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吳波輕輕關上門,點起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着,心事重重。
剛纔,在提訊室門口,雖然沒有聽到何勁夫提訊曾任時的對話,但他親耳聽到何勁夫說有“特殊任務”,讓他狐疑萬分,“是什麼特殊任務呢?何勁夫是反貪局的,專門搞偵查的,他來這裡,能有什麼任務呢?”
吳波喃喃自語:“難道與我有關?”
吳波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這麼說來,張馳駐所是正常的,而何勁夫纔是來者不善!何勁夫不知辦過多少大要案,派他來調查,完成有這個可能!吳波驚出一身冷汗,他可不想就此身敗名裂、束手就擒!
吳波站起來,往監區走去。現在,看守所監管秩序明顯好轉,吳波不禁有些感激張馳,看來,亂世必須用重典,對於玉西看守所,小打小敲是不行的,還必須用霹靂手段!
吳波揹着手,在14監室門口來回走了幾遍,胡爲早瞅到了他的背影,遂將其他人員趕到放風場,信步走到門口,低聲問:“吳所,有事?”
吳波點點頭說:“長話短說,你多留意曾任,我們可能被盯上了!”
胡爲說:“是那個張馳安排的?”
吳波搖搖頭:“不是,是別的檢察官安排的耳目。”
胡爲說:“吳所,你是不是多心了,總是疑神疑鬼。”
吳波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想出事,我還不想出事!胡爲,你最好聽我的!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聽到沒有?”
胡爲無奈地說:“好吧。”
吳波走後,胡爲喚來李傑,低聲說:“通知下去,多留意曾任,有什麼情況,及時報告。”
李傑忙點頭領命。
第二天,李傑說:“老大,曾任確實有問題!”
胡爲說:“哦,真的?難道吳所長的擔心是對的?”
李傑點點頭:“曾任心神不寧,他時不時觀察着你的動向,昨天半夜三更,他不睡覺,在一個本子上嘩嘩地寫着什麼。”
“好,那我們用個引蛇出洞的計策,引出這隻大老鼠!”說完,他低聲吩咐,李傑聽完,興奮起來:“老大就是老大,手段真高,這麼一來,不怕曾任不露原形!”
過了一會,胡爲與李傑等幾人盤膝坐在牀上吹牛,胡爲說:“當年我在外面闖蕩江湖,那可是威風八面,財源滾滾,話說我犯的這段案子,公安也是半點也抓不住我的辮子。”
李傑說:“真的?老大,那你要教教我們幾招,我們犯的案,那都是白紙黑字,無可抵賴,不服不行哇。”
胡爲大聲說:“你們圍過來一點,待我一點一點慢慢道來!”衆人圍得緊緊的,胡爲的聲音越來越低。
曾任聽了數語,不禁大喜:“說不定這就是何檢需要的東西,看來,立功指日可待。”遂停止做事,堅起耳朵,屏息傾聽,怎奈胡爲的聲音越來越低,難以聽清,曾任不禁往前挪了幾步,仍舊聽不清,再往前挪幾步,還是聽不清,正惶急之際,背上突然捱了一腳,坐立不穩,一頭栽在地上。
曾任回頭,卻見曹文化雙手握拳,惡狠狠地盯着他。曾任不禁害怕,哆嗦道:“文化哥,你、你怎麼打我?”
這時,胡爲長身而起,冷冷說:“曾任,是我要他打你的!哼,爲什麼要打你,你心裡最清楚了。”
曾任一臉迷糊,搖搖頭:“爲什麼要打我?”
胡爲不住冷笑:“曾任,你以前好歹也是當官的,你進看守所也是被人舉報的,你應該最痛恨這種背後使陰的無恥小人,爲什麼自己還要做這種人呢?”
曾任心裡一驚,心想:“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怎麼辦?怎麼辦?”他臉上涌起驚惶之色,嘴巴仍是倔強無比:“我、我沒有!老大,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胡爲說:“你爲什麼要偷聽我們講話?”
“我沒有偷聽!”
“你晚上在本子寫什麼?”
“我沒有寫什麼!”
“死鴨子嘴硬!看來不打是不成的!”胡爲手一揮,李傑、曹文化衝上去,按着曾任一頓拳打腳踢。另一幫人在曾任的牀上、儲物箱裡七手八腳地翻着。
過了一會兒,只聽有人高舉一本子,欣喜地喊着:“老大,找到了,找到了。”
胡爲接過紙一看,本子上凌亂地記了整整三頁,全是胡爲的一些行蹤,居然還有他自言自語說疤子臉的事。他驚出一身冷汗,心想:“幸虧發現及時。”
胡爲把本子往曾任面前狠狠一擲,冷笑着:“曾任,你看看,白紙黑字,還敢不認?”
曾任抱着身子蜷成一團,瑟瑟發抖,事已如此,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胡爲冷冷說:“給我繼續打!”
曾任啊地一聲慘叫,哀求:“老大,別打了,別打了,求你了,我說,我說。”
“好,是誰叫你記錄我的行蹤?”
“是檢察官何勁夫。”
“他爲什麼要這些東西?”
“我也不知道啊,老大,他說只要記錄你的言行,以後,給我記立功。我、我是鬼迷心竅啊。”
胡爲頓時心裡有數,心想:“他們一定是無法偵破我的案子,就利用同監室裡的人,通過我的言行,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看來疤子臉說的沒錯,我的案子,他們沒有證據!”胡爲不禁又喜又憂。
胡爲對全監室的人說:“聽着,我胡爲生平最痛恨的便是內奸,希望你們給我記住這句話!否則,這便是下場!”胡爲高高揚起右手,狠狠抽了曾任一記耳光,厲聲說:“晚上,抱着你的被子,睡到廁所去!”
吳波很快知道了情況,喜憂參半。看來,何勁夫還沒有發現他與胡爲之間的關係,可是,如果不及時採取措施,他們之間關係遲早會被發現。
吳波略加思索,說:“既然被檢察院盯上了,恐怕是無法甩脫。你不要再毆打曾任,如果出事,反而不好,聽到沒有?”
胡爲不以爲然:“就此輕易放過,如何以警效尤?不狠狠痛打一頓,這類人怕是層出不窮,怎麼辦?”
吳波說:“你要打死他了,那豈不是惹火上身?擺明了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胡爲恨恨不已:“你把調到別的監室去,反正,我看到他就想打他。”
“不行。”吳波說:“我有辦法,既然何勁夫安排曾任來監視你,何不將計就計,利用曾任,做一些無關緊要的記錄來答覆他,這樣拖延時日,麻痹對手,讓他們真假難辨,無法調查。”
胡爲大喜:“正是正是,吳所畢竟高人一籌,這個方法實在太好了!”
卻說自那次整頓之後,民警對張馳敬畏有加,只要看到他的身影,都不敢亂來,大家都是一個想法:“他連伍進清都敢打,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然而,有一雙眼睛,綠豆大小,迸發出仇恨之火,那便是伍進清!他老實了許多。因爲,他在靜等,暴風雨的到來;他相信,這場暴風雨將無情地淹溺張馳。
劉衛向來自視清高,伍權早懷恨在心。本來,他想給劉衛一個臺階,一笑泯恩仇,沒想到劉衛給臉不要臉,居然義正嚴辭地教育了一番自己。
伍權氣急敗壞,在玉西,還沒人敢如此待他。這口氣,如何能忍!再不出手,恐怕會淪爲玉西的笑柄!
災難步步緊逼,張馳渾然不知。
這天,他巡視完畢,從監區出來,看到門口停了一臺車,兩個戴着墨鏡的人,一高一矮,在所長吳波的陪同下,靜靜立着,說不出的神秘。
一見張馳,高個摘下眼鏡,掏出證件一晃:“你是張馳吧,我是縣紀委的,請你隨我們走一趟,配合我們調查。”
張馳一愣,紀委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鎮靜下來。
吳波見狀,忙走到他們的中間,他怕張馳突然動手,紀委的人若在看守所受傷,他這個所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吳波靜靜地說:“張檢,你就陪他們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