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給娘娘請安。”兩人原本在正殿廳裡坐着喝茶,見我從屏風後繞出來,便起身行禮。

我邊坐邊說,“免禮吧。”

“可有什麼要緊事?”這幾年一向都是通報之後直接到寢殿裡說話,今天突然要在正殿裡見我,倒是有點不太一樣了。

“要緊事倒是也說不上,只是剛剛下了選秀的諭旨,有人心裡不大自在,跑到擷芳殿去找麻煩去了。”袁妃不溫不火的抿了口茶,若說丁香被人欺負,對於袁妃來說本該是件要緊的事兒,可是偏偏今天的語氣又不太急躁。

趙媛這幾年也是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跟着馥兒與袁妃倒是也明白了不少事理,只是一到我身前就又使起小孩兒性子來,彷彿半點沒有心機。

靈脩早就給她進了位份,現在已經是昭儀了,與丁香也算是不分上下,只是似乎從來沒有寵幸過她,到現在也還是女兒身。

不過,我還是不想插手這些惱人的事兒的,畢竟趙媛雖好,我卻也不能將靈脩推給別人吧!

“又是誰去的?”袁妃不溫不火,我總不能也漫不經心。

“吳妃。”倒是趙媛加了一句進來,讓我又無奈起來。

“很快又要選秀女,她心裡不自在這是自然的,只是好端端的又幹丁昭儀什麼事?”鬧場也應該去鬧沈氏,丁香這幾年也一直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雖然聖寵不斷但卻始終蓋不過吳妃的風頭,而且身份又在那明擺着,以吳妃的性子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

袁妃笑吟吟的放下茶杯,“娘娘有所不知,這當然不幹丁昭儀什麼事,只是那吳妃心裡不舒服,隨便挑了個地方發發火,偏丁昭儀又是個性子軟的,因此也不用怕什麼。除了丁昭儀,還有誰能任她放肆的?”

話說到這兒,漸漸能聽出不滿的語氣了。

也對,除了丁昭儀沒有背景,而且性子也平和之外,後宮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讓她白白欺負了的。

“那你們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想來看看娘娘有沒有這個閒情去湊湊熱鬧,畢竟馬上要選秀,宮裡也不好鬧得雞飛狗跳的。”哦,看來是想讓我出面敲打敲打吳月娥了。

從汝陽平陽也搬離擷芳殿之後,袁妃和丁昭儀也漸漸閒了下來,經常和趙媛一起,拉上宋容華一起玩鬧。

而與吳妃沈昭媛一同進宮的另一名秀女,如今的嶽婉儀,倒仍舊不怎麼愛走動,我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面。

而我進宮之前的很多“舊人”,早就被衛後她們裁剪的不成樣子,只餘李妃之流,如今也就是求個平安度日罷了。若說能掀什麼風浪的,如今也就是這些還尚未“沉寂”的主流了。

讓她們也統一起來,一致對付即將入宮的新人?看來袁妃是這個意思,可是我倒不太願意這麼做,宮裡太平靜了,於我不利,恐怕就是底下越亂,我才能越安穩。

笑了笑,“吳妃也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這點姐姐你肯定比我清楚的多了,否則也不會這麼放心的跑到翊書宮來。”停了一下,看看兩人的神色,“這些年丁昭儀也是被磨得沒了性子,如若她自己不改改性子,即便我們有心阻攔,她也還是會成爲第二個賀妃。姐姐在宮中多少年了,做人當自強這話,想必深有體會。”

袁妃料定似的笑了笑,然後看了看趙媛,“看,我就料定娘娘不會管這件事情。”

趙媛倒是笑得憨憨的,跟她小時候像極了。

“怎麼?你們兩個竟是打賭來的不成?”我好氣又好笑,故意忽略了袁妃語氣中那麼一點酸澀之感。

“倒也不是,只是袁妃娘娘說要來看看娘娘對選秀的態度如何。”趙媛憨得可愛,心直口快的,袁妃只得在一旁苦笑。

我點點頭,“直接問就是了,拐彎抹角的倒像是外人。”

“那娘娘究竟是什麼意思呀?”趙媛見我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便整個人湊了過來。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宮裡成天都是這些人,還看不膩啊?進點新人,好歹宮裡沒那麼死氣沉沉的。”

袁妃本就不爭寵,她要的只是勢罷了,或者說,只是想穩穩當當在宮裡活下去,最好是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因此,也就不那麼懼怕新人入宮,說是打探我的態度,不過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罷了。真正懼怕新人入宮的,偏偏就是那些力圖爭寵或是野心勃勃的想要與我一較高下的妃子了,而對付她們又不用我煩心的方法,恰恰就是選秀。

“對了娘娘,聽說丞相尹大人的夫人上月亡故了,可是真有此事?”袁妃突然問了我一句。

我琢磨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尹家似乎不想聲張,也沒有風光大葬,因爲上個月畢竟接連着是好日子,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此事。”

“哦,臣妾也沒有別的意思,娘娘既然知道了就好,臣妾只是聽說尹夫人似乎死的蹊蹺,因此纔不敢把事情弄得太大。”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的神情,確定我是真的不清楚便說出了口。

“死的蹊蹺?”我擡眼看了看季子謙,他告訴我尹夫人是死於肺熱,是故意瞞我,還是他原也不知情?

“這事兒也好辦,明兒請上將軍夫人來問問就是了,只是這麼久了,即便有什麼問題,想來我們也是晚了一步了,這事兒袁姐姐是怎麼知道的?”我挑挑眉。

“倒不是臣妾得的信兒,是昭儀。”說着朝趙媛努努嘴。

“是麼?”聽聞是趙媛,我也就不多問了。趙崇熙留給她的,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也幸虧是趙媛,而不是趙婷,否則我麻煩又大了。

兩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說是不管,可是既然都明擺着找上翊書宮了,我真不去趟擷芳殿,該讓人以爲我有意縱容吳妃了。

“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陳福跟在丁香身邊也有幾年了,不過其實真要較真起來,他也並不是丁香的總管太監,而是擷芳殿的總管,誰住在擷芳殿,誰便是他的主子。

“起來吧。”我沒有停下腳步,因爲他明顯行禮的時候是讓出了半個身子,示意我不必耽擱什麼。

剛進院子,便見吳妃高高坐在主位上,丁香站在一側說什麼也不是的樣子。

吳妃倒是沒看見我,還是她身邊的宮女見了我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趕緊湊到了她的耳邊說了什麼。吳氏一驚,擡頭看向我時,我已是笑意盈盈的站到了丁香身側了。

“嬪妾給娘娘請安。”丁香這“嬪妾”二字終究是擺脫不掉了,畢竟是宮女出身,即便生了金枝玉葉也很難再封妃,我也無能爲力。

“起來吧。”沒有低頭看她,只是笑着看着吳妃從椅子上“刷”的站起來,然後領着一大羣太監宮女跪了下來。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一邊笑着一邊坐上了吳妃剛剛坐的主位上。

沒有讓她們坐下,只是站着。

“最近汝陽平陽有沒有回來看看你啊?”擺明了是跟丁香說話。

也同時提醒吳妃,丁昭儀再無權無勢,也是兩位公主的養母。

果然,吳月娥的臉有些不自然了。

“回娘娘,兩位公主今日似乎忙着學習女四書,因此嬪妾也有很久沒有見到了。”畢竟是庶母,提起來的時候,也不能像孩子小的時候那般隨意了。

“是啊,最近孩子們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呢。本宮後來想想,當年都得抱着的這些小祖宗如今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了,咱們這些大人怎麼這麼有閒工夫呢?淨幹些沒有意義的傻事,你說這可怎麼好,是吧,吳娘娘?”我與丁香聊着聊着,又扯到了吳月娥的身上。

……

不好意思久等了,結局還沒有寫完,如果大家實在等不及一起看的話,青可以把靈衍二十三年的故事先貼完。不過青還是覺得一次貼完好。如果大大實在等不及的話,看看大家的要求,青會考慮的。

“娘娘說的是。”吳氏也是明白我話裡的意思,只不過我並非話中有話,只是單純的說說她而已,在她看來卻是我在提醒她要注意對付新人,而不是在丁香這兒白白得罪人。

自然,丁香或許也以爲我是這個意思,這我便不在乎了,反正就算我不說,袁妃也不會從心底裡接受即將入宮的新人。到時候她在宮裡一攛掇,肯定又有很多人跟着鬧騰,畢竟明面上,袁妃還是多少能夠代表我的態度。

也就是坐了坐,我有些煩了,便出了擷芳殿,季子謙從一旁攙了我一下,“娘娘小心,這擷芳殿的門檻兒可是高着呢。”

我不以爲意的笑笑,方纔說尹夫人之事一直在我心裡轉圈兒,如果真有蹊蹺,或許對扳倒尹德忠有很大的幫助。

“娘娘,咱們回宮?”子謙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不了,去承乾殿,讓小李子回去把靜兒和歌兒接過去吧。”

“是。”對後面使了個眼色,小李子便匆匆離去了。

擷芳殿即舊時的汝嫣宮,原本是位於中宮之處,卻因靈脩偏愛殷汝蘭而厭惡衛後而特意留給靖懿的住處,沒過幾年便有右懿貴妃與丁香相繼住了進去,看來,帝王的寵愛,也只是生前事罷了。

這裡離承乾殿極近,我約莫走了十幾步,便看見了承乾殿外圍的宮牆。

轉過正門來,侍衛總管成爲光依然是英姿挺拔的守在門口,見是我,冷若冰霜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下來,“卑職參見貴妃娘娘。”

“起來吧。”我也不必客套,彷彿很平常的打招呼一般,“成總管,皇上現在在忙什麼?”

“回娘娘,皇上用過午膳便一直在御書房,兩位王爺和大公主後來被傳到了裡面,何公公隨侍左右。”簡明扼要,只是幾句話,我便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笑了笑,“那正好,一會兒楚王和小公主到了,也直接送進書房就是了。”

“卑職明白。”

我還沒走到中庭,何貴兒便已經迎了出來。這是自然,有人不經通報進入承乾殿,何貴兒早已察覺到腳步聲,如果來人不是刺客,那一定是我,無論哪一種情況,他都很願意出來看一看。

“娘娘吉祥。”仍是諂笑着打了個千兒。

九年了,早就習慣了何貴兒的笑容,“裡面幹什麼呢?”

“皇上帶着小主子下棋,從中午一直玩兒到現在,連晚膳還沒用……”聽後一句,估計他是早就巴望着我來了。

瞭然的瞪了他一眼,“去準備吧。”

“是。”答得輕快,我當然知道御膳房只怕一直都熱着呢,就等着何貴兒去傳了。

推門進去,御書房裡靜悄悄的。

往裡間的榻上一望,還真是在下棋呢。只不過,冀兒和均兒湊在一塊兒,靈脩帶着珊兒另外還有一盤。

靈脩聽見聲音,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兒來了。”

然後就低下頭去,不搭理我了。

我心裡突然一陣憋悶,硬生生的忍住了。

幾個孩子聞言一起擡起頭,“娘。”簡單利落,然後齊齊的轉了視線。

我突然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可是又覺得跟他們幾個是生不起氣的,否則早晚要氣死,便定定的站在屋裡,一動不動,也不吱聲。

居然連冀兒都忽視我……

真是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了。我剛纔才說給吳妃和丁昭儀,此時我也真是遭了報應了。

等到何貴兒帶着御膳房的人到了門口,發現屋裡情況不對勁,便竄到我身邊,“娘娘……”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幾個人還沒吃飯呢,便把那股惱勁兒忘在了腦後,扯了扯嘴角,“冀兒,該吃飯了。”

冀兒這孩子,果然還是讓我心裡舒服了一點的,雖然棋子很吸引他,不過聽我的話纔是他一直以來最要緊的事。聽我叫他,便笑着摸了摸均兒的腦袋,然後伸手拽着珊兒一起走了過來,“娘,你怎麼來了也不叫我一聲……”

本來我還挺高興的,結果兒子在我懷裡拱來拱去的蹦出這麼一句話,我感覺自己差點背過氣去,卻又覺得就這麼聲討他也太沒有風度了,便尋了個別的藉口,“冀兒,都多大了怎麼說話還拖着尾音?”

果然,懷裡的小腦袋頓時安分了,不過另一邊均兒傳來一聲嗤笑,“娘,大哥見了你,一向都是奶聲奶氣的……”說完,還學着冀兒拖着長長的尾音。

心裡本來就是好氣又好笑,這會兒更是氣不出來了,只能是笑了笑,“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也不知道吏部尚書怎麼惹了你了,你說人家的字寫得‘有種霧裡看花的美,本王真是一個字也沒認出來!’我看幾天沒人管你,你就要上房揭瓦了!”

這個混世魔王,不過是前些天那吏部尚書家的二公子說他霸道,就被他記恨成這個樣子,我開始還納悶怎麼他沒去找那孩子尋仇,結果均兒直接在朝堂之上拿人家父親開刀了!

均兒這個性子,比明照小時候還要惡劣一些。

“然兒,”靈脩笑着向我走來,“那李秉儒的確很不是個東西,均兒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惡氣,不過他家的老二倒是個資質不錯的孩子,你見了也會喜歡的。”

資質不錯?如若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恐怕是不會當面說均兒霸道的,除非……

我掃了一眼懷裡的小腦袋,他似乎也跟我心靈相通似的,有些不自然的縮了縮身子。

“那孩子叫什麼?”我隨口問到。

“李元寧。”均兒看來果真對那孩子上了心,也難怪,天下間敢說均兒霸道的外人,也就這一個吧!

撫了撫冀兒的後背,果然,你還是足夠了解你這個弟弟的。只是,這麼早就在均兒身邊安插了自己的人,你要防些什麼呢?

擡眼再看均兒,要提點他麼?

似乎不用,均兒雖然看起來放浪不羈,性子驕縱,可內裡的城府卻也不是我能夠輕看的。

均兒挑眉時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我有些安心。

“如果真好的話,就召進宮來做你們的伴讀也可以。”我淡笑着提議,看來無論是冀兒還是均兒,似乎都認爲這李元寧是個很有趣的人。

均兒似乎是有些不願,但眼裡的神情還是欣喜的,懷裡的這個,只是又向我懷裡縮了縮。

“爹爹!”門口傳來了歌兒的聲音,然後這小丫頭就直奔靈脩而去了。

冀兒也直起了身,朝着門外招了招手,“靜兒。”

“大哥……”靜兒見到冀兒,顯得很是高興。

看來,這兩個日後會是一個陣營了……

再看兩個女兒,珊兒自是不必說,歌兒,還是個三歲的孩子,只是與均兒更親密一些,我心裡突然有些堵,看着自己的親兒分庭抗禮,似乎比一般的大位之爭還要更殘忍,畢竟,這纔是真正的兄弟鬩牆。

暫時壓下心裡的想法,笑着貼了貼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的靈脩。

“不必擔心。”他握着我的手,堅定的告訴我。

我擡眼一笑,他總是能看出我的心思。

“嗯。”既然他這麼說,我也就不必杞人憂天,因爲從兩個孩子眼中看到的並不是猜忌與冰冷,而是溫情。

或許,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是我想得那麼回事。

早晨醒來,靈脩已帶着冀兒和均兒上朝去了。

冰若推門進來,見我已經醒了,笑笑說到,“幾位小主子在那邊兒玩着呢,因着汝陽平陽兩位公主也在,所以夏兒不放心,就跟着過去伺候了,娘娘若是醒了,奴婢服侍您起身吧!”

我瞭然的點點頭,“冀兒和均兒跟着皇上去前邊兒了?”

“是呀,所以只有大公主帶着楚王殿下和小公主,夏兒怕跟另外兩位公主起了衝突,所以就跟着過去了。”她扶我起身走到梳妝檯前坐下。

“汝陽與平陽,你看怎麼樣?”幾個孩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很多事情,她或許比我更瞭解。

“兩位公主都是金枝玉葉,因此氣質都還是好的。只不過,汝陽公主多了一些凌厲之氣,平陽公主有些弱症。相比起來,倒是大公主,動靜皆宜,讓人挑不出一點兒不是的地方。而平日裡,大公主也多是與兩位王爺在一處,汝陽平陽二位公主雖然有時在一處,不過更多的時間還是單獨呆着。平陽公主,似乎與幾位小主子更親密一些,只是平日不大愛熱鬧。”她一邊“收拾”着我,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着我的話。

“今年平陽的身子還是那樣?”

“的確還是老樣子,不過是一直盡心養着,眼下也沒什麼大問題。”挑了一支景泰藍的髮簪插於我的發間,襯得臉色白皙了一些。

起身換好衣服,“你多照應她,不能讓她因爲身子不好而出什麼差錯。”

“奴婢明白。”我發現,其實留冰若在承乾殿也有好處,不一定硬要把她調到翊書宮,就像陳福,留在擷芳殿,似乎用處更大一些。

剛走到憐月宮,發現珊兒正帶着靜兒在牆角不知道在那兒捅咕什麼,歌兒湊在平陽身邊好像在看平陽描花樣子,倒是汝陽一個人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姐姐,娘來了……”靜兒看着正挖牆挖的不亦樂乎的珊兒,扯了扯她的裙襬。唬的珊兒一下子站了起來,心虛的看了看我,然後盡力扯開嘴角,“母妃……”

我摸了摸靜兒的頭,“靜兒,你來告訴母妃,你姐姐這是玩兒什麼呢?”

靜兒有些猶豫的看了看珊兒,又看了看我,最後搖了搖頭,“靜兒看了半天了也沒看出來。”

我笑了笑,看着一旁也笑着的夏兒,“趕緊帶珊兒去洗洗手吧。”

“是。”便領着珊兒向屋裡走去。

歌兒也是一蹦一跳的湊到我跟前,“母妃我跟你說哦,音姐姐答應給歌兒繡個手帕。”

平日汝陽平陽叫慣了,竟忘了孩子的閨名了。

笑着看了看走過來欲請安的平陽,“音兒不要太寵着歌兒了,別把自己累着。”

她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的看了看我,“兒臣謝貴母妃關心,只是一條帕子,昭陽妹妹喜歡,再說兒臣平日也沒什麼要緊事,不礙的。”

我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身子。”

“是,兒臣知道了。”七八歲的孩子,還是純真一點的好啊。

“汝陽。”我朝一旁的小姑娘招招手。

不可否認,八歲的汝陽已經漸漸有了她生母的輪廓,假以時日必是傾國傾城之貌。想靈脩與殷汝蘭兩人的外貌,他們的女兒,恐怕不是一般的天姿國色。

只是這孩子的性子……

“給貴母妃請安。”簡單的一福身,也不需要我張口,自然就起來了。

靜兒似乎沒什麼反應,倒是歌兒感覺有些不悅。

罷了,既是這樣的身世,我只不與她追究就是了。畢竟,是殷氏留下的孩子。

我沒過多久,便帶着靜兒與歌兒回翊書宮了,在承乾殿呆久了,終究不合適。

路上,我讓子謙派人去大殿候着,一旦散朝,便將上將軍請到翊書宮來。

看來最近又要見到我的嫂嫂了,她的母親死了,如果死的不明不白,想必她會有所觸動。我有種預感,似乎尹德忠的日子就要到頭了。

“什麼事這麼急?”明照一進門,隨便喝了口茶便問到。

我站在窗邊,回過身來看了看他,“急麼?我看你悠閒得很。”

他只是笑笑,“先要端正態度不是麼?我心裡急。”

我從來都不懷疑明照那氣死人的性子,只得由着他貧嘴,“嫂嫂近來可好?”

“嗯?”似是覺得突然,他不禁問出了聲。

“她應該不好麼?”不愧是親兄妹,他瞬間就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不過,他既然這樣問,是不是說明,尹夢梅對於尹夫人的亡故,也只是限於我知道的那些?

“倒不是應該不好,只是上個月尹夫人過世了,我擔心她心裡難受。”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

“的確是難過了一陣子,不過幾天就沒事了,只是最近有些過於冷靜,倒讓我起了疑心。其實我也暗中派人查探過,似乎是因爲尹夫人的死與尹丞相有直接關聯。”眼裡閃着狡黠的光,這才說出了我要的結果。

“果然。”不過袁妃又是從何而知?

更可怕的是,季子謙竟然沒有告訴我,或者是,他根本沒有查到這個消息。

擡眼看了看他,發現他也是雙眉緊鎖。

“凡事小心而爲,這幾年我們一直都記着你說的話,所以這次沒有落實之前,我與皇上商議,還是暫時瞞着你。”明照似乎是不經意的爲子謙解了圍,也安了我的心。

“原來如此。”子謙似乎表情也沒有那麼僵硬了。“不過,你說那袁妃是如何得知的?”

兩步踱到明照面前,“袁妃的勢力我們都很清楚,孃家在外省,也不是什麼要員,不可能將手伸進尹丞相的府中去。她本人,一直也只將後宮作爲主要的戰場,而且只要不威脅她的利益輕易不動手。尹相府中的事物,她是無論如何也插不上手的。我只是擔心,究竟是什麼人給了她這樣的消息。”轉過身看看子謙,“這消息對我們有利,那人算是幫了我們一把但卻不願意讓我們知道他的實力,恐怕日後終究會成大患。”

“而且,特意讓袁妃來提醒娘娘,卻忽視了娘娘自己也有消息的來源,說明此人目前心思還不夠細膩,也幸虧這次奴才沒有事先告訴娘娘,才讓他們看娘娘沒有行動,以爲咱們這邊兒沒有收到這消息。”子謙也是明白了什麼,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看我。

明照伸手打了我一下,“笨丫頭,未雨綢繆固然好,可是有些事情不必杞人憂天,以不變應萬變,才能讓對方自亂陣腳。”

我點了點頭,果然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是信任我,也必須留一股勢力給趙媛。袁妃身邊能夠給她提供這麼機密的消息的人,也就只能是她了。趙崇熙,本宮今日受教了!

明照的話透露給我這樣一個信息,尹夢梅已經發現了什麼,而且深受打擊,痛定思痛之後,也似乎在計劃着什麼。

這樣看來,我與靈脩暫且按兵不動,適當的時機推波助瀾,也許扳倒尹德忠只是時間的問題。從甄氏到衛氏,再到趙氏,我已經等了九年,也不差這點時間。況且,短期之內,想要動尹德忠,只怕也是引火燒身。而尹夢梅本身也是個頗有耐力的人,我樂得看他們父女之間的這場拉鋸式的較量。

這些日子在我的授意之下,殷然已經基本上控制了北軍。我必須扶植殷然,也勸告明照必須樹立殷然在軍中的權威。畢竟當明照與殷然同時存在的時候,多少還有些制約,若殷然支撐不住,北軍勢必要被靈脩收回。按他先前的意思,恐怕是要交給明照的。到那時,明照恐怕就踏入萬劫不復之地了。有一個殷然,左氏或許才能安穩。

靈衍二十七年。

“娘娘,這幾日皇上都宿在醉月宮裡,今日甚至連早朝也沒有上,九江王今早奉旨監政。”我還沒起身,只是懶懶的靠在牀上,聽着小李子的回報。

醉月宮裡住着幾個今年選秀新進的宮妃,主位是二十三年那會兒進宮的張氏,位居昭榮。平常靈脩到哪個宮去過夜,我都沒有太大的感受,偏偏這醉月宮,就是當年劉氏玉萱的居所,總覺得那裡面至今還有那麼點兒邪氣。

也不知道靈脩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這屆的幾個分外妖嬈的秀女,都安排到這裡去住了。主位張昭容也算是個尤物,如今與沈氏兩個正是形同水火的時候,又住進幾個當下魅極一時的小儀和小媛,不知道這兩方的力量究竟是誰消誰漲。

“知道了,讓何貴兒提醒皇上多注意身子。”靈脩要寵幸什麼人,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心思。只是過了四十之後,他似乎身體漸漸變得更差,換血畢竟給他帶來巨大的損耗,底子早已是大不如前,加上以前劉氏用香讓他身體一損再損,我有些緊張了。

“一定要注意,別讓不乾淨的東西接近皇上。”我不忘了加上一句。

“是,奴才明白了。”

待他出了門,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娘娘,如果擔心皇上龍體,不如到承乾殿去住兩天,省的皇上總往外跑。”夏兒服侍我梳妝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

我仍是嘆了口氣,“我也想,可是他……”想了想,“他做事有自己的方法,這麼多年,他習慣了以後宮治後宮,如果這時候我突然要插手,恐怕會壞了他的計劃。”

“說不定皇上巴不得您去壞了他的計劃,”嘴裡說着,手上卻沒停,“皇上之所以如今這麼勞累,也就是不捨得娘娘去打理後宮的事兒,而袁妃又是外人,所以纔不得不採取‘以後宮治後宮’的法子。若是您主動提起這事兒,依奴婢看,皇上只怕樂得幾天都睡不着了。”

“是麼?”雖然嘴裡還在問,可我心裡早明白。

靈脩一直嚮往的,是夫妻間平淡幸福的生活,而不是這麼大的一個染缸似的後宮。可從衛後鳳印被收這麼多年,我卻一直不願出面統領六宮,也難怪他不得不整天流連於花叢之中,來平衡各宮的勢力。

雖然清閒的日子很重要,可畢竟靈脩的身子更重要。咬咬牙,“行,反正現在幾個孩子都搬到承乾殿去住了,我平日也沒有什麼要緊事,就算讓他欠我一個人情好了。”

“子謙,告訴何貴兒,今晚本宮要到承乾殿用膳,讓皇上把幾個孩子都叫到一塊兒去。”我伸手拿出首飾盒最底層那支幾乎不曾用過的金步搖,“插上吧,終究還是躲不過。”

看着我彆彆扭扭的走進去,又看了看我頭上十分明顯的金步搖,靈脩突然間好像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

這羣孩子,冀兒珊兒和汝陽今年十二歲,均兒與平陽十一歲,靜兒九歲,歌兒六歲,自我產下歌兒至今,也沒有誰再爲靈脩生個一兒半女的,去年吳妃好容易懷上了,卻被上屆選的一個婉容給弄掉了。很難說這其中沒有沈昭儀的挑唆或是陷害,但畢竟那個孩子是沒了。

吳妃與沈昭儀之間的恩怨是自她們進宮便開始的,如今的吳妃漸漸勢頭弱了下來,也就是與丁香無異了,因此也就不直接出面,轉而支持醉月宮的張昭容。其中再有袁妃在其中主持大局,雖然風波不斷,但畢竟對前朝沒有太大影響,因此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如今要我重掌後宮,少不得要先敲打敲打她們。而如何收回袁妃手裡的權力,也還要再仔細考慮。

吃過飯,便讓孩子都早早的回去了。明白我與靈脩有事要談,冀兒與均兒一個拉着靜兒,一個拖着歌兒回自己的住所去了。我在門口一直看着他們各自進屋,才轉過頭來看靈脩。

理智上雖然明白他沒有錯,可是感情上我總是很難忘得一乾二淨,便挑眉問他,“皇上今早爲何不上早朝?”

何貴兒抽着肩膀遣退了宮娥太監,夏兒與子謙也早溜了出去。只餘我們兩人,省的讓人看見笑掉大牙。

已是四十一歲的靈脩與十三年前我剛見到的他終究還是有了差別,當年俊逸飛揚英武明朗的青年,如今已是沉穩內斂愈加深邃的男人,當時還不覺得,現在仔細看看,越看越覺得我們似乎更像是父女,更貼切的說,像是年歲相差不大的叔侄。怪不得聽他每次叫我,總有種在喚女兒的感覺。

可如今這些新進的宮妃,也就是當年我那個年齡,不是更像是父女麼?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能幹了。”

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一隻手順勢摘掉了我頭上的步搖,“誰讓我對你狠不下心呢?”

“照你這麼說,我今天這算是自投羅網的?”語氣裡充滿了威脅,我就不信他敢不哄着我。

“當然不是。”

“那你什麼意思?”語氣早就軟了下來,他一直在我耳邊說話,吹得我直癢癢。

“終於啊,我終於等到你心疼我的一天了。”剛纔還覺得他這個人深沉了,忽然間我覺得自己被他耍了。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環在我腰間的手,“是你自己寵壞的,不是我!”

他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你說得對,誰讓我捨不得你受累!”

正沉浸在欣喜中呢,卻被他一把打橫抱起,“看來就是太寵你了,不行,我得想辦法好好懲罰你才行!”

我根本無力反抗,完了,這輩子是被他吃定了。

早晨醒來,冰若來回我,說是讓我執掌鳳印的上諭已經發出去了,這會兒袁妃和趙妃正在延藻宮候着,問我什麼時候方便召見。

這趙媛,不能讓她與袁妃走得太近了,兩個人雖說都屬於我這一陣營,可畢竟性質上還是不大一樣。袁妃的心思過於深沉,我總是覺得趙媛純真善良的品性纔是最可貴的。

“一會兒吧,本宮收拾收拾就回翊書宮,讓薛妃、袁妃、趙妃和吳妃都到翊書宮去候着吧,就說本宮有事召見。”這話不是對着冰若說的,而是子謙。

“明白了,奴才馬上去辦。”

最後到憐月宮看了看幾個孩子,珊兒領着靜兒歌兒,跟着夫子在學格律,我不好打擾他們,便搭着夏兒的手出了承乾殿來,直接坐上轎子回翊書宮了。

“娘娘,今早皇上臨上朝前似乎傳下口諭說今晚要趙妃娘娘侍寢。”夏兒坐在我的對面,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我的神色。

“該來的總是要來,況且趙妃進宮這麼多年了,也早該如此了。”我伸手撫了一下頭上的步搖。

“奴婢是擔心,若趙妃娘娘因爲獲寵而起了什麼別的心思……”

是啊,誰也不能保證趙媛永遠都是那樣純真。“無妨,若是起了別的心思,有沒有侍寢都是一樣的,遲早她會有所改變。畢竟,她也是庶妃之一,不能總把她當成從前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娘娘,那麼她與袁妃娘娘……”這算是試探着建議我了。

我點點頭,“你的擔心不無道理,等到趙妃侍寢之後,便爲她另立門戶吧,兩位庶妃不可同居一處,這於理不合。從前是袁妃打理後宮事務,她不提也沒人能分開她們。不過既然今日起本宮執掌鳳印,就必須按照規矩來。這樣吧,讓她住到錦月宮去吧。那裡現在不是隻有一個貴人麼?”

“是,是蘇貴人。”

這蘇貴人是靈衍二十三年的秀女,三年了也沒進個位份,看來袁妃並不太喜歡她。

心裡一驚,這些年,給袁妃的權力是大了些了。

“娘娘不必擔心,這麼些年您不操心,咱們自然有人爲您操心,若想除去袁妃,咱們手裡有很多可以用的‘狀況’,只要您心思一動,她便活不了幾日。”夏兒看出我在考慮什麼,出言安慰到。

“是麼?”果然,我平日活的太安逸了,“只要她肯安分,就沒有必要趕盡殺絕,留她幫我做些事情,這不是雙贏麼?”

“娘娘說的是。”翊書宮到了,夏兒爲我打起轎簾,我就着小李子的手下了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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