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宮中,已是大半夜了,心裡有些懨懨的感覺,也不知道究竟是爲哪般。
剛到大門,發覺子謙就站在門裡等着我,我笑笑,“這麼快就知道我回來了?”
他給我一絲苦笑,“還有更快的。”
我一挑眉,“被發現了?”
“恩,您剛出去沒一會兒,何貴兒伴着皇上到了擷芳殿之後就過來了,說是一定要看到娘娘平安回來才能放心。”明明是偷笑,不過也的確無奈。除了季子謙之外,靈脩果然還有一個鋪天蓋地的情報網。
“人呢?”我吐了吐舌頭。
“奴才給娘娘請安。”一個身影從他身後閃出,一臉詭異曖昧的笑容看着我,“娘娘可要嚇死奴才了,一刻看不到您回來,奴才的腦袋都是懸着的啊!”說完,還故意抹了抹頭上若有若無的冷汗。
我笑着瞪了他一眼,“下次不敢了,我的大總管。”
說了幾句話,他便急匆匆的又趕到擷芳殿去了。
我讓小李子將趙媛送回延藻宮,她回來的路上就已經睡着了。我沐浴更衣之後,躺在牀上,想起今天見到趙崇熙的樣子,卻始終睡不着。
“娘娘,娘娘。”好不容易有點睡意,卻又被人叫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是子謙和夏兒。
“怎麼了?”我邊說邊坐起來,這會兒來找我定然不會是小事。
“剛剛得信兒,丞相趙大人薨逝了。”趁着夏兒將幾盞燈點着的工夫,子謙還算是鎮定的對我說。
我原本拉着被子的手猛地一鬆,“誰說的?”
“探子回報的,而且估計丞相府裡已經派人進宮來送信兒了。”
聽完,我頓時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最終,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死得好。”
“而且……”忽然又聽到了下文。
“恩?”我擡眼看向他。
“右懿貴妃剛剛也在擷芳殿自己的囚禁之所自盡了。”
我心裡劃過一道淡淡的波痕,就這麼死了?“是麼?”
“已經驚動了皇上與丁昭儀,正吩咐宗親大臣和內務府處理此事呢,擷芳殿已經快要亂套了。”夏兒也坐了過來。
“這麼巧?”我心裡一股粘膩之感頓時覺得噁心不已。
“趙大人薨逝之前特意安排的,那趙氏是被人懸在樑上的。”子謙說得甚爲平靜,卻讓我突然不知所措。
趙崇熙選擇了趙媛,便親自送趙婷去死麼?
自己臨死之前,還要帶上他的掌上明珠一塊走?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其中究竟起了什麼樣的作用,也不敢知道,但是,右懿貴妃自盡了,卻是我也希望看到的結果不假。
“娘娘要不要讓趙婉儀過來小住兩天?”夏兒有些擔心趙媛的情況。
一夜之內,父親沒了,姐姐也沒了,即便從前便沒有多大感情,但畢竟趙媛在宮中錦衣玉食也不得不仰仗趙家的勢力。很快,趙家便將土崩瓦解,她的心裡,她的生活,到底會承受些什麼?
“不必,這個時候,還是萬事不關心的好。”相信趙媛也不會希望我事事插手,畢竟今天我剛去過趙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那娘娘要不要做什麼準備?”夏兒還是有些平靜不下來。
我笑了笑,“祖父那邊是不需要我們做什麼的,只需囑咐明照與殷然,這幾天定要低着腦袋走路,夾着尾巴做人便是。”
那尹德忠,就一直盯着呢,怎麼可能會不出來攪局?
還有個大司馬,也不是等閒之輩啊!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我往後一歪,重新躺了下來。
“從明天起就說本宮舊疾復發,需要臥牀靜養,除了孃家親戚探視之外一概不見。”將身子轉向牀的裡側,夏兒給我掖好了被角,便又接着睡去了。
明明睡不着,這樣一鬧,反而心裡安穩了。
畢竟右懿貴妃也只有個名號了,沒有廢了她也是看趙崇熙面子,如今她的死,也並沒有驚起多大波瀾。只是靜悄悄的下葬,雖也是葬在皇陵之內,卻離靈脩未來的“風水寶地”甚遠,與和懿、靖懿兩位貴妃同葬一個墓室之中。
天氣冷了,我連門都不出了,要是覺得悶,就在翊書宮的後花園裡走走,眼下整個後宮只有我一位正妃,如果我不稱病,是逃不了要執掌後宮事務的,只是我從心底不想,所以還是離得遠點的好。
如今後宮是由袁妃當家,畢竟她還是極有能力的,也沒什麼好擔心,何況還有吳月娥與沈玉珍兩位昭媛,還有丁香這麼個明面上的昭儀在,底下的嬪妃也翻不出什麼新花樣。
只不過,她們愛鬥,就讓她們鬥去吧!
我也希望,能有人把沈玉珍鬥垮,省得她總是惦記着我。
“娘娘,上將軍與戶部尚書求見。”夏兒剛剛往地爐裡添了塊銀碳,子謙便打了簾子進來。
三哥?
“戶部尚書?”我腦裡突然閃過什麼,陳解元“告老還鄉”之後,戶部尚書是……
“上將軍大人的兄長,左明熙大人。”果然,大哥回京述職,又被靈脩留了下來。
“宣。”我起身,向正殿走去。
單見明照,便無所謂在哪裡,若是大哥一同來了,恐怕不能失了君臣之禮。
“臣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聽見這話,我手一撫額頭,每次聽人這麼說,我心裡都發麻。
“平身。”在主位上坐穩當之後,我強忍着笑意說了一句。
“謝娘娘。”又是公事化的。
“坐吧,二位大人。”我在“大人”二字上加了重音,語氣聽起來惡狠狠的。
果然,明照早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哥則是微撇了撇嘴角。
“早說了不用多禮,大哥還非不信。”一聽就是嬉皮笑臉的左明照。
“信與不信倒在其次,做與不做纔是最主要的。”板起臉孔教訓弟妹的左明熙。
“是啦是啦,你是老大,聽你的就是。”平常看着嬉皮笑臉的,不知道上了戰場的明照,是怎樣的風流人物?
已是二十七八的人了,怎麼一到大哥面前就又成了小孩子?
我很是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個欺軟怕硬的。
不過,話也不是這麼說,我十幾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左明熙,心裡也是一種複雜的感情,因此這麼久了,我的視線還是一直在明照身上打轉,不肯移向大哥。
心裡還是緊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