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秋風陣陣,一股涼意平地而起。
玉西檢察院三樓會議室,檢察長劉衛、副檢察長鄧兵坐在主席臺上,下面坐着六名新錄檢察人員,寬敞的會議室,顯得有些空蕩,憑增幾分神秘。
鄧兵看了看臺下,除了張馳之外,餘人羞愧萬分,不敢擡頭,他們仍舊爲上午在瓦地市第一看守所的表現而耿耿於懷,擔心受到批評。
鄧兵安慰幾句,突然臉色一變:“觀察發現問題能力是刑事執行檢察部門最基本的能力要求,上午你們看了瓦地市第一看守所,那麼,大家說說,瓦地市第一看守所有哪些地方是違法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言以對。他們以爲上午只是參觀學習,於是隨心所欲地東瞧西看,哪裡想到會有彙報看守所違法這一着棋呢?再加上劫持事件一鬧,恐懼不已,更無心情去認真查看。
鄧兵看了看臺下,見張馳雙眉緊鎖,說:“張馳,你來回答。”
張馳立即站起來:“劉檢、鄧檢,上午看了瓦地市第一看守所,總的來說,看守所管理規範,不愧爲‘一級看守所’,但也存在一些問題,主要集中在提訊上,如提訊時着裝不規範、一人提訊、同時提訊多人、提訊時在押人員未固定在訊問椅上等。而且,從劫持事件來看,雖說是預案演練,可是也充分說明了提訊前後進行搜身檢查的重要性,比如律師在會見時,由於不能監聽,看守所在這方面放鬆警惕,不排除有人借律師會見之機,攜帶匕首等違禁物品。”
鄧兵有些聳容,提訊的多處不足,他當然一目瞭然,可是,利用律師會見帶進違禁物品,他沒想這麼多,不禁暗自佩服,問:“張馳,你是怎麼發現這些問題的?”
張馳有些不好意思:“鄧檢,來玉西之前,我特意看了《檢察機關執法規範》。昨天,聽說要去瓦地市第一看守所參觀學習,又看了關於看守所檢察的一些業務書籍。在參觀學習時,我有意對照查看,不但容易發現問題,也進一步強化了記憶。”
劉衛看了看鄧兵,點點頭,說:“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裡,你們回去休息吧。”
待人散去,劉衛得意地對鄧兵說:“怎麼樣?鄧檢,張馳這人如何?”
鄧兵說:“張馳這人,智勇雙全,膽大心細,老練幹達,我怎麼都不相信,這人居然是剛參加工作的。”
劉衛說:“我意決了,明天就安排張馳去玉西看守所駐所,讓他來完成這個艱鉅而緊迫的任務。”
鄧兵臉色一變,說:“劉檢,不行,我反對。”
“老鄧,你這是啥意思?前一秒還在誇張馳,怎麼說變就變?”
“這完全是兩碼事!張馳這人確實很優秀,假以時日,他定是我們玉西檢察的驕傲!但是,要成爲一名優秀的檢察官,他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他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他的實踐經驗是零,怎麼可能完成這個任務呢?”
“你沒看到嗎?張馳雖然沒有實踐經驗,可是,他談起看守所的違法之處時,滔滔不絕,如數家珍,一個駐所多年的檢察幹警,也不過如此。”
“一般的駐所檢察工作,張馳當然能勝任,可是,他現在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的毒販子!就像一個人走路,突然給他一付重擔子,不但挑不起,而且可能還會閃腰!這樣對張馳的成長太不利了,對他也十分不公平!”
劉衛大怒:“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非常之勢,當用非常之人!鄧驢子,你還是這麼迂腐,不知道變通,如何能夠完成這等大事?”
原來,鄧兵的脾氣在玉西檢察是出了名的倔強,平時看起來和藹可親,可是一旦犯起倔來,天王老子也不認,所以別人背地裡都叫他鄧驢子。爲此得罪了許多人,尤其是與檢察長關係不融,是以在副檢察長的位置上蹉跎至今。但是,劉衛來了後,卻非常器重他,倚爲左右手,無事不商,無話不談,鄧兵感其知遇,盡心盡力,凡事直言不諱。
鄧兵聽了,惱怒異常:“劉檢,這件事上,我堅決不同意任用張馳!”
“不用張馳,那你說用誰?”
“反貪局何勁夫,老成持重,業務精通,可以任用!”
劉衛嘿嘿冷笑:“何勁夫,何勁夫,你口口聲聲何勁夫,誰都知道,他是你老鄉,你是存有私心,才如此關愛有加吧。”
鄧兵勃然大怒:“劉檢,古話說‘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我只知一心爲檢,不會如何逢迎取合,你怎麼能這樣取笑?再說,老鄉又怎麼樣?又不是什麼至親!”
劉衛聞言,忙收容道歉:“鄧檢,是我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任用張馳,其實我也有擔心,就像棋盤中的險着,也許大獲全勝,也許滿盤皆輸。”
鄧兵擺擺手說:“劉檢,我跟你也有好些年了,我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怎麼會計較呢。劉檢,我覺得,你可以將這個問題拿到檢委會上談談,聽聽大家的意見。”
劉衛一聽,搖首說:“不行,鄧驢子你又來坑我,要是你們都不同意,少數服從多數,那不是架空了我這個檢察長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鄧兵哈哈大笑:“劉檢,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們趨炎附勢,都同意檢察長的意見,那你豈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任用張馳了嗎?”
“不行不行,我決不上你這頭驢子的當。不過,倒是可以召集檢委會成員,以院務會的名義,聽聽大家的意見。鄧檢,你馬上通知檢委會成員,晚上七點在這個會議室開會。”
當晚七點,會議如期召開,檢委會成員都到了。劉衛首先聲明瞭保密原則,然後慢慢將事情道出,果然,其他人都認爲張馳沒有實踐經驗,紛紛表示反對,會議成一邊倒局勢。
劉衛默默聽了每個人的意見後,頗感意外,側身看了看鄧兵,只見鄧兵一臉得意之色,心想上了鄧驢子的當了。他想了想,說:“這是市院佈置下來的任務,既然大家都反對任用張馳,那麼,我綜合每個人的意見,由市院檢察長崔檢來定奪,怎麼樣?”
大家聽了,當然無異議。劉衛喊來辦公室吳如,連夜寫了一個報告,並將會議紀要附後,第二天一早便送到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