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洵會出宮,這並不難猜到,不過她就算因爲沈路名和隋亮之間有了一點點隔閡,也絕對不會把她留在宮裡的。畢竟,王珮可以冒充思語,可是隋亮在宮裡無人照拂,算起賬來就是死路一條。若是隋亮眼見靈洵犧牲自己,萬一倒打一耙,反咬一口,那出兵南下恐怕就真是“指日可待”了。
這其中定有什麼蹊蹺,王珮會這麼說,絕對是有問題的。如果她真是故意這麼說,我不會聽不出其中的問題,可還是裝不知道,就等於暗示,我是故意相信王珮的。眼下倒是難辦了,不去,就不能發現其中的問題,去了,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正在我舉棋不定的時候,子謙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索,“娘娘,今日天寒,您還是再添一件披風,當心着涼。思語也是,服侍了娘娘這麼多年,竟然也這麼粗心!”
我見子謙斥責王珮,倒想看看她如何應對。她竟話也不說,只淡淡的轉了頭去,我心裡一跳,倒是真的很像是思語的作風。
“罷了罷了,你進去取一件吧!本宮還是早早去看看是真的,你叫上冰若來吧,反正她閒着也是閒着,都是宮裡的老人兒,說不定能勸勸皇后,娘娘被洵姐姐這麼囚着,心裡必定是不好受的吧!”我知道她是王珮不是思語,所以還是稱呼靈洵爲“洵姐姐”,面上還有着淡淡的依賴之意。
“小姐果真還是替他人想的多,一個大長公主,一個皇后娘娘,哪個不是讓您揪心的?小姐這性子,早晚也該改改!”子謙進去之後,她不知爲何,竟然說起了這個。
我眉心一蹙,“哪個不是讓我揪心的?可,哪個也不是本意如此啊!這裡的人,又有哪一個是爲了害我才活着的?不過是嫌我哪裡礙了眼吧!算了算了,咱們還是先過去吧!”正好此時陳冰若從內門裡走了出來。
“陳姑姑!”我叫她。
她快步趨近,“娘娘,您喚奴婢名字便是,這‘姑姑’,可千萬不要叫了!”
我嘻嘻一笑,“知道了,煩你陪本宮走一趟清月宮吧!”
“清月宮?”她的聲音略微高了些,“娘娘是要見皇后娘娘,還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我倒是頭一次聽人這麼叫她,不自覺問出了口。她也發覺自己有些不妥,便解釋道:“奴婢舊時稱呼習慣了,一時沒有注意,娘娘恕罪。”
“冰若不必惶恐,本宮哪裡又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我淡淡的說完,卻隱約覺得這話甚是耳熟,便邊走邊琢磨了起來。
“娘娘在想什麼?”冰若許是見我突然沒了聲音,便柔聲問道。
我搖搖頭,“沒有,只是想起了皇后娘娘。”
“小姐不必太過關心了,皇后娘娘也不過就是禁在了屋子裡,長公主她,並沒有多加爲難。”王珮出言安慰我。
我看了看冰若微微蹙起的眉,她是不知道清月宮的情況的,難免會生疑。我放緩了步子,邊走邊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想起了本宮剛進宮的時候因爲第一次拜見皇后娘娘卻揣摩錯了她的心意,因而惶恐不已,那個時候的皇后娘娘便是這樣告訴我的,‘本宮若是真放在心上,那不早就懲治你了?’,剛剛發覺,其實皇后娘娘總是在維護我,雖說她對其他的人也是狠了些,可對我卻沒有下過狠手。心裡一時感慨罷了,你們也不必當作一回事。”我搖了搖手,又向前走去。
後面兩人的步子都是緩緩一頓,倒是陳冰若還沒有明顯的氣息不暢,只是微微停了一停就又跟了上來,眼看前面就是清月宮了,子謙卻到現在也沒有跟來,我不能放鬆警惕。
迎門的仍然是上回我來時的那個太監,見我來了,便忙不迭的來請安。
怪不得靈洵一回來就提了他做總管,原來是靈洵的人,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杏兒都被一同軟禁了,他還能這麼悠閒自在。這裡的人,一個一個,恐怕都跟謀害靈脩脫不了關係,我看着那張笑臉,恍惚間覺得我很想回到承乾殿去守着靈脩。
“皇后如今人在哪裡?”我淡淡的問道。
“回娘娘,正在寢殿小憩,杏兒姐姐正陪着她呢。”這話也是鄧得通說的,我心下盤算着子謙到底還有多久會到,我已經儘可能在路上拖延時間了!
到底不能耽擱,還是匆匆邁進了清月宮的大門,也注意到那扇本是開着的門從我一進來就“轟”的一聲關上了。
我看了看身邊的王珮,“王姑娘,急匆匆的去找本宮,什麼話到現在還不能說嗎?”
心裡惱着自己,怎麼就帶上了陳冰若,若是牽連了她……
“呵呵,這倒也奇了,貴妃怎麼就能確定珮兒就不是你的侍女呢?”
我心裡真是覺得自己太過浮躁了,聽這聲音,就意識到雖然來了是對的,可是沒有做好完全的佈置真是錯的離譜。
我笑盈盈的轉過身,“洵姐姐這不是明知故問嘛!王姑娘是洵姐姐江寧帶來的侍女,怎麼會和臣妾一個小小的家奴扯上關係?”
她上挑的丹鳳眼再一次的流露出精緻的美麗,“哦?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貴妃如此這般,真是有膽量!這麼就來了,倒叫本宮覺得沒有看錯人!”
沒有看錯人?難不成還要委託我什麼不成?
“呵呵,珮兒,你帶着冰若暫且到廂房去,讓她去陪陪皇后吧!貴妃就請借一步說話,本宮可真是想你想的緊!”她提步就向衛後寢殿走去,我緩步跟在她身後,也不去考慮她究竟要做什麼,反正眼下我只能聽她擺佈。
不過,我在她轉身之前,還是隱約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人影,是,子謙?
寢殿裡只有靜思和抱月兩個人正在準備着桌椅什麼的,見靈洵和我一前一後進來,沒有半點驚訝,只是靜靜的向我福了福身子,“請貴妃娘娘金安。”便自己起身去準備上茶了。
隋亮呢?
還是說,跟着衛相轎子出宮的,是隋亮?
反正自會有人去查她出宮意欲何爲,輪不到我操心,我緩緩打量四周,並無他人。
待靈洵坐定後,我便緩緩問道:“洵姐姐怎麼還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