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風姐姐,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我請你來,難道是請你殺她的麼?”我心裡其實早已打翻了五味瓶,可還是不得不說起準備好的話。還好早有準備,早就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亂。
她也似乎明白了自己做的太沖動,可是已經不能挽回了。她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因爲此時若是我告發她,以我的地位,以我獲寵的程度,她就算是清白的也能讓我說成真兇。我看着她的舉動,就好像在看已經預演好的一齣戲,沒什麼新意,卻不能讓人賞心悅目。爭鬥,籌算,真的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
“現在怎麼辦啊?你這麼一嚷嚷,整個後宮都知道了。到時候皇后娘娘問起來,怎麼辦?玫妃知道了該怎麼辦?我把人帶出來的,卻讓她死於非命,我怎麼向玫妃交待啊!”我一時無措,竟跌坐在地上。
她還來不及扶我,已經有一大批的侍衛宮女衝了過來,見是我們兩個,呼啦啦的一片都跪了下來,“貴妃娘娘吉祥,惠妃娘娘吉祥。”
我已經呈癡傻狀,她只得代我說到,“起來,本宮陪同貴妃娘娘散步至此忽然發現有個宮女落水了,貴妃娘娘嚇壞了,你們聲音輕一點,趕快看看還能不能救上來!”一邊說一邊就要把我架起來。
我心裡厭煩她那雙手,繼續裝傻原地不動。
“娘娘,沒事兒的,讓這些人在這兒撈撈看,就算真的沒了,娘娘也不要因爲這個白白的傷神。宮女失足落水,或是有什麼想不開的,都是常有的事兒,沒人會想着要什麼交待的。”她還在我耳旁不停的說啊說啊,試圖讓我看起來正常一點。
殊不知,我不是因爲被她嚇壞了,而是被自己弄得有些怔了。
經過片刻的調整,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繼續觀看我心裡已經上演過的戲。
“回娘娘,人已經打撈上來了。”一個侍衛統領一樣的人向我們走來,在三尺以外停住,跪下向我們回稟。
估計是必死無疑,那麼深的湖水,沉下去就不見底,若不是叫得急,屍體恐怕就順水漂出宮外了。彩瑛的死,靈洵是根本誘因,衛月霜是外界壓力,陳秀風是劊子手,甄瑩雪是棄車保帥,而我,纔是主謀。
死一個彩瑛,甄瑩雪就更加孤立無援,愚蠢的人想對她做什麼一定會抓緊時機,不過這些人不足爲患,真正的聰明人一定會更加小心翼翼,非不得已不會對她起心思,因爲忌憚她周圍,唯恐有埋伏,一旦動手,就授人以柄。以長公主加上皇后的力量,連我都能輕易中招,更何況已經是孤立無援,又不得聖意的甄瑩雪呢?我想要暫時留住她,唯有出此下策,讓這些小心翼翼的人作繭自縛,不敢輕易動手。
可這終非長遠之計,甄瑩雪日後必死,這是其一;長公主遲早有一天會看穿,或是忍不住,這一招就變得毫無用處,這是其二;被囚禁的阿雪早已經變得虛無縹緲,沒有生機,靈氣消耗殆盡,我看她的精神已經一日不如一日,能拖多久,我決定不了。
但,我能做的,我已經做了。
只要甄瑩雪尚在人世,靈洵不會罷手,定要一舉滅了甄氏滿門纔會甘心,那靈脩纔有機會在背後盯着她,看時機徹底讓她隱退。
我想的出神,渾然不覺周圍又發生了什麼。
“然兒,怎麼坐在地上?”我被人凌空抱起,才發覺已經驚動了帝后。
靈脩當着衆人抱着我,絲毫不避諱,唯恐別人不知道我有多重要。不過,我的臉貼在他的胸口,感覺到他真實的心跳,的確比平常快了些,讓我覺得溫暖了許多。
“皇上,左妹妹可能是嚇壞了,沒見過死人,她一時間怎麼受得了?不如先送她回去,好好壓壓驚,休息休息再看看,若是不行,還是宣太醫吧!”這是皇后說的話,字字關心,句句關情,她這兩年鋒芒內斂許多,不再像我剛進宮時那般畢露。
“你說的對,這樣吧,朕陪她回去,你好好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惠妃也是,留下說說情況,這件事弄得這麼大聲響,朕不想後宮天天上演鬧劇!”靈脩對她們好象很生氣,一向溫文爾雅的夫君,也會有這麼大的火氣。
“不行,馬上宣太醫,何貴兒,馬上把杜正輝宣到翊書宮,貴妃身體向來多病,不能再把小病變成大病了。快去。”我縮在他懷裡,拽着他衣角,聽他說着。
不過,我不能讓杜正輝來看我,他現下最要緊的是時刻關注賀妃的消息,可又不能直接說,也不能做什麼,不然就暴露了。
我在他懷中淡淡的看向他的眼睛,他示意我放心,我總覺得有事發生。
本來靈脩要送我回宮,不知爲何卻沒有走,在御花園等起了太醫。皇后不便說什麼,只得當着我們的面問起了惠妃。當然,她一口咬定是失足落水,我又不能作證,這件事暫時沒有發落,皇后命人先將屍首處理,眉頭也皺了起來。棘手?我笑笑。
“老臣給皇上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看到他我就有種說不出的通透,難道靈脩宣他來,就是要讓我打開心結?
“太醫請起吧。貴妃今晚受了驚嚇,你還是快來看看吧。”靈脩坐在迴廊欄杆上,我就倚在他懷裡。
他還沒上前,就有個太監匆匆趕到,請了安,卻不向靈脩回稟,在皇后身旁一陣耳語,弄得皇后十分尷尬,我卻是看得明白。
皇后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鐵青,急忙上前打斷我的診治,“皇上,這不懂事的小太監是棲霞宮賀妃的人,他說,賀妃妹妹怕是要生了,請皇上宣太醫,移駕棲霞宮。”
我心裡一動,在這時?
算日子確實差不多,可是我很緊張,感覺汝蘭的事還會再度發生。
皇后不曾爲難賀妃,這種感覺究竟是來自何處?
靈脩和杜正輝看了看對方,好像有什麼默契,靈脩果斷的下了旨意,“何貴兒馬上去太醫院,宣當值太醫到棲霞宮,朕隨後就到。正輝還是留下照顧貴妃,若她有任何差池,別怪朕不留情面!皇后也留下,若是貴妃沒事,再去棲霞宮。”
不讓杜正輝去,也不讓皇后插手?這樣安排看似很奇怪,不過我隱約明白他的用意了。
靈脩把我放在欄杆上,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的趕去了棲霞宮,皇后強裝鎮定的臉上還是透露出了一絲焦急。
也許是發覺我看她,她走近我,坐到我身邊,“怎麼了?”
語氣中的確有那麼一絲關切,儘管她百般剋制,我還是這樣覺得。
“冷。”我說的是實話。
她習慣性的把我摟到懷裡,“杜太醫,既然皇上命你留下替貴妃診治,你就暫時放下棲霞宮那邊兒吧!趕快來瞧瞧。”
“老臣遵旨。”嗓音不卑不亢,讓我欣賞又安心。論醫術,雖然好笑,不過夜雨是他的師父,不過論道行,我看這個老人的確讓人尊敬。
他微笑着上前略一搭我的脈,又看了看我的氣色,笑容加深,“回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受了驚嚇,加上寒氣入體,纔會出現這種症狀,若是儘快找到一處能夠避寒之處,老臣再開些藥放調理,稍後就能恢復。若是送回翊書宮,一路上還要受涼,老臣再開方調理,一月之內也能痊癒,只是貴妃娘娘兩個月前早產二皇子,又是難產,身體已經受損,再受涼會發展成何種狀況,老臣也難以預料。”
皇后聽他這麼說,只能相信,不然耽誤了我的病情,靈脩大怒,後果不可收拾。
“那就這樣,翊書宮太遠了,貴妃就先到清月宮休息,杜太醫現在就開方,清月宮藥材齊全,太醫想用什麼,本宮吩咐杏兒去拿。”說着就招來了鳳輦,攜着我坐了上去,一邊還吩咐着,“今晚的事暫且作罷,惠妃,你也快趕去棲霞宮吧!本宮還要等貴妃身子有起色了再去,你替本宮向皇上說明。”
秀風已經跪在地上,此時畢恭畢敬的說,“臣妾謹遵娘娘吩咐,恭送娘娘。”
“恩。”皇后將周圍的簾幕全部放下,怕我受涼,然後就吩咐人急匆匆地往中宮去了。我看她的樣子,還是放不下棲霞宮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