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進清走在路上,發覺背後不斷傳來陣陣腳步聲,不禁十分生氣,吼道:“何方小鬼,敢驚憂大爺的夢!”
腳步聲嘎然而止,卻響起了嘿嘿冷笑聲,四面寒風呼呼,樹影搖曳,伍進清毛骨聳然,暗叫一聲:“不好,有鬼!”
“清哥,別來無恙!”
一見是人,伍進清頓時膽壯,在玉西,無論黑白兩道,他可誰都不怕,當然,除了張馳。“滾出來,別在這裡裝神弄鬼!”伍進清大吼。
黑影愈來愈近,在伍進清面前站定,只見一條長長的刀疤,在凹凸不平的臉上連綿起伏,這人自然是疤子臉。
“是你!”伍進清認出來了,不禁憤憤不平。
“清哥記性真好,還記得我疤子臉。”
伍進清冷哼一聲:“當然記得,你這做事沒卵用的,上次要你修理張馳,結果呢?哼,弄巧成拙!”
疤子臉陪笑說:“清哥,上次實在對不住了,沒想到那人如此沒骨氣,不過,你太可放心,在玉西,你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哦?”
“辦不好事,當然要受罰!我打斷他一條腿,把他轟出玉西,永世不許跨進玉西一步,這樣可好?如果不行,我喊人殺掉他!”
伍進清嚇了一跳,忙搖手說:“夠了,夠了。”伍進清雖然蠻橫,但畢竟不敢殺人。他頓了頓,又問:“疤子臉,這麼晚了,你像鬼一樣跟着我,不會是跟我鬧着玩吧。”
疤子臉正色說:“當然不是!”他將手中的包遞過去,說:“清哥,這是孝敬你和你父親的!”
伍進清接過一看,滿滿的都是錢,不禁大喜,聲音都有了一絲顫抖:“說吧,什麼事?”他的眼睛緊緊盯着包裡的錢,一動不動,一隻手在裡面不住翻揀,心想:“這怕有幾十萬吧,老頭子見了一定很高興。”
疤子臉說:“對於玉西王來說,這事再簡單不過了。我一個朋友叫彭可,在玉西看守所服刑,希望你父親幫我弄出來!”
伍進清說:“這還不是碗中的菜,沒問題,不過,吳波那裡……”
疤子臉打斷說:“這你放心,我早就打好招呼了!”
伍進清拎起包,抖了抖:“沒問題,沒事我可走了。”
疤子臉望着伍進清的背影慢慢消逝在夜色裡,嘿嘿笑着,伸手摸了摸那個始終隨身帶着的針孔攝相頭。
第二天,疤子臉回到戈壁,他得找馬英豪商議此事,以免萬無一失,沒想到被羅絡復發現。
“疤子哥,上次不告而別,莫非對兄弟有意見?”羅絡復笑着說。
疤子臉心中暗罵,臉上卻不動聲色,說:“復哥誤會了,上次喝醉了酒,怕當着兄弟們的面失儀,乾脆走了,我們兄弟之間,來日方長,這不,我現在又回來了。”
“好,晚上,我設宴爲兄弟洗塵!”
疤子臉一驚,他當然擔心,這又會是鴻門宴,遂轉移話題說:“復哥,鬼影彭答應與我們合作!”
羅絡復大喜過望:“真的?”
“千真萬確,這事可要勞煩複哥多多操心了。”
“太好了!鬼影彭終於要與我們合作了,看來,我們的中興,指日可待!”羅絡復說,心裡對疤子臉的忌憚,卻加深了一層,“待此事一了,無論如何,都要除掉疤子臉,那麼,這個家就真正完全掌握在我手中了!”
疤子臉沒有找到馬英豪,天已黑了下來,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去赴宴,到得宴席,他發現馬英豪高坐在羅絡復身邊。
“兄弟,你到了,來來,快上坐!”羅絡復非常熱情,牽着疤子臉的手,引到身邊坐下。
由於要與鬼影彭合作,羅絡復非常高興,將所有業務骨幹都喊了過來,共進晚餐。這時,人陸續前來,年輕人多,老面孔少,疤子臉看在眼裡,又是心痛又是不安。
時間到了,羅絡復站起來,高舉酒杯,大聲吼道:“這一杯,大家都來敬我的疤子哥,沒有他,就沒有今日!”
大家鬨然答應。
疤子臉舉杯一仰而盡,說:“衆位兄弟,大夥都要聽復哥的話,跟着復哥打江山,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隨後,他話音一轉,哀聲說:“我們的老大,還關在看守所哩,前幾天,我還和他長談,他諄諄告誡我,大家要團結,團結,團結,跟着復哥好好幹,纔有出路!等他出來,帶着我們幹更大的!賺更多的錢!”
一些人眼角漸漸溼潤,他們似乎在回憶胡爲帶着他們販毒的光輝歲月,而年輕人卻一臉漠然,這些年輕人,有的連胡爲的名字都沒聽說過,怎麼可能會動情?
羅絡復的眼睛閃過一絲殺氣,隨即又興高采烈。這時,人羣中溜進一個身影,羅絡復恰好看到,酒杯往桌上一放,喝道:“剛纔是誰?滾出來!”
大家停筷,驚愕地望着羅絡復。
羅絡復重複一遍:“剛纔是誰?滾出來!”
人羣靜得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只見一個身影緩緩走出來:“復哥,是我,我遲到了,對不起!”
羅絡復一看,是伍進召,心中一喜,想:“這伍進召仗着資格老,屢屢不把我放在眼裡,今日正好折折他的威風!”
“伍進召,今日宴請疤子哥,我早就通知大家了,爲何惟獨你一個人遲到?哼,你平時未將我放在眼裡就算了,居然連疤子哥也不放在眼裡!你到底有何居心?”
伍進召很是硬氣:“復哥,疤子哥,我向來尊重你們,哪裡會像一些乳臭未乾的後生,像只哈巴狗一樣,成天圍在主人面前搖尾巴,我看,遲早有一天,老大打下的基業會葬送在這批年輕狗手裡!”
羅絡復大怒:“伍進召,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些年輕人紛紛站起來,指着伍進召破口大罵:“你這隻老狗,成天只知道汪汪叫,現下有什麼用?都成了廢物!”
伍進召並不答聲,只是冷冷笑着,而那些老資格的人卻不幹了,也站起來,大聲呵斥年輕人。
長期積壓的矛盾,此刻已到了決堤的邊緣。
羅絡復冷冷看着,並不阻止,如果打起來,老傢伙肯定打不贏,正好一網打盡,豈不更妙!
年輕人見羅絡復不言不語,膽子愈大,拿着杯子、酒瓶,紛紛向前,準備毆打這些老傢伙。
疤子臉見了,焦急萬分,衝入人羣中間,厲聲喊道:“全都給我住手!你們要想內鬥,就從我身上踩過去!”
疤子臉一語,鎮住了所有人,喧鬧的人羣突然就安靜起來,疤子臉痛心地說:“老大在看守所裡受苦受累,你們卻在這裡內鬥,讓老大知道了,他該有多麼心痛?剛還說過,要團結團結團結!幹我們這行,如果內鬥,那就離死日不遠了!知不知道!”
疤子臉凌厲的眼神掃視一圈後,說:“伍進召,過來,向復哥與大家陪個罪,你遲到便是你錯了。試想一下,如果約定了交貨時間,你卻遲到了,該有多嚴重的後果?”
伍進召聽了,沒有遲疑,上前一步,雙膝跪地:“復哥,我錯了,求你原諒!”
事到如今,羅絡復當然不好再行追究,淡淡一笑:“看在疤子哥臉上,這次就算了。”他的心底,已冒出騰騰殺氣。伍進召單憑疤子臉一句話,便雙膝跪地、道歉認錯,看來,疤子臉一日不除,自己的地位一日不穩!
又一個不歡而散的宴席。
疤子臉回到房間,正待關燈睡覺,一個聲音突然在窗戶響聲:“疤子哥,開門。”
疤子臉從牀上驚起,側耳聽了一番,打開門,幾個黑影帶着冷氣溜進來。
卻是伍進召一行人,滿臉怒氣。
疤子臉故意驚問:“召哥,夜如此深了,有什麼急事?”
伍進召憤憤說:“疤子哥,今日席間的事,你也看到了,羅絡復欺人大甚!不把我們這些老傢伙除掉,他是不會罷休!與其如此,不如瓦碎!”
“召哥,你喝醉了,復哥不是那種人!”疤子哥假意說。
伍進召說:“疤子哥,我是喝了酒,可是,我不是糊塗人!老秦老朱,一個個都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下一個,也許就輪到我這把老骨頭了。我年已六十,雖死無恨,可憐老大這點基業,卻被羅絡復一朝葬送,可悲可恨!疤子哥,你帶着我們,幹掉羅絡復那王八羔子!”
隨行人紛紛說是,激憤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