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奴婢多嘴問一句,您這是要去哪兒?”彩瑛跟在我身後,看我越走離憐月宮越遠,不禁顯示出一絲疑惑。
我笑着轉移她的話題,總不能說帶你去死吧!“彩瑛也是阿雪的陪嫁嗎?”
她不明白我爲什麼要問這個,卻不得不回答,“是,貴妃娘娘,奴婢是靈衍十二年隨玫妃娘娘進宮的。”
我“嗯”了一聲,“綵鳳也是嗎?”
她有那麼一刻沉默,“是的,娘娘。”
我轉過身,“你不要緊張,只是,你也知道,薛妃與本宮素來交好,有人想要她的命,本宮有些好奇。不過綵鳳是綵鳳,你是你,更何況薛妃也沒怎麼樣。阿雪究竟是爲什麼要殺薛妃呢?你能不能跟本宮說的明白一點兒?”我儘量問的親切,和藹就算了,我也裝不來。
能跟在玫妃身邊的丫頭本來就不是泛泛之輩,更何況兩個陪嫁之中,死的是綵鳳,她卻還能活到今日,一定有過人之處,恐怕心思之細膩堪比夏兒和思語。
“貴妃娘娘,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玫妃娘娘與皇后娘娘的事情?”她想了想,這樣問道。
果然聰明!只是會錯了意,她恐怕以爲我想與玫妃聯手對抗靈洵和衛月霜,不過也好,帶着希望,也許來世能投個好人家。
我不動聲色,“彩瑛,玫妃與皇后娘娘相爭,恐怕不是簡單的爭寵。中間插進一個長公主,阿雪,就算加上整個甄氏也佔不到什麼便宜。看情形,甄夫人的孃家尹氏也不打算幫忙,甚至還有倒戈的意向。看阿雪現在的不利情形,本宮倒是很有興趣插上一手。”
她有些興奮的笑容顯得很刺眼,“皇上能爲了娘娘來找主子,想必娘娘若是插手,會變得很不一樣。”
我接着說,“其實,是本宮的一個宮女受了皇后挑唆,纔會發生這次的事,本宮與皇后的樑子,說不大也不大,可差點一屍兩命,也不能算小了!”爲了讓她更放心,我乾脆把皇后也拉上。
她現在應該明白我雖然不可能爲甄妃打算,可是爲我自己,也容不得皇后在後宮橫行。
不等她說什麼,我先一步接着向御花園走去。
“還不跟來?”我沒有聽到後面的聲音,只得說了一句。
“是。”身後傳來誠惶誠恐的聲音。
爲了儘量避開別人的耳目,我繞着陰森的小路走着,入秋了,有點冷。
“彩瑛,你從前在甄府的時候就侍奉阿雪嗎?以你的年齡,應該在甄家很多年吧!”我問。
“回娘娘,奴婢以前是侍候和懿貴妃的,只是後來貴妃進了宮,沒有帶奴婢進宮,所以奴婢就被分配到玫妃娘娘處了。”
哦?原來是甄瑩玉進宮前的丫鬟,怪不得比綵鳳更得阿雪的器重。
“那更好了,其實我叫你出來,是想知道宮裡發生這麼多事,到底有多少是阿雪做的,有多少是栽贓的,又有多少是根本就說不清的。”我笑笑,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見,“阿雪既然決定了聽我的安排,本宮希望你能按她的意思辦。”
“奴婢一定知無不言。”她現在恐怕對我除了利用還帶點感激吧!
我們就這樣說着,拐進了御花園。繞到一塊假山後面,我隱約看到惠妃已經到了晚橋。只有我能看得見,彩瑛是背對着的,還隔着假山,自然看不到,可是惠妃也同時看到了我。
“那好,先說本宮進宮前,就是靈衍十四年的時候,那次瘟疫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是玫妃娘娘與皇后娘娘聯手做的,其實也算不上,是皇后要除一個婉儀,就先動了手,玫妃娘娘就對另一個婉儀也動手了,後來見皇上並沒有要徹查的意思,乾脆靖懿貴妃也下手了,幾位主子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各做各的,本來還想互相栽贓一下的,結果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就說是瘟疫了,根本沒有人追究責任。所以後來死的人就越來越多了。”她話裡透着一絲好笑,看來那件事真的很奇怪吧!
不必說,這瘟疫肯定是靈脩弄出來的名堂,我無奈的搖搖頭。
“那靖懿貴妃呢?”
“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十年前和懿貴妃是怎麼歿的,她就是怎麼死的。娘娘,靖懿貴妃在世的時候對您百般打壓,這宮裡都有所耳聞。她是死有餘辜。”彩瑛的語氣變得憤憤,看來是恨之入骨吧!
“照你這麼說,和懿貴妃的死與她有關?”
“若沒有她幫忙,當時皇后怎麼能進得了憐月宮?她與和懿貴妃關係很親密,因爲當時兩位都不與皇后爲善。沒想到,她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甄瑩玉的死絕對是長公主和皇后做的,爲什麼又扯上個殷汝蘭?殷齊如今暗裡已經與祖父有所圖,難道當日真是被長公主利用了?
“你怎麼肯定是她?”我又那麼一絲想爲她辯解的意思,雖然她肯定不單純,可是她對我,很好。
“聽家裡人說,貴妃當日中的慢性毒是通過天天帶在身上的一條手帕,而那剛好是靖懿貴妃慶賀和懿貴妃有喜的時候送的。因爲根本想不到手帕上也能藏毒,所以就……”她彷彿是念起了舊主,有些悽悽之感。
真的是她麼?
想來不會錯吧!就算是被人動過手腳,以殷汝蘭的醫學修爲,會察覺不到麼?她恐怕也是樂於被利用的吧!
我心裡有些堵,淡淡的說了一句,“算了,都過去了。”
更何況還有惠妃就在附近。
我看看橋上的惠妃,她早就明白我在幹什麼,卻不知道我想幹什麼,只能聽着。
我接着問到,“那惠妃小產呢?”
果然,橋上那人身子抖了一下。
彩瑛卻從骨子裡透出一股不屑,“玫妃娘娘在宮中百般維護她,就因爲年長於她,甄尹兩家是姻親,而她出身陳家,也算是尹家出身了。可惜,她卻早早投靠了皇后,並且無時無刻不想着拆主子的臺,實在讓人難以忍受!”一席話,將大府出身丫頭應有的驕橫顯露無疑。
唉,人,還是有弱點的。
“看來,這幾件事,都是阿雪做的。”我不得不下結論。
她連一絲的窘迫都沒有,彷彿甄瑩雪爲了報仇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
我實在是不知說什麼好,後宮會把一切都變得扭曲。
不過,我卻依然感動於她對甄氏的心意。
我此時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該問的都問過了,剩下的不必問,她不會知道,就連阿雪都不見得知道多少,不如去問靈脩或是家裡的人。我有些躊躇,卻見惠妃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臉色卻不那麼好。
我好像明白了惠妃要做什麼,可是我沒有阻止。
“彩瑛,不在憐月宮好好陪着你主子禁足,跑到這兒來蠱惑貴妃娘娘,你這個刁奴!今天我就替你主子好好教訓教訓你!”惠妃的眼睛說的誇張點有點像銅鈴,估計內裡也是被她說了個正着,正在氣頭上。
彩瑛沒有料到背後會有人,更沒料到會是陳秀風,正欲回身說些什麼,卻被惠妃一把推進了晚橋下的碧湖!
一個“你”字來不及出口,已經墜入深冷的湖水裡,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她沉了下去,直到看不見了。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一個剛剛還在和你交談的人瞬間就這樣沒了!
而且,我本來還有阻止的機會的,可我卻裝不知道。
就算推她下去的是惠妃,跟是我,又有什麼分別?
我有些傻愣了,只聽得惠妃立刻叫嚷起來,“來人啊!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我連動都動不了,真的是一片空白。
惠妃叫夠了,四面喧嚷起來,很快就會有人來了。這時她纔想起我來,見我這副神情,知道她可能做的太直接了,把我嚇着了,趕緊搖搖我的身體,“娘娘,您別這樣,咱們散步發現有人落水,什麼都沒做過!娘娘,是這個賤婢搬弄是非,死有餘辜,娘娘!”
殺了人還能說出這麼好的理由,我心裡直泛冷意。
卻已經能回過頭了。
“娘娘,今天這事兒跟您一點關係也沒有,您別害怕!”她還好心的開解我。
我皺着眉頭看着她,在她眼中,我就那麼單純,那麼善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