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藤江從西向動而流,看上去平靜無比,好像是和一般河流相比沒有什麼區別。就是白藤江出海口與一般河流不一樣,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島嶼,也就是這些島嶼的作用之下,白藤江的水流才如此變化莫測。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一條普普通通的河流淹沒了三次中原王朝的大軍。直接導致了安南獨立於中原王朝的歷史現實。
朱厚煌站在船上,心中不由的感慨萬千。他多麼希望,能一舉奠定勝局,將整個越南都吞併進雍國版圖,但是他自己的實力,自己知道。
不管怎麼說,安南都是獨立數百年,更迭數代的國家。大明當初在安南耗費了數十年,勞而無功,故而有鎮守安南太監橫徵暴斂,索求無度有關係。但是也與安南早已有獨立國家意思有關係。
此刻朱厚煌只能在安南割下一塊肉來。其他事情只能等將來再說了。
“殿下,佛郎機船隊已經進入白藤江了。”許棟在朱厚煌身邊說道。
朱厚煌看得分明,數艘佛郎機船隻在船隊前面,一馬當先衝了過去。他們雖然得到了提醒,但是心中卻沒有多在乎。那種肆無忌憚的態度,即便是朱厚煌隔着數裡也能看得出來。
朱厚煌說道:“我們也進去吧。”
佛郎機人自然不會完全信任雍國艦隊,故而雖然佛郎機船隊開頭,但是並不是所有佛郎機船隊都在前面,佛郎機數只戰艦之後,就是雍國艦隊。
這時候南洋艦隊站了便宜,因爲南洋艦隊原本是魏家船隊投靠過來,船隻型號各異,比起朱厚煌精心打造的本部艦隊來說,船隻明顯的小了很多。
所以就由他們打頭陣。
在許棟的指揮在下,在海上列陣的船隊,一部分體型小的船隊,一艘艘的進入白藤江之中。
“殿下,千金之體,不可冒險,還是在岸上暫避一時吧。”許棟思量許久才說道。
朱厚煌說道:“不,真是因爲這一戰兇險異常,孤纔要在船上坐鎮,諸將士知道有孤在,自然能心安。”
這一次因爲白藤江的險要,故而朱厚煌帶來的兩萬大軍,都在海防駐紮。許棟希望朱厚煌去海防坐鎮,等白藤江的消息便是了。
但是朱厚煌決計不肯。
朱厚煌雖然說的是這個理由,但是他心裡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朱厚煌開始喜歡戰爭,喜歡在戰陣上的感覺
在大明這個時代,沒有電視劇,沒有遊戲,沒有電影,甚至連小說也很匱乏。做爲一個從娛樂至死的時代來到這裡的人,朱厚煌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
還好這個時代有一項後世完全不可實現的運動,就是行軍打仗,這可比任何戰略遊戲來得厲害。
朱厚煌越發理解正德的心思了。
對於什麼也不缺,什麼享受都是第一流的上層人物,有什麼比打仗給自己帶來刺激的感受。
所以不管怎麼樣兇險的戰陣,朱厚煌都不想離開,甚至越兇險,他越想留下來。
許棟無法拂逆朱厚煌的意思,只能低頭稱是。
不一會兒,大大小小几十艘船都進入白藤江之中。
許棟也算是老水手了,但是一進入白藤江之中,就繃緊了神經。
等所有船隻都進入白藤江之後,佛郎機人都報告上游發現了越軍的船隻。果然,在海防與升龍之間還有一道防線。
向來也是應該。升龍作爲安南的首府,歷代經營之下,如果這麼容易被攻打,那纔是一個大笑話。
不過船隊綿延,朱厚煌所在的位置又在後面,根本看不到前面交戰的情況,只能聽到前方隆隆的火炮之聲。還有就是旗語傳過來的消息。
朱厚煌凝神靜坐,消息與流水價一般傳過來。
“報,敵人出動了火船。”
這在朱厚煌的預料之中。河道之中作戰,火攻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選擇,特別是在面對有船堅炮利的敵人。
明代對付西夷人的炮艦,也是用火攻的。
“報,佛郎機人擋住了火船。”
這也對,好像是赤壁一把大火之後,都以爲水面放火是很容易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出了曹操不懂水戰,硬生生將船隻連到一起之外,所有的船隊彼此之間都是空隙的,他們會用數丈長的竹竿頂開火船,或者乾脆派出小船,將火船弄開,方法多種多樣。
如果佛郎機人那麼容易被一把火給燒了,朱厚煌也不會爲他們着急了。
“報,佛郎機船中記,一艘船擱淺,有三艘船進水了。已經讓開航道,讓我們船上前。殿下,我們需要怎麼迴應?”
這個消息讓朱厚煌大吃一驚,他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佛郎機人居然已經中招了。
“到底是什麼情況?說清楚。”朱厚煌皺起眉頭說道。
“殿下,”報信的人被燭火嚇得渾身發抖,說道:“小臣不知道,臣從前面傳來的消息就是這個樣子,說是佛郎機船躲過火船之後,拼命追擊敵人的船隊,速度忽然慢下來,然後有一艘船的吃水線沉了下去。其餘的臣也不知道啊,臣不過是一個看旗語的人。”
朱厚煌也聽明白大半了,說道:“好了。不要說了。”朱厚煌對此不大明白,轉過頭來看向許棟,希望許棟能給他一個解釋。
許棟說道:“水下有問題。臣之前聽海防知府所言,還有從吳大人哪裡聽到了三次白藤江之戰的舊事,臣敢肯定,白藤江已經被敵人做了手腳,而剛剛的火攻,不是爲了放火船,反而是爲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爲什麼?敵人的船沒有問題,反而佛郎機人追擊的船隻有問題?”朱厚煌反問道。
“或許有兩個原因。”許棟說道:“要麼,是船隻吃水的問題,我們的都是海船,吃水深,而敵人的都是江船,吃水淺。要麼,就是敵人知道對水下的佈置很瞭解,有安全通道。”
“殿下,佛郎機人再催我們。”被朱厚煌訓斥一遍的人,此刻結結巴巴的說道。他雖然不想觸朱厚煌的黴頭。但是不得不如此,因爲觀看前方旗語,是掌旗官的職責所在。
朱厚煌說道:“命令,讓小船先下,大船居後。”他轉過頭問許棟道:“許二哥,覺得如何?”
許棟說道:“讓他們隊形散開,小心陷阱。”
朱厚煌點點頭,承認許棟補充的是自己的命令,說道:“去傳令吧。”
“是。”掌旗官立即揮舞手中的旗幟,向前面傳達命令。
朱厚煌深吸一口氣,看道許棟雙手緊緊的握住,青筋爆出。知道許棟很擔心,他作爲水師統領,雖然因爲朱厚煌的手段,讓許棟的權威無法貫徹到每一艘船之上的,但是他對水師船隻的愛惜都是一致了。
朱厚煌的命令,分明是用船趟出一條路來。讓他怎麼不心疼。
朱厚煌心中反而沒有什麼心疼,因爲該心疼的時候,朱厚煌早已心疼過了。當初下決定的時候,朱厚煌就已經心疼了好一陣子。
“讓他們搞清楚,敵人到底鬧着什麼花樣,不能吃不明不白的虧。”
朱厚煌惡狠狠的下令道。掌旗官旗幟飛舞,將消息傳遞過去。
從朱厚煌的角度看來,一條條小船,越過一艘艘大船,衝在最前面。不一會兒,就傳過了佛郎機船隻故意留下的航道,成爲了衝在最前面的船隻。
朱厚煌座船也緩緩的向前移動,佛郎機船隻也進入了朱厚煌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