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我只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每天會有明照的消息傳回來,看來進展還不錯,只是至今沒有弄清靈洵是否就在叛軍之中。我的身體倒是很有起色,人也一天天的精神起來。
十五的“家宴”是少不得的,我收拾妥當,帶着三個孩子,先靈脩一步到了英華宮。惠妃人已經到了,卻不見丁貴人。
難道和靈脩在一起麼?不過看惠妃那故作平靜的臉上一絲隱隱的得逞之意,似乎又不像是。
請安坐定之後,我看了看在一旁鬧個不停的珊兒和被珊兒“騷擾”的均兒,有些頭疼的笑了笑。汝陽立於惠妃身旁,怯怯的不敢出聲,看見我之後也是立刻轉了視線,先前有靈脩和衛後寵着的汝陽,此刻竟然讓我心裡生出憐惜之情。
那日她“童言無忌”之後,惠妃沒有打罵,卻狠狠罰了汝陽的奶孃,現在也換成小宮女帶着,平日裡飲食起居,早就在她掌控之中,若不是礙於我的關注和丁貴人,惠妃會做出什麼來可是難說。雖說汝陽對她是個籌碼,可是畢竟是個公主,真是不聽話的話,惠妃不會留情的。
若她真是還有一絲閃念,就該好好的對這個孩子。
她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卻仍不能視汝陽如己出,恐怕心裡早已扭曲到極致。她小產是甄瑩雪下的手,卻太過狠辣,直接讓她再不能有孕,人會變,也不完全是她的錯。可是已經走到這個地步的惠妃,一味的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之中不肯出來,一直用被傷害作爲放任自己爲非作歹的理由,就是大錯特錯了。
殷汝蘭與我,又是那樣一種微妙的關係,汝陽生下來就沒了親孃,這麼小就已經飽受流離之苦,孩子的心已經傷了,我無論如何都不能看着惠妃再折磨她!
從我進宮時靈脩一無所出,到現在已經是兩位皇子三位公主,雖說嬪妃們是一個一個的沒有了,可因爲有了這些小小的身影,這宮裡,終究還是熱鬧了起來。
靈脩卻是獨自一人來的,沒有再顯示一下對丁貴人的恩寵,倒是一直跟我說說笑笑的。
像是故意涼着惠妃,只是淡淡的看了她身旁的汝陽一眼,便再沒有看過去。
一會兒,我順着子謙的示意看見丁貴人匆匆而來的身影,恍然有些明白惠妃玩的什麼把戲了。馥兒也是看了看我,我輕搖頭,示意她只看着。
丁貴人知道已經晚了,加上又是再皇上之後到,衆人都等着她開宴,便面色有些蒼白的直接跪下請罪。
靈脩自是不打算追究,我也是笑了笑讓她起來。我眼風一掃,發現惠妃一副“好戲還在後頭”的神色,也只是替丁貴人擔心。
丁貴人落座之後,便正式開宴了。她只是對我淡淡一笑表示謝意,我裝作沒看到便與馥兒說話了。
正在衆人有說有笑之時,靈脩笑着對我招了招手,我明白他想讓我同座,便搖了搖頭,衆人自是看到我們這邊的動作,便都將眼神射了過來。
笑着開口,“幾個小調皮一刻也離不開人,臣妾只能謝皇上垂愛了。”
他一副悻悻然的看了看我,頗委屈。我壓着笑意,歉意的看着他。
他一轉頭便恢復了先前的神色,興致很高,喚道:“香兒!”
隔着很遠的距離,丁貴人緩緩的站起,有些赧意的走到前面,俯身下拜,“嬪妾在。”
靈脩曖昧的笑笑,然後指了指身邊的位置,“你離朕太遠了,想跟你說說話都不行。”
丁貴人的臉已經紅透了。
看來,她對靈脩的愛慕,不是一點點而已。
袁昭儀就坐在馥兒的下首,見靈脩這麼說,便跟上一句,“妹妹坐的遠近,可就憑皇上您一句話啊!”
惠妃聞言冷冷的看她一眼,我與馥兒相視一笑,這袁昭儀真會猜靈脩的心思。
果然靈脩很是滿意的笑了笑,“袁卿此言在理,朕倒是沒有想到!”說完開始琢磨着該怎麼做。
我對面的惠妃正在極力的隱忍着,我絕對不會認爲她是真的在忍,她恐怕只是在等一個時機。而她下首,馥兒對面的賀妃卻真是在攥緊着手忍着。
時隔半月,丁貴人又成爲英華宮的中心了。
“這樣吧!晉貴人丁氏爲正三品昭容,賜雲香殿。”他說完,底下人還來不及反應,又接着拋出一句,“晉昭儀袁氏爲正二品側妃,”然後轉頭看向我,“愛妃覺得呢?”
我心裡恨不得捅他兩下,這種事居然問我。“皇上做主便是。”
他眼角微微上揚,以極曖昧的語氣接着說,“哦?就這樣?”
我也只好扯着嘴角笑了笑,“臣妾馬上命人將延藻宮與雲香殿再重新修整修整。”
他搖了搖頭,“哎呀,朕哪裡是問這個。朕是在說,愛妃要不要晉封?”說着搖了搖他杯中的酒,那極魅惑的紫紅色,像是故意誘導我說什麼一樣。
瞬間聽到這話,我只有靠握緊手中的杯子來保持冷靜。晉封?本朝皇后不算品,貴妃已是正一品了,這不是明擺着問我想不想當皇后麼?爲何不先跟我商量呢?
氣氛及其微妙,滿座皆驚。
我極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皇上怎麼開起臣妾的玩笑了?”話是說得軟綿綿的,可是看他的眼神已經帶了“威脅”了。
他見我認真,便見好就收了。
這下倒吸涼氣的聲音就此起彼伏了。
皇帝冊封皇后,哪裡有這樣問的?更何況,被問的人還拒絕了!
就連馥兒也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似是不同意我的做法。
惠妃的眼神明顯的恍惚了,看見地上跪着的丁貴人,不,應該稱丁昭容時,才又有了神色。
賀妃,人如槁木一般,強顏歡笑罷了。
我眼神掃過一圈,只是微微的笑着。
如此,不一定要做皇后,我也自然有自己的威信。
若是連皇后這個頭銜都沒有了,衛月霜,還有活下去的支撐麼?
漫說我本就不能做皇后,便是條件允許,我做的出麼?
袁妃自是笑盈盈的起身謝恩,果然,丁昭容仍是爲她帶來了好運。側妃?比馥兒和賀妃的資歷都早,日後晚宴,我旁邊難道是她了麼?
不會的,她定然不會這麼公然的暴露於衆人面前。或許會在這個時候插上一手,封個側妃,是爲了迎接馬上開始的選秀。
丁昭容也反應過來跟着謝恩,還沒來得及起身,只聽惠妃“呀”的一聲,我看了看她,她卻匆忙的捂上了自己的嘴。
終於來了麼?今晚的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