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伍進清見所門口圍了那麼多人,擔心吳波安排他加班,一溜煙走得無影無蹤。正急急走着,忽然身後有人喊:“伍進清!”
伍進清一愣,心想:“誰晚上在叫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兩手抱胸,靜靜地望着他。
“你是誰?怎麼認識我?”伍進清驚懼不已。
鴨舌男呵呵一笑,緩緩摘下帽子,說:“清哥真是貴人多忘事。”
一道長疤泛着兇光,赫然就是疤子臉!
伍進清害怕起來,上次收了錢,未能將彭可從看守所撈出來,伍進清總擔心疤子臉會來找他,沒想到這半夜三更被疤子臉攔住,伍進清當然驚恐萬分!
“你、你要、要做、做什麼?”伍進清的聲音在顫抖。
疤子臉哈哈大笑:“清哥爲什麼要這麼恐懼呢,你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除掉馬英豪後,疤子臉總算掃清了前進路上的一塊大石頭,他現在擔心的,除了胡爲還有張馳。
疤子臉不知道張馳手中掌握着多少證據,倘若胡爲東窗事發,將自己牽連進去,那就十分危險,因此,他必須弄清,如果不是礙於張馳的聰明與身份,疤子臉早就殺之而後快了。
疤子臉向前走了幾步,伍進清不由後退幾步,雙手不停地搖着:“你、你不要、不要過、過來!”
疤子臉一怔,明白過來,哈哈笑着說:“清哥,原來你還在記掛着彭可減刑的事呀!沒關係,我知道伍書記盡了大力氣,我不會怪你的!要怪,就怪張馳!”
伍進清聽了,總算放下一顆心來,馬上又變得傲慢起來,問:“說吧,疤子臉,你有什麼事?”
疤子臉掏出一包東西,遞過去。伍進清心中一喜,不用看他就知道這是什麼了。他伸手接過,包得很嚴實,沉甸甸的,伍進清掂了掂,說:“疤子臉,你是個好人!每次見面,都這麼客氣。”
“清哥,我要見‘玉西王’!”
伍進清嚇了跳:“那可不行,我爸爸不會見你的。”
“不,清哥,你只須告訴他者別爾勒四個字,他肯定會見我的。”
“者別爾勒不是看守所死的那個犯人嗎?和你有什麼關係?”伍進清疑惑不解。
“清哥,明天,我們老地方見。”疤子臉說完便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回到家裡,伍進清看到老頭子一臉鐵青坐在沙發上,他用力握了握疤子臉送的那包東西,頓時有了底氣,鞋子都不脫,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兔崽子,給我滾過來!”伍權冷眼旁觀,看到伍進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大聲怒吼,伍進清還是嚇了一跳,忙跑過來:“爸爸,您、您從城裡回來了。”
伍權嘆息說:“想不到我伍權一世英雄,卻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突然又厲聲說:“說!安排好好的,爲什麼突然失敗了?你要我打電話給省政法委,爲什麼又要我不打了?!你知道嗎,今天我真是丟盡了臉,省政法委聽了我的話,怕出事,準備派人去省監獄總醫院調查,你又要收回那句話,哼,我求爺爺告奶奶,總算平息了此事!”
其實,最讓伍權難受的,是市政法委書記鍾建嶽的責備。彭可那件事後,伍權與劉衛的矛盾,鍾建嶽已瞭然在心,私底下勸過伍權。此次事件,伍權直接越過鍾建嶽,直接捅到省政法委,令鍾建嶽大爲光火,更知曉了伍權的用心,當然少不了一頓怒罵。
伍權偷雞不着反蝕一把米,除了大罵吳波出的餿點子外,便是責怪自己的寶貝兒子。
伍進清臉一陣紅一陣白,吞吞吐吐地將事情告訴了伍權。伍權長嘆一聲:“你要是有張馳萬分之一聰明,我就放心了。”
“爸爸,你不要難過,我有一樁喜事?”伍進清叫道。
“喜事?你這王八蛋不給老子添堵就行了,還喜事!”
伍進清沒有說話,他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三下五除二撕開包裝,露出一疊疊鈔票,足足有十來捆。
伍權眼睛發亮,緊緊盯着這些錢,伸手抓過一捆,放在鼻子邊聞了聞,說:“好香,好香,都是新的,還有油墨味呢,錢真是個好傢伙。”
伍進清說:“爸爸,這算不算得是一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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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權笑呵呵:“算,算,算!你小子辦事不成,弄錢倒有一手!”
“爸,又是上次那個疤子臉送的。”
“噢,上次減刑沒搞好,他不但沒怪罪,還送了錢過來?什麼意思?”伍權頭也不擡一下,拿着錢愛不釋手。
“爸,我也不知他什麼意思,不過,他說有事要見你。”
“見我?不行!”伍權斷然拒絕。
“爸,他要我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
“者別爾勒。”伍進清說。
伍權渾身一震,沉思片刻,說:“你告訴他,明天下午到我辦公室來!”
伍進清很是奇怪,爲什麼提到者別爾勒這個名字,父親突然就答應了呢?他不敢多問。
伍權陷入沉思。上午,他已經知道在押人員者別爾勒死亡。他立即想到,駐所檢察官張馳是不是有瀆職呢?可不可以藉此打壓張馳,進而擊倒劉衛呢?他想了許久,並沒有多少把握,猶豫不定,遂按兵不動,靜待時機,他知道,這是一次多麼難得的機會!
他撥通了吳波的電話,商量此事。但是,吳波並不贊同藉此事來打擊張馳,吳波不是笨蛋,如果這事鬧大了,將大大影響看守所的發展,玉西看守所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績,怎麼能毀於一旦?
伍權有些憤恨,吳波居然敢不聽自己的話,若不是此事還需要他的配合,他早就當場發飈。吳波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既然是棋子,如果不聽話,隨時都可以換。
吳波掛掉伍權的電話不久,電話又響起,一看,是疤子臉。吳波心裡厭煩,信手掐斷了電話。不一會兒,電話又響起。吳波惱恨之極,接通,壓住心裡的怒火,問:“什麼事?”
疤子臉呵呵笑着:“吳所長,現在連電話都不接我的了,是不是需要我親自到你那裡去一趟?”
吳波忙說:“不要,不要,有事快說!”他的的聲音仍舊生硬。
“吳所,那件事考慮得怎麼樣了?”疤子臉問。
“疤子臉,我說過,那事沒得任何商量!你不要癡心妄想!”吳波斬釘截鐵地說。
“吳所長,你們看守所死的那個人,者別爾勒,我認識!”
“那又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吳波有恨恨不已。
疤子臉說:“關係可大了。這事,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今天夠忙吧,哼,這還不算啥,你信不信,明天你會更忙!”
吳波頓時明白過來:“你是背後推手?”
“不錯!吳所,我就是推手!你不想玉西看守所的今天毀於一旦吧,你不想死者家屬天天來鬧事吧,好,只要你答應了這事,明天起,死者家屬一個也不會出現在看守所門口!明天,者別爾勒的屍體就可以火化了。”疤子臉說。
“你!”吳波脹紅了臉,“你真卑鄙!”
“哈哈,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再說,吳所長,不要忘了,你還有那麼多不光彩的地方,可都在我的手上!”疤子臉得意地掛上電話。
吳波的內心在爭鬥,他想起阿英流着淚的臉,想起阿英說的那句話:“就算我病死,也不願你違法亂紀。”他長嘆一聲,看着黑黑的天空,說:“走一步算一步,或許,張馳,能處理好這一切,可是,他能逃得出伍權的魔爪嗎?”
張馳跟着吳波默默走着,到了樓下,吳波指着三樓陽臺的燈,說:“小張,你知道嗎?每當我看到陽臺上的那盞燈,感覺無論有多苦多累,無論受到什麼委屈,我都覺得值。”
張馳當然明白吳波叫“小張”的含義,他點點頭,望了望陽臺上的燈,雖然光線不大,可是,再漆黑的夜,也吞沒不了這點星火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