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合開始,奈溫手長腳長,攻擊範圍特別廣,又善於把握機會,控制距離,開始才幾秒鐘,張馳的臉上被擊中一拳,幸好奈溫未使全力。
疤子臉交待,不能上來就KO張馳,而要慢慢來,裝作旗鼓相當,讓人看不出痕跡。奈溫無奈,每次攻擊只好有所保留。因此,外人看來,兩人水平差不多。可是,張馳卻叫苦不迭,他與奈溫無論在技術上還是實戰經驗上,差了十分八千里,奈溫如同一隻吐絲的蜘蛛,將自己死死纏住,張馳無論如何怎麼樣掙扎,都無法動彈,只好隨着他的節奏走。
第一回合結束,張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黃土湊上前,說:“張檢,爲什麼不攻擊啊,那個叫奈溫看起就像個酒鬼,手腳無力。”
張馳惟有苦笑。
第二回合,奈溫仍舊不溫不火,慢慢地跟張馳熬,他在一點一點消耗張馳的信心與體力,這其實並不是他的風格,面對無數個機會,奈溫早就想將張馳致於死地!張馳攻又攻不進,防又防不了,越打越是害怕:“哪裡有這麼厲害的人?”可是,他生性不服輸,遂狠下心來,一心一意出拳出腿,居然也能在奈溫身上踢上兩腳,不過,張馳並不好受,這腿踢過去,彷彿踢在了石頭上。
第三回合到了,風雲突變,奈溫彷彿變了一個人,組合拳腿,配合得天衣無縫,進退之間,毫無破綻,妙到毫巔,張馳被他的拳腳壓得透不過氣來,死死護住頭部,拼着年輕體壯,默默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攻擊,身上不知被擊打了多少次,他彷彿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一次次倒在臺上,一次次讀秒,一次次爬起,張馳心想:“再堅持堅持,比賽馬上就要結束了!”
忽然,他看到奈溫眼神迷離,雖擺出格鬥姿勢,但有些搖搖晃晃,張馳大喜,機不可失,他迅速踢出一腿,紮紮實實擊中奈溫腰部。然而,奈溫並沒有反應過來,仍舊呆呆地站在原地。張馳隨後一個右拳,對着他的臉,拼盡全力,重重擊來,這一拳力量好足,起碼有3、4百斤,倘若得手,奈溫非當場被KO不可!
現場一片沉寂,空氣令人窒息!觀衆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幕即將發生的奇蹟!
原來,奈溫素有舊疾,他每次喝酒過量,都有可能會出現短暫眩暈。眩暈之時,意識雖然清醒,但是手腳卻無法控制,這也是疤子酒不准他昨晚喝酒的原因。那知昨晚大醉之後,早不發晚不發,居然在此時此刻發作起來。
張馳的重拳已發,眼看就要擊中面門,突然在離奈溫頭部2釐米處生生停住。原來,張馳突然發現,奈溫一定是身體有疾病纔會如此,否則以他的身手,怎麼會洞門中開,如此輕易得手呢?
“大丈夫光明磊落,怎麼可以趁人之危?如此勝之不武!”張馳心想,凝拳不發之後,退出一米,靜靜望着奈溫。
數秒之後,奈溫清醒過來,眼睛恢復了犀利之情,心想:“沒想到張馳以德報怨,倘若他剛纔手不容情,恐怕我早被KO在場了,他能如此,難道我要恩將仇報嗎?不可能!不可能!可是疤子哥那裡如何交待?”
奈溫如此想着,拳腳之間自然有所鬆懈,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臺下一人急得冷汗直冒,大呼道:“溫哥,溫哥,快動手啊,快動手啊。”怎知奈溫置若罔聞,那人氣極,多麼希望奈溫突然在一招之間,將張馳擊倒在地。
鐺鐺鐺,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第三回合結束!張馳滿頭大汗,全身虛脫,宛如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臺下裁判報分完數,奈溫毫無懸念地贏下此次比賽,然而他面無表情,沒有一絲高興之情。
與張馳擁抱時,奈溫附在他耳邊,丟下一句奇怪的話:“張馳,天黑路長,小心有狗。”
張馳莫名其妙,來不及多想。
臺下那人恨恨不已,低聲咒罵,獰笑着離開人羣。
黃土與吳如扶着張馳下了擂臺。張馳看着吳如,低下頭:“阿如,對不起,我沒有贏,沒能更好地幫助阿姨。”
吳如眼睛紅了,柔聲說:“馳哥,你的傷怎麼樣?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平安就好了,你不知道,第三回合,你差點倒在臺上,我、我多麼擔心……”
黃土說:“張檢,奈溫在那一動不動,你爲何不動手?不然,勝的就是你!”
張馳說:“我不想趁人之危。”
黃土搖搖頭嘆息,三人一路朝醫院走去,行人越來越少,一雙眼睛,卻在暗夜裡死死盯着他們,他們渾然不知。
轉角處,一處荒廢的舊宅,平時吳如經過此地都提心吊膽,她今晚並不害怕,因爲有張馳在身邊。
突然,黑暗的角落裡,跳出六七人,手中的刀在黑暗裡似乎泛着白光,張馳一把將吳如拉到身後,沉聲喝道:“你們要誰?要幹什麼?”
那些人並不答話,衝上去沒頭沒腦地砍將過去。張馳本已虛脫,與黃土又手無寸鐵,怎麼是對手?身上早已着了兩刀,還好閃得快,皮外傷,並無大礙。他踢開一個人,沉聲說:“黃教,你拉着吳如快跑,這裡我擋着!”
黃土忙拉住吳如,退到一旁。那些人目標明顯,紛紛圍住張馳。他們只想快點砍死張馳。這時,張馳身上又被劃了一刀,鮮血直流,那人獰笑着說:“哼哼,張馳,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誰叫你閒事管得多!”
說完,那人又是一刀,狠狠戳來,張馳卻待要閃,已是來不及,眼看這一刀要貫穿腹部。千鈞一髮之際,吳如不知哪來的力量,拼命撲上來,一把推開張馳,張馳踉蹌着跌在一旁,那把冰冷無情的刀,狠狠插入吳如的胸膛,血如泉水般涌出來。
黃土驚呆了,他撲了上去。那羣人已經殺紅了眼,黃土背上也被劃了一刀,倒在地上。他們不再理會黃土,獰笑着步步逼向張馳:“疤子哥真是多事,你看這樣多省心,功夫再好,也擋不過兩砍刀,哈哈。”
這時,突然閃過一道黑影,手持長棍,怒吼:“住手!”那人嚇了一跳,待見對方只有一個人,頓時放下心來,破口大罵:“要命的,趕緊滾到一邊去,別來多管閒事。”豈知話音未落,長棍已當頭砸下,那人腦門捱了一棍,頓時長了個大包。
黑影冷冷說:“再不走,有你好看!”那人大怒,揮刀再上,旁邊一人湊上來,悄悄說:“這人好像是奈溫,他身材與說話的聲音……”那人擡眼看了看,恨恨說:“我們走!奈溫,我看你如何向疤子哥交待!”
奈溫說:“我已經無法向他交待了,疤子哥最近在清理叛徒,以他的性格,你也知道,你這樣回去,會有好果子吃嗎?”那人聽了,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夥人走了,張馳來不及向奈溫道謝,他抱着吳如,只覺她的身體越來越冷,渾身血跡斑斑,她哆嗦着說:“好冷,好冷,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張馳緊緊抱起她,大踏步朝醫院走去,一邊安慰:“阿如,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
吳如吃力地睜開眼睛:“馳哥,我怕、怕是、是不、不能陪你走、走了,你要答、答應我。”說了一句,已是氣喘吁吁。
張馳淚流滿臉:“不會的,不會的,阿如,我還要你陪着我去走萬水千山。”
吳如搖搖頭,輕聲說:“不行了,我心口好痛,好痛。你、你答應我,不、不要爲、爲難我爸,他、他也、也是個可、可憐的人,好嗎?”
張馳沒有說話,吳波與胡爲、疤子臉如此緊密勾結,怎麼可能不處理呢?本待等此事一了,張馳立即向檢察長報告,因爲經歷第二次退回補充偵查之後,第三次審查起訴的時間馬上就到了,如果這些證據不提供,那麼胡爲就可以堂堂正正從看守所大門走出去!
吳如淚水滾滾:“我、我知道這、這讓你、你很爲難。媽媽看、看病花那麼多錢,爸爸從、從來不告訴我們,可是爸、爸哪裡那麼多錢?爸爸是個正直的人,他、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媽媽。”話說得多些,吳如不停地咳了起來,血從傷口沽沽流出。
張馳嘶聲說:“阿如,求你了,別說話了,行嗎?我全都答應你,全都答應你。”吳如長舒一口氣,臉色愈發蒼白,眼睛再也睜不開了,意識慢慢渙散消失,微弱的心跳也逐漸停止。
張馳抱着吳如,發瘋似地朝醫院跑去,黃土跟在後面。奈溫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了。
卻說吳波這晚在病房裡陪着阿英,只覺心驚肉跳,慌亂不已,便說:“阿英,我怎麼心神這麼不安寧?”
阿英說:“我也是這樣,悶得慌,怎麼回事?”她擡頭看了看手錶,接着說:“老吳,以前這個時候阿如早過來,爲什麼今晚還沒來?不會有什麼事吧。”
吳波不想讓她擔心,說:“沒事的,你別多想。”可是,他實在坐立難安,拿起一根菸,徑直朝門外走去,抽了兩口,又鬼差神使地往一樓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