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到了縣人民醫院。醫院人山人海,黃土不禁有些緊張,後悔沒有帶武警過來:“張檢,要不你帶着力乾在這,我去找一下他們院長,看守所和醫院有協議關係,可以優先看病。”
張馳氣定神閒:“黃所,去吧,放心。”
劉力乾緊緊貼着孫晃金,手上青筋暴起,只要孫晃金有跑的動向,他就毫不猶豫出擊。張馳毫不在意,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沒有押人一樣,劉力乾不禁暗暗佩服,心想:“沒想到張檢年紀輕輕,就有這個心理素質,單憑這個,便足夠我等學的了。”
不一會兒,黃土回來了,帶着孫晃金去了內科,看了醫生,拍了片子,醫生說:“肺部有些毛病,但問題不大,吃點藥就不礙事了,幸虧你們來的及時,不然就會惡化,變成肺結核,就不好醫治了。”
孫晃金說:“黃所,劉隊,我說了有病吧,不是裝的吧,哼哼,你們總以爲我會逃跑。”
黃土與劉力乾默不作聲,頓時寬懷,心想:“有病就好,說明他是真的要出來看病,不是藉機逃跑。哼,一個死刑犯,反正是要槍決的,還看什麼病?簡直浪費資源。”
看完病,四人從醫院出來,黃土與劉力乾有些鬆懈,張馳卻還是老樣子,若即若離。孫晃金戴着腳鐐行走不便,在上樓梯時,被鏈條絆了一下,啊喲一聲倒下。
“你幹什麼?快點起來!”黃土厲聲喊着。
孫晃金搖搖晃晃地掙扎着要起來,手卻迅速伸進了棉鞋,掏出鑰匙。在車上,他不斷抖腳,本來他就有這個習慣,自不會引起黃土懷疑。硬東西被移到腳趾,他伸腳探了幾探,確定那是一片鑰匙,而且,他相信,這就是這副腳鐐的鑰匙,否則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鞋子裡,至於是誰給的,他已顧不了那麼多。
孫晃金啊喲啊喲叫着:“黃所,好痛,好痛,我、我、我腳受傷了,一時起不來。”說話間,他飛快地用鑰匙插進腳鐐,一擰,開了!
他大喜過望,終於盼到這麼好機會的一天,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黃土、劉力乾由於沒有來時的戒心,離他有點遠,只是站着,催促他起來,哪曾料到腳鐐居然被打開了?
孫晃金身形暴起,拎起腳鐐直往黃土與劉力乾砸去,兩人嚇了一跳,慌忙閃避,已是不及,都被腳鐐擊中頭部,頓時鮮血長流,頭暈腦脹。
孫晃金撒開兩腿,飛快跑走,疾如閃電!張馳追了上去,如同獵豹。
孫晃金邊跑邊叫:“張檢,你不要追我,這事與你無關!”
張馳默不作聲,他將全身力氣凝聚在雙腿上,現在,他最需要的便是保持體力。孫晃金好不容易脫逃,欣喜若狂,幾乎用生命在奔跑,速度無比迅捷。
兩人一前一後,在街道上奔跑。
跑了一會兒,張馳的耐力優勢逐慚顯現,越追越近,越追越近,孫晃金氣喘吁吁,不禁氣急敗壞,他看着車流不息的馬路,回頭一看,張馳已經近在咫尺,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一咬牙,腳一跺,衝着茫茫車流,硬着頭皮紮了進去。
“嘟!”刺耳的喇叭聲響起,一輛麪包車的輪胎在馬路劃出長長一道黑色的痕跡。縱是殺人如狂的孫晃金,也不禁駭然,嚇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就要撞上,已然閃避不及!
他心裡不禁苦笑,該來的終於來了,終究還是逃不了這一天!這時,他彷彿看到無數被害人血淋淋的臉。孫晃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一剎那間,孫晃金感覺被人撞了一下,他飛了出去,奇蹟般地躲過一劫!
捨命推他的人,居然是張馳!他被面包車颳倒在地。如果不是快那麼一步,張馳便會被面包輾壓身亡!
一個檢察官,居然冒着生命危險救一個正在脫逃的死刑犯!即使孫晃金殺了那麼多人,視他人生命如草芥,也被深深震撼。
此時如果要逃,轉身便是寬廣的天地!然而,孫晃金沒走,他第一次感覺到內疚、慚愧。
背後是滾滾車流,張馳倒地,一時無法爬起。孫晃金轉身,快步走到張馳身邊,俯身,用帶着手銬的雙手,拉起起張馳,攙扶着他,走到路邊,哽咽着:“張檢,您這是何苦?”
張馳傷得並不重,他撞開孫晃金,藉着慣性,護住頭部,在空中翻滾幾圈,然後一個前倒,除了腳有點扭,居然只是皮肉傷。
張馳說:“孫晃金,你不跑了?爲什麼不跑了?此時你要逃,我如何追得上你?”
孫晃金說:“張檢,您不顧生命危險,捨身救我,我不是草木,怎麼不知感恩呢,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生二心,老老實實在看守所呆下去,直到死刑執行那天的到來!”
張馳說:“爲什麼你以前不醒悟呢?你其實也不用謝我,無論對方是誰,這種危難情況之下,作爲人民檢察官,我都會奮不顧身地上去相救。”
這時,黃土、劉力乾捂着頭,滿臉是血,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他們看到孫晃金拉着張馳,還以爲受了劫持,衝上去,一把揪住孫晃金,揚起拳頭就要打。
張馳說:“住手,黃所,劉隊,他不會再逃了,他要逃,剛早就逃了。”
黃土與劉力乾對視一眼,卻是不信,說:“張檢,這類人切不可輕信。”
張馳打開孫晃金左腕的手銬,銬在自己右手上,手一擡,揚了揚:“黃所,放心,這下安全了。我們走吧!”
黃土有點不好意思:“張檢,換我吧。”
張馳搖搖頭:“不行,孫晃金只服我。”
黃土說:“張檢,你、你沒傷着嗎?”張馳又搖了搖頭,一蹶一拐地和孫晃金並肩朝前走去,問:“孫晃金,你跟我說實話,你是怎麼打開腳鐐的?”
孫晃金說:“張檢,您如此待我,我怎麼敢不說實話。不知什麼時候,我的棉鞋裡多了一片鑰匙,那就是腳鐐的鑰匙,我故意跌倒,暗中打開了腳鐐。”
“那鑰匙從哪裡得到的?”張馳問。
孫晃金苦着臉說:“張檢,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棉鞋裡會有一片鑰匙,我出所時,鞋裡都無異樣,到路上時,我突然發現鞋子裡有塊鐵片,沒想到居然就是腳鐐鑰匙。”
“放屁!”劉力乾吃了孫晃金的苦頭,正氣惱,聽孫晃金如此說,怒罵:“孫晃金,肯定是你從哪裡偷了鑰匙!”
孫晃金冷笑幾聲:“劉隊,我有必要騙你們嗎?我一個死刑犯,橫堅是一死,還怕承擔什麼責任嗎?”
張馳說:“孫晃金,我相信你。”
孫晃金眼裡充滿了感激之情,低聲說:“謝謝您,張檢”。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居然學會了道謝。
張馳說:“黃所,回去之後,你還是清清監吧,看還有沒有這種鑰匙。”
黃土點頭稱是。
卻說吳波目送張馳一行押走了孫金晃,心裡不住嘆息,想:“張馳,不要怪我心狠,我也是被逼無奈,誰叫你多管閒事?”
吳波料定孫晃金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都想好了,孫晃金逃跑後,該如何報告,如何將責任推到張馳、黃土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