的笑。
奈溫皺着眉,他不喜歡這種吹牛拍馬的人,厭煩地說:“有完沒有?這句話,你今晚可說了幾百遍,現下,你可以走了!別坐在這裡妨害我!”
那人紋絲不動地坐着。奈溫遂說:“幫我取兩瓶二鍋頭來。”那人仍舊一動不動,奈溫怒了,又重複了一句。那人說:“奈先生,明天要和張馳決鬥了,疤子哥說了,要好好看着你,不能讓你喝酒,喝酒會誤事的!”
奈溫大怒:“你口口聲聲拿疤子哥來壓我,難道有了疤子哥,我就不敢教訓你嗎?”他揚了揚手。
那人趕緊縮頭,哪知奈溫只是做做樣子。
奈溫說:“以前武松醉打蔣門神,區區張馳,難道我就不能醉打嗎?你們爲什麼要如此安排車輪戰術來消磨張弛?是不相信我嗎?哼哼哼,老子今番不喝個幾斤,決不罷休!”
那人無奈,拿了兩瓶白酒過來。奈溫一口喝了半瓶。那人咋舌不已,心想:“疤子哥說奈溫這王八嗜酒如命,只認死理,今天看來確實如此,但願他不要誤了明晚的事,否則完蛋了,看來,我還得另作安排,搞個雙保險,一定要置張馳於死地!”
這一晚,奈溫足足喝了三斤酒,酩酊大醉。
吳如送走張馳、黃土,沿着路燈去了醫院。她看到媽媽又在淚流滿臉地責罵爸爸,爸爸在旁一言不發。吳如說:“媽,你別老責備爸爸了,爸也不容易,每天深夜從鄉里趕過來,凌晨五、六點又趕回去。”
阿英擔心吳如知道,住嘴不言,病房一片沉寂。吳如說:“爸、媽,小張進了50強,可以拿到獎金給媽媽治病了。”
阿英嘆息:“小張真是用心良苦,用一拳一腳的血汗錢來給我治病,我真是無以爲報。”
吳波聽了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當然知道阿英有所指。吳如卻笑着說:“媽,你把你的女兒送給人家,那不就報答了。”
阿英笑了笑:“想嫁人了?真是羞死人了。”
吳波虎着臉說:“我們不要他的錢!我的女兒也不嫁給他!堂堂檢察官,不務正業,跑去打什麼擂臺,真是天下笑話,我看他遲早會出事的。阿如,你別老跟在人家後面屁顛屁顛的。”
“爸,你不支持就算了,別咒人家,明天,馳哥還有一場生死戰要打。”
吳波哼一聲:“打打打,就知道打,你不知道,現在玉西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張馳,議論玉西檢察院,哼,我看劉衛都被泡沫星子給淹死了。”
阿英說:“小張有什麼不好?正直、勇敢、有擔當,這樣的人,萬里挑一,爲什麼不行?我同意,阿如,別怕,媽媽給你撐腰。”
吳波說:“阿英,你說的沒錯,可是張馳什麼事都要管上一管,不知天高地厚,蚍蜉撼樹,總有一天,肯定會出事的。”
張馳從監區裡出來時,鄧兵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鄧檢。”張馳叫道,心裡惴惴不安。
鄧兵哼了一聲:“張馳,你好厲害啊,連勝三場,整個玉西都知道,檢察院有個散打高手,真是佩服啊佩服。”
張馳知道鄧兵說反話,默不作聲。
“張馳,你倒威風了,哼哼,這段時間,你知道劉檢是怎麼過的嗎?伍權拿你散打這件事大做文章,逼着劉檢處分你,劉檢不肯,硬頂着。他一直在算計劉檢,苦無良機,這次,你給了他這個把柄,他豈會浪費?還不知道,伍權下一步會有什麼幺蛾子!”
張馳知道,鄧兵說的是實情。
鄧兵痛苦地說:“你參加散打的事,已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市院崔檢專程過問這事,又在責備劉檢用人不當,任務完不成,還捅下這麼大的漏子,劉檢仍舊說相信你相信你,他一個人頂住巨大的壓力!張馳,你還想繼續參加比賽嗎?”
張馳震驚不已,可是,他能放棄嗎?他再一次想起吳如的淚水。張馳搖搖頭說:“鄧檢,原諒我,我不能放棄。我對不起劉檢。”
“你!”鄧兵氣得目瞪口呆,說:“張馳,劉檢可以包容你,我卻不能!從今天起,你不用來駐所了,明天,你到公訴科上班去吧!”
張馳啞口無言。曾經,去公訴科是他的夢想,如今,似乎如願以償,張馳卻高興不起來:“鄧檢,我、我、我不想離開這裡,這裡需要我,那個任務,我還沒有完成。”
鄧兵冷笑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說完掉頭便走!
張馳心亂如麻,他緩緩爬樓,走到辦公室裡,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禁淚水長流。曾經,他不知遇到多少困難,即使在戈壁面對死亡,他都未嘗掉過一滴淚水。然而,這麼突然,就要離開玉西看守所,卻讓他心痛不已。
可是,張馳不能倒下!晚上,還有一場比賽,這是最後一場比賽,無論輸贏,明天,他都將離開玉西看守所。
由於是最後一天賽事,精彩遠超從前,體育館裡的人比平時多了幾倍,人山人海。張馳在紅方組,正壓腿熱身,昨晚的比賽消耗了他大多體力,連壓腿都顯得有些費力。可是,張馳的字典,從無放棄兩字。
體育館的吶喊聲、鼓掌聲排山倒海,很容易讓人熱血澎湃。第三場,輪到張馳,他一上臺就知不妙,對手眼神深邃,沉着冷靜,往臺上一戰,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迫將過來,讓人呼吸都感到困難。
黃土輕輕地問:“吳如,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生啊。”
吳如說:“是啊,這人好像從沒見他打過,怎麼就直接進了20強,這人是誰?”
黃土說:“他叫奈溫,無名之輩。”
“怎麼會是無名之輩呢?你看他,那麼厲害。”吳如說。
“我怎麼看不出來,他有多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