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幾天,我沒有再與其他人聯絡,包括靈脩,皇后,馥兒,也包括陳惠妃,更沒有去找甄妃的麻煩。
因爲再怎麼忙,都不能把自己的身體搭進去。
是了,夜雨這幾天在給我安胎。
原本在雲間寺的時候,夜雨給我用的藥可能會延誤產期,結果現在看來,這個效用沒有了,也就是說,經過昨天,我又可以順利生產了。世間的事,真是禍福難料。
更何況,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而忙過了這幾天,轉眼就逼近六月下旬,就算我再想報仇,也不得不停下來,去忙另一件事,就是冀兒和珊兒的週歲。
雖然有皇后操持,裡裡外外需要我做的事幾乎沒有,可是我並不想在這個時候算賬。而且,在冀兒生日前後,我可以要求母親進宮陪我,也好順便看看左府最近的動向。
已經有十幾天沒有下過雨的京城顯得有些燥熱,雖然這次我沒有胖的不成樣子,可是五個月的身孕還是讓我覺得酷熱難耐。
夏兒看在心裡,就通過左府將兩箱寒冰鎮在花園地下,倒是讓整個翊書宮涼快了許多。
現下宮裡都在忙着孩子的週歲慶典,而靈脩也表現出了對獨子的重視,所以倒時常有人上門找我聊天。
“娘娘,廣仁宮送來的。惠妃娘娘說不便打擾您休息,就只讓總管把東西送來,沒有親自來。”我歪在榻上繡山茶,夏兒掀開門簾進來說。
我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兒,只是吩咐坐在一旁的夜雨,“子謙,去看看,然後決定該怎麼做。”
“是。”說完便從椅子上站起來,給我打了個千兒,出了屋子。
“娘娘,送來的是送子觀音,瀚海白玉的,晶瑩透亮,倒是上品。”夏兒向我彙報。
我憨憨的一笑,“看過再說。”
她點了點頭,就在剛纔夜雨坐的地方坐了下來,剛一坐下卻立即站了起來。
我有些訝異,便問道:“怎麼了?”
她沒甚表情,“有些涼。”
“哦?”我接着繡山茶,不去多想,“我說今兒怎麼沒熱呢?我還以爲是院子裡的冰。”
“娘娘也要仔細別涼着了。”她趕忙拿過一個墊子,墊在那個椅子上。
我們稍坐一會兒,便聽到腳步聲向寢殿這個方向走來,夏兒毫無動靜的起身,把墊子和椅子都重新安頓了一下,然後站在我的旁邊。
我笑着搖了搖頭,她便又迅速的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在我身邊坐下。
“娘娘,惠妃娘娘跟前的李總管到了。”這是子謙的聲音,確切地說,是夜雨模仿的。
我朗聲道:“李公公?快請。”
“是。”然後門簾被掀開,一前一後走進兩個人。我相比看了一下,始終覺得夜雨不像是個太監。雖然他的確沒什麼破綻,可是跟真太監站在一起比較,還是有些差別。不過,平日子謙就與普通太監不同,所以倒也看不出夜雨就是假的。
“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不愧是做奴才的,奴顏婢膝。
“公公快起吧。惠妃姐姐真是費心了。”費心,是真的,瀚海白玉打造的送子觀音,寓意深廣,可惜,我只會把它理解爲祝福。
陳惠妃不會與我爲敵,她那顆心恐怕已經隨着歲月和孩子的流逝不再鮮活了。如果她還那麼有鬥志,就更要通過我了。
也許有了她,很多事情就不必我去做了。
我“呵呵”的笑了,很是高興,“別的話不說,公公趕快回去看看,惠妃姐姐若是不忙,就請她來坐坐。子謙,你一起去,若是惠妃在忙,就代本宮致謝。”我要會會她,看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等他們走遠,我便又吩咐夏兒,“適當的時機,去請皇后。”
她仍只是點了點頭。
我低下頭接着繡那朵山茶,已經有大半了。
不出我所料,惠妃並沒有一同前來。
更在意料之中的事,她讓夜雨帶回一張信箋。
“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我沒有擡頭,只是詢問。
“娘娘的確聰慧。”夜雨模仿子謙還是有一定火候的。
“別打岔了,既然惠妃都表態了,咱們就迫不及待的去報仇吧!”
“娘娘,”夏兒好笑的打斷我,“沒有您這樣興高采烈的去報仇的。”
我倒是停下手中的活兒,“那我該是什麼德行?咬牙切齒?”
“如果你心裡不暢快,還是說出來吧。”夜雨機敏的嗅到我的話中透出的情緒,第一時間這句失身份的話脫口而出。
果然,引得夏兒側目。卻礙於他是總管,並沒有多嘴。心細如夏兒,又怎麼會輕易的被他矇混過關呢?這下他可是引火上身了。
想到這兒,我笑的反而更歡了。
可我心裡的確有事。
靈脩至今沒有再來看我,無論是公然還是私下,的確讓我心情很不好。
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這個宮裡,他真的是我最看不透的人。可能是孕婦的敏感,我總覺得心裡一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預兆。
“夏兒,今天熱不熱?”我看了看手裡正在收線的山茶。
“娘娘,晌午有些熱,下午已經有些陰了,您應該多到外面走走。”她的顏色很恭順。
“哦,是這樣。”我自顧自的答應着,手上一刻也沒有放鬆。
“我不是不想出去,只是剛進宮那會兒皇上不是下了禁令了麼?”
“那是快兩年以前的事兒了,您是大皇子的生母,皇上怎麼可能不順着您的心意呢?”
“哦,行。”我的兩隻手幾乎快攪在一起,不停的趕着,只想快些把它繡好。
好不容易繡上最後一針,又打了結,我這朵山茶終於繡成。
只是細細的打量一下,後面尾針部分略顯凌亂。本來我不甚在意,還讓夏兒扶我起來,準備出門去憐月宮,可是回頭一看,卻覺得有一針錯了,而且越看越扎眼。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眉頭一定蹙成了小山,好象又是個不祥之感。
我皺着眉看向夜雨,他起先也是有些躊躇的樣子,片刻之後眉頭舒展開來,好象做了什麼決定,微笑着對我搖了搖頭。
我強壓着心裡一點淡淡的彆扭,終於把它放在了一邊。
“咱們去憐月宮串門吧。”本應該輕快的話,此時說出來卻格外生硬,有些奇怪。
“娘娘要去禁宮?”夜雨提醒我。
“現在就去憐月宮,是犯了死罪吧?”我鎮靜的問到。
夏兒和夜雨同時點了點頭。
我也點了點頭,“那咱們就直接去。如果被人發現,那就更好了。皇上要是捨不得我死的話,咱們翊書宮明日起就可以趾高氣揚了。”我堅定地說。靈脩,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你在猶豫不決,沒有什麼表示,那麼我這一輩子恐怕就栽在這件事上了。當然,你也可以從輕發落,可是你發配的就是我的心。
因爲我始終不明白,你到底猶豫些什麼。我肯捲入這件事,必然有把握,難道你怕我做成了麼?
本就不舒展的眉蹙的更深了。
算了,我很快就能弄明白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