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大孩子一樣的趕緊鬆開了我,“沒事吧?”
我看着他那雙澄明如鏡的眼鏡,仔細判斷着這裡邊究竟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利用與敷衍。
“應該沒事吧!”我話尾音還沒落,小傢伙突然在肚子裡折騰了一下。
“啊!”我身體一抽,向後倒去。
靈脩一把抱住我,我笑着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把我扶到軟榻上。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顯得有些笨拙,生怕我出一點問題。若是從前的我,肯定瞬間會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現在倒是好笑大於感動了。
我們相互靠着坐在榻上,我拿起他的手,輕輕放在肚子上,“呶,就是這個小傢伙兒剛剛欺負我,你說怎麼辦?”
已過而立之年的靈脩,還是那麼孩子氣。“原來冀兒和珊兒也這麼磨人嗎?”
我努力的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就是這個小東西天天都不老實。冀兒和珊兒麼,只有生他們的時候太痛苦。他們兩個好像每天都在睡覺一樣,可是這個孩子卻天天不停的動,還那麼小,我快被他折磨得服服貼貼的了。”
“呵呵,呵呵”靈脩在那傻笑,至少我現在看他就是在傻笑。
因爲我不想理解爲乾笑。
“對了,然兒,冀兒沒幾天就週歲了,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嗎?”他的臉才提到兒子的時候終於又緊張了起來。
沒錯,冀兒到現在甚至哭都不哭了。
和妹妹相比,他顯得過於遜色了。
“不說話怎麼了?冀兒那麼乖,那麼聰明,不說話一樣可以的。”我故意這麼說。
他沉思了一會兒,卻換來了沉默。
我往他懷裡縮了縮,手在他下巴來回的摩擦着,心裡暗自好笑,“沒關係的,冀兒還不到週歲。我娘說我小時候也是一樣的,說不定冀兒比我說話還要晚啊!”
他只是低低一笑,拿過我的手,放在兩手手心裡握着,輕轉過頭用下巴摩擦着我的額頭。“我真的很害怕。”
“嗯?”我假裝沒聽清楚。
“你必須得向我保證你和孩子不會有一丁點兒的閃失。”他突然嚴肅的讓我吃驚。
這是什麼意思?
爲了打消我的疑心?
真是無奈,我已經無條件的妥協了,你何必再這樣掩飾?
“我儘量。”這話不能說不是氣話,但也確實是實情。
“我現在是你的寵妃了麼?”我繼續說。
他輕笑起來,瞬間掃清了所有的陰霾,“看來是。”
我也微揚嘴角,不過也能猜到後面的話,因爲我們的觀點還是很一致的。
“可我寧可不是。”
“靈脩,我們一起加油吧,不管爲了什麼,我不能讓想謀害你的人再出現在你周圍了。”
我們十指相扣,堅定着彼此的決心。
一晃到了孩子的週歲。
又是炎熱的夏季,我懷着六個月的身孕,覺得有點辛苦,尤其這還是個每天動來動去的小調皮。
英華宮經過了修繕吧!
感覺還是很有朝氣的,不知道是誰爲了巴結我下了這麼大的工夫。而我,儼然已經成爲宴會的主角。
皇后和我分坐在靈脩兩側。這是我進宮以後的第二個夏天,果然人間一日,宮中便滄海桑田。靖懿貴妃歿了,德欽玫妃被囚了,我再不能默默無聞的安坐,只有皇后在宮中看起來如常。不過,她動了靈脩的心思,估計也快走到頭了。
從我進宮之後,宮裡格外熱鬧了起來。而衛丞相至今還沒起動我的心思,也可能是因爲冀兒和珊兒,他對我有所忌憚,倒讓我放心。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一衆嬪妃連帶朝臣齊向我們請安。我心安理得的和帝后同坐,冀兒和珊兒由丹兒和思語分別抱着,坐在我下邊。孩子一歲了,不能再跟我同坐了。
“呵呵呵呵,大家都起來吧!”靈脩笑容很燦爛,語氣也很隨和。不管他對我是什麼心思,冀兒和珊兒是他的親骨肉,冀兒又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對他們是真心的喜愛。
爲了顯示我寵妃的地位,我本想把孩子抱到身邊來逗逗得。後來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就作罷了。
結果,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像從前一樣坐到了最後。
經過白天的慶典,到晚宴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放鬆了。只是我懷着身孕,有些累。靈脩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我回宮休息。我本想回去,反正我這種情況也不會有人真的說三道四。
我和靈脩相視一點頭,剛要開口,眼風一掃,發現祖父坐在席上若有似無的瞟了我一眼,又跟身邊的趙相聊着天,我自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兩人只是頻頻點頭。
上次的事,祖父恐怕早已得知,他會不會覺得我做的過於莽撞了?父親又將怎樣跟他彙報呢?
我不敢多看,卻也明白,不能這麼早就走,後面恐怕有大文章。
后妃已經開始一個一個向靈脩和皇后敬酒了。因爲有外臣在場,所以都很含蓄。除了我和帝后,陳惠妃已是宮妃品階最高者,她向帝后敬過酒後,也走到我跟前,讓身後的宮女又斟了一點,大約一個杯底。
我笑着看着她,充分表明了我不想喝的意願。她見我如此,又更前一步,“恭喜貴妃娘娘,娘娘好福氣。”聽起來酸酸的,加上她曾經小產,這話聽起來像是有些怨憤。
“臣妾敬娘娘一杯,祝娘娘□安康,也住小王爺和珊公主長命百歲。”說着還跪下了。
然後,全場都看向了這邊,看惠妃是如何“刁難”我,還想看我是怎樣迴應她的。
我笑盈盈的起身,走到桌前,扶她起來,她卻紋絲不動,看樣子是要我必須喝。
那好吧,既然住冀兒和珊兒長命百歲的,我肯定得喝嘛!
“那本宮就替九江王和珊公主謝過惠妃了。”說着從她手中接過酒杯,果真是個杯底。我笑笑,右手端着杯子,左手剛擡起來,就被人從後面握住,然後雙臂環上我的背,另一隻手輕輕拿走了我手上的酒杯。
我沒有動,因爲靈脩不至於太出格,讓我惹來老臣的反對。
果然,他酒杯拿穩後,便鬆手,走到我和惠妃中間,回頭看了我一眼,對着地上的惠妃道:“秀風的心意左貴妃已經領了,不過貴妃身懷六甲,恐怕不能飲酒,這杯祝福孩子的酒,就由朕這孩子的父親代飲了吧!”說完也不等,就仰頭一飲而盡,彷彿是一口喝乾一大杯一般。
“起來吧,賞雲州雪紗。”說完,笑看了我一眼,坐了回去。
我分明聽見很多人絕望的倒抽氣的聲音。
我調皮的衝惠妃笑笑,也跟着轉了回去。她等我們坐定才起身,退到了皇后右邊她自己的桌子。
我打量了一眼皇后的神色,那張臉現在的表情像個漩渦,平靜中透着捲浪。
我和靈脩又是相視一笑,回頭的工夫滑過祖父的臉,居然跟皇后一般,好像那纔是一家人。
不過他還是瞬間發現我打量他,算是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神色,也是一閃而過。
其實,不必說,我也知道他現在一定很滿意。
接着是馥兒,她那表情能凍死皇后了。我心裡在笑,手撫着肚子。她走過來沒有敬我酒,卻笑着向我福了福身,“恭祝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娘娘大喜。”我舒了一口氣,還以爲她要弄些長篇大論的文辭。
我也笑笑,“薛妃有心了。”
wωw⊕ тTkan⊕ CO 我們在宮中,可是最好的朋友。日後她的清閒日子可沒有了!我偷偷的想。
下面是賀妃。
賀妃已經有七個多月的身孕了,礙於身份,卻也不得不參加這種宴會。我不禁回想起,我懷冀兒和珊兒的時候,和汝蘭也有過這麼相似的情節。雖然兩次我所處的位置不同,可是這兩個女人恐怕都爲了我纔有今天。
我沒有刻意刁難她,只微笑着說了兩句話,就放她下去了。
她的腳步很緩,可還是很吃力。我覺得有些奇怪,好像不太健康的樣子。有皇后照應,加上靈脩先前的特殊照顧,她應該不會有現在這種狀況。
我剛回宮的時候,曾經特意冷過她,今天沒有給她難堪,就讓她自己琢磨去吧!
然後,是袁昭儀,陸昭容……
我再次感嘆,後宮裡的人還真多啊!
等到后妃都敬完了,也沒有等到“大節目”,我有些期待朝臣們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