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下午出院,有了錢,用最好藥,請最好的醫生,阿英的病自然就好得快些。吳波必須得趕早去辦理出院手續,他不想讓女兒知道那些賬單。
想到要離開住了個把星期的醫院,吳如特別高興,哼着小調清理東西。阿英卻鬱鬱寡歡,坐在牀上一言不發。
“媽,馬上出院了,怎麼還這麼心事重重?”
阿英搖搖頭:“阿如,你爸呢?”
“爸爸在辦理出院手續,我去幫忙,他不肯,要我上來清理東西,好早點回去。”
阿英不作聲了。
辦好手續,吳波一家往玉西趕。憂鬱的阿英幾次欲言又止,吳波以爲她是病後體虛,未放在心上,不住寬慰她。
到了玉西,吳如先下車去了檢察院,吳波駕車開往看守所,車上只有兩夫妻。
阿英終於忍不住了,含淚問道:“老吳,你告訴我,我治病的那些錢,到底從哪裡來的?”
吳波手一震,心想:“怪不得她這麼不高興,難道她看到了賬單?哼,那個護士長,我三番五次叮囑她,不要將賬單給我家人看,還要這樣,太不像話了!”面上卻輕描淡寫:“找朋友借的啊,阿英,怎麼了?”
“朋友借的,你哪有那麼有錢的朋友?每次都說是朋友借的,到底是哪個朋友?爲什麼平時未曾見過,也未曾聽你說過?”阿英質問。
“阿英,你不要想多了,剛出院,身體要緊。”
阿英突然哭着說:“老吳,你知道嗎,我寧願立時病死,也不願你用這些不明不白的錢來救我。以前,你連別人的一根菸都不收,一頓飯都不吃,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爲何現在卻變了?”
一股難以言說的痛從心底涌起,吳波嘶聲說:“是的,我變了!變了!可是,我對你的愛,卻永遠沒變!這些天來,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嗎?我寧願生病的是我!受罪的是我!這些日子,你知道我是怎樣熬過來的嗎?”淚水從吳波臉上滑落下來。
結婚三十年,阿英從未見過吳波落淚,這是第一次,她不禁呆住了,半晌才哽咽着說:“老吳,都是我連累了你。”
吳波搖搖頭,說:“阿英,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從沒有覺得累,我從來沒有後悔與你結婚,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是。你要相信我,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爲了你,而不是我自己!”
阿英說:“老吳,如果可以回頭,快點回頭,好嗎?我不想見你這樣一錯再錯下去。”
吳波沒有說話,心裡卻在回答:“我能回頭嗎?我還回得了頭嗎?阿英,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着,而我,可以多陪你一天,便是賺了一天的幸福!”
兩人沉默着沉默着。
原來,阿英向護士索要賬單,護士不肯給,說是吳波特意交待,不給她看,阿英有所懷疑。出院當天,那個被吳波怒吼過的護士懷恨在心,看到阿英隻身一人時,說:“你好幸福,你老公對你真是好,什麼都用最好的,有錢人就是好!”
阿英大吃一驚:“我住院花了多少錢?”
護士說:“起碼都是50萬。”阿英大吃一驚,她日夜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回了家,吳波心裡還掛念着孫晃金這件事,他開車時不停地看手機,心想:“如果孫晃金逃走了,爲什麼黃土他們沒能報告給我?難道都被、被孫晃金殺死了嗎?”隨即又搖搖頭說:“不可能,力乾和張馳都不省油的燈,就是黃土,也是退伍軍人。”於是,他幾乎懷疑自己手機壞了。
阿英看出了吳波的魂不守舍,說:“老吳,所裡是不是有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吳波點點頭,遲疑片刻後,柔聲說:“阿英,所裡確實有點事,這樣,我先去處理下,你好好照顧自己。”
看到白髮漸多的吳波,阿英不禁難受,心想:“無論怎樣,老吳待我,自無二話可說,爲什麼還要重言責問呢?有什麼事,以後慢慢相勸便是了。”她點點頭。
吳波雖放心不下阿英,可也無法,轉身離去。到了前臺,他問值班民警:“黃所回來沒有?”
值班民警說:“沒有。”
吳波擡手看了看錶,已經6點,天漸漸黑了下來,外面到處都是風的聲音,看不到一個人。
吳波且喜且憂,坐在前臺,心中不住盤算。誰知,才過了十分鐘,外面警燈閃爍,不一會兒,四個人走進了收押大廳,吳波大吃一驚,那不是張馳他們嗎?黃土和劉力乾臉上血跡斑斑,張馳與孫晃金居然共用一副手銬,並肩而立。
吳波吃驚地問:“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黃土氣呼呼地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吳波見計劃落空,心裡無比失落,臉上顯得無比憤怒,厲聲問:“孫晃金,鑰匙是從哪裡來的?”
孫晃金一臉無奈:“吳所,我真的不知道,剛在路上,黃所和劉隊不知問了幾百遍,我哪裡知道啊,求求別再問我了,再問我,我都要崩潰了。”
“真是個沒用的廢物!”吳波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又說:“黃所,立即聯繫駐所武警,請他們派10名武警過來,我們今番要將嚴管監室翻過低朝天,不找到原因不收兵!”
黃土應命而去。吳波知道,事到如今,必須要將這齣戲演得天衣無縫,倘若有些差錯,被張馳發現了,可是不妙。
吳波走向前,解開張馳的手銬,感動地說:“張檢,真是辛苦你了,倘若沒有你,孫晃金可就跑了,那對社會不知有多麼大的隱患!”
張馳淡淡一笑:“吳所,沒什麼,維護安全穩定,是檢察機關的天職!”
劉力乾將孫晃金押進嚴管監室,張馳跟了上去,他要看看,清監能清出什麼東西。
孫晃金進了監室,大聲喊道:“兄弟們,今天,張檢不顧生命危險,居然救我這樣一個脫逃的死刑犯,實在令我感動,從今天起,我孫晃金死心塌地好好改造,兄弟們聽着,你們也要一起好好聽張檢的話,不然,我晃金可饒不了他!”
其他在押人員聽了,很是好奇,一時不便細問。他們見驕橫無道的孫晃金都變得服服貼貼了,當然不敢興風作浪,對張馳也更加敬畏。
張馳皺皺眉說:“孫晃金,我不喜歡你江湖習氣這一套,稱兄道弟,這是看守所,不是在外面,聽到沒有?”
孫晃金說:“是,張檢,你要我不說,我便不說。”
張馳說:“你能聽我的話,我很欣慰。可是,你也好好聽黃所、劉隊、吳隊的話,事他們如事我,聽到沒有?”
孫晃金猶豫了下,說:“好,放心吧!從今往後,若我還要亂來,就讓我在刑場上吃上幾十顆子彈!”
張馳點點頭,他知道,搞定了刺頭孫晃金,從今天起,“玉西模式”一定能建設成功!
這時吳剛走到鐵門口:“張檢,我的案子今天下午開庭判決了,謝謝你,我從來沒見到,如此負責的檢察官。孫晃金說的對,我以後也一定聽您的話!”
張馳心裡一喜,問:“判了多久?”
“七年。”吳剛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到監獄後,可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是,張檢,我永遠也忘不了您。”吳剛說。
正說着,黃土領着十名武警跑步來到嚴管監室,準備清監。
他們進入監室後,一個人一個人地搜身,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翻尋,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一無所獲,黃土不禁垂頭喪氣。
張馳說:“黃所,撤吧,戰士們都很辛苦了,今天就算掘地三尺,肯定也找不到任何東西,我們還真得相信孫晃金的話。”
黃土一臉疑惑,不認輸說:“爲什麼孫晃金憑空多了一片鑰匙呢?爲什麼?這中間肯定有原由,難道鑰匙長了翅膀飛到他鞋子裡去了?”
吳波湊上來:“黃所,張檢說得對,看樣子,是找不到,而且我看孫晃金確實也不知道,他一個死刑犯,犯不着撒謊,我們還是先撤吧,以後多留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