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兒,你知道夜雨在哪裡嗎?”想到那個人,我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意,雖然真實的他總是慘白而冰涼的出現。
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愛上我,其實這兄弟倆愛上我的理由可能都荒謬不已,可是那是他們心裡的事,我不能住進去,就不要太明白。跟靈脩在一起,我總會替他考慮,愛得心疼。跟夜雨在一起,我卻總像個小孩子,變得簡單而且單純。
靈脩和我,我和夜雨,夜雨和靈脩,我們三個就像繞在一起的線,絲絲縷縷的糾纏在一起,似乎是很難斷得清啊!
“娘娘,夜大人出宮之後沒有與奴才有過任何聯繫,而且也再沒有在京城出現過,奴才的確不知他的去向。”何貴兒的臉色絲毫沒有好轉,兩道眉已經完成了月牙狀。
“沒有再聯繫過?!”我有些驚訝,“他去幹什麼了都不得而知嗎?”
“是,小皇子生辰當日,皇上與夜大人密談之後,夜大人後來就到汝嫣宮找到了娘娘,之後匆忙出宮,爲了不被大長公主察覺,奴才一直守在皇上身邊,也不能派人跟着。而且,皇上是知道夜大人去向的,奴才與夜大人分管之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也沒有立場查探他的下落。”
此話不假。當初有人越過子謙向靈脩彙報薛妃之事,我便明白靈脩手下的人似乎相互之間都是獨立的,各司其職。夜雨、何貴兒、季子謙和無禪四人,定是每人負責一個方面,並且相互有所滲透卻從不互相干預。
這下可難辦了。我轉頭看看子謙,“你也不知道?”
他看了看杜正輝和何貴兒,斂了斂神色,“奴才只知道鬼醫自北定門方向出宮之後在京城繞了大半圈,最後到了左相府,之後的也不是奴才該管的了。”
“這麼說你們最後一次掌握他的蹤跡是在左府?”難怪杜正輝會說祖父會知道。
“是。”二人齊聲答道。
我點了點頭,並不是毫無線索,“禁軍還沒來麼?”
何貴兒聽我如此一問,轉身出了內殿,應該是去派探子,然後等消息了。
他出去沒多久,外面就聽見門口管事太監的聲音,“娘娘,外面成總管着人進來說是大長公主鑾駕馬上要到了,請娘娘準備一下。”
靈洵!
“只是她一人麼?皇后娘娘沒來?”我脫口問道。
“是,成總管說只有一副鑾轎,而且看轎伕的情形轎內只有一人。”
“知道了。”我低低的應了聲,轉而問道,“子謙,何貴兒不在,皇上又昏迷,瞞是肯定瞞不住的。一會兒請大長公主進來的時候,你要仔細觀察,外面正跪着的人裡頭有沒有異樣,一定要看仔細。”
他一擡頭,詢問我,“娘娘的意思是,下毒之人不在御膳房,而在承乾殿?”
我擔憂的看了一眼窗外,雖然隔着窗戶紙,什麼也看不到。“恐怕是。先前恐怕是大長公主安排好了御膳房那邊,我剛纔就懷疑聲勢那麼明顯,似乎生怕人不知道有人要弒君。就算你不來,那何貴兒也不是吃素的。真正能下手的,恐怕還是這殿裡的人,”說到這兒,我下一句本來要說“更可能就是何貴兒的親信”,腦海中突然想起門外那個管事太監,心裡隱隱有一根刺,不能再說下去。
子謙對於我的瞭解程度甚至更甚於我自己,他當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能讓大長公主放在皇上眼皮下面還不被發現的人,絕不是一般宵小,定力與忍耐力應該都異於常人,光憑短短一瞬的表情,很難下判斷啊!娘娘,以後讓何貴兒派親信盯緊了就是了,現下,您還是想想怎麼頂住大長公主吧!”
我心不在焉的“恩”了一聲,然後發現杜正輝還在悠哉遊哉的喝着茶,仙風道骨之感立刻又提升了我的自信。“杜太醫,皇上就先交給你了,就算天塌下來,本宮也絕不會讓她們踏進承乾殿!”如果靈洵就在我面前,用我沒有察覺的手法,再次行刺靈脩,那種後果是我不想承擔的,也承擔不起。
他伸手斂了斂斑白的鬢髮,笑意盈盈的對我說,“娘娘放心。”
我也是淡笑着回了他,然後帶着子謙穿到了衆人跪着的中堂。
我的打算是,可以讓靈洵進到承乾殿來,但是絕對不可以讓她踏進靈脩寢殿。
如果她只是一味以身份相壓,卻不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大逆不道”之事來,我給成爲光下的“先斬後奏”的命令就沒有了任何根據。那依成爲光的身份是決計抵不過靈洵大長公主的身份的。那麼她進到了承乾殿,我又該以何種理由不讓她見到靈脩呢?
除了靈脩,只有皇后和太后也許可以牽制她。但是,本朝根本就沒有太后,而皇后,她……
靈洵一個人前來,卻沒有帶皇后,而早上的時候她們的確還是在一起的,那麼皇后又是因爲什麼沒有出現呢?
就算她到了,恐怕也不見得會幫我……
我呢,即便是皇長子的母親,可到底只是皇帝的妾室,以皇室的身份制度絕對不能反抗,眼下,有人願意與她爲敵,就很難了,找個能與她分庭抗禮的人,還真是難上加難!
嫁出去的公主,到底也還是皇室的人啊……
等等,“公主”?
這麼說來,還真是有個小傢伙可以。
雖說輩分上是比不過了,不過靈洵是罪臣之妻,這可是不爭的事實,而珊兒是皇上欽封的坐擁六十里上林封地的高陽公主!
同是公主,有無封地便成爲身份的象徵。想來,靈洵要是當初能讓先皇許下江寧作爲自己名正言順的封地,那徹查官員的事情也就不至於讓她如此畏懼,以至於鋌而走險,打上靈脩的主意。
“子謙,趕快,無論用什麼辦法,必須把珊兒在一炷香之內接過來!”我今天第二次在慌亂中讓他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因爲這無疑是把他,把我,全都暴露了,可是現在何貴兒不在,也必須讓他去了。把珊兒交給別人,我實在不能放心。
外面似乎已經有了劍拔弩張的氣勢,因爲成爲光冷硬堅定毫無情面的聲音已經漸漸大了起來。大到在寢殿門口,都可以隱約的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我回過頭,卻看見那個管事太監聽到門外聲音也很是緊張,甚至額上已經急出了汗水。我淡淡掃了他一眼,隨身掏出一條不常用的手帕,遞給他,“把汗擦了吧!人不是還沒進來麼?”
他錯愕的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奴才……奴才……”正惶恐着猶豫要不要接,我淡淡一笑,“本宮就夠緊張了,看見你緊張,本宮心裡可就更沒底了。”
他愣了一下,便趕忙接過帕子,“奴才謝娘娘恩典。”
我搖搖頭,“如果這次能過去,回頭你再好好的謝本宮吧。若是連這次都過不去,無論是你,還是本宮,恐怕都難逃一死。你說是吧?”我連試探帶開解的調整着他的態度。
果然,他還是很機靈的,“娘娘教訓的是,倒是奴才小題大做了。”
這麼快就同仇敵愾了呢。
“長公主殿下,請您留步。皇上吩咐,沒有事先傳召任何人不得入內,請您不要再爲難卑職了。”聽他的聲音,已經是有些咬緊牙關的怒氣了。
怎麼,要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