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微微震動,大象跑了一個來回,又一批雍軍來到了。
這一次領頭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李良欽。
李良欽根本沒有在俞大猷身邊停留,指揮大象繞過雙方的戰陣。直接來到莫登庸身後,也是兩千多人跳下大象。
李良欽大喝一聲,也不整隊,說道:“衝。”他手中長槍一揮徑直衝了過去。
李良欽雖然不整隊,但是跟着李良欽過來,大多是朱厚煌的親衛。
朱厚煌的親衛都是老卒,甚至比刀鋒營訓練的時間還長,他們大多經歷過李良欽當教頭的日子。彼此之間的配合默契之極。不用許多言語,他們自然跟着在李良欽身後排列出一道標準的陣型來。
見李良欽衝過來。
莫登庸立即知道完了。
騎兵爲什麼厲害,其實騎兵衝陣的能力也就那樣。面對重裝步兵,根本不行。但是騎兵速度快有選擇戰場的能力。
此刻李良欽選擇的戰場,與俞大猷前後夾擊。讓莫登庸根本無從招架。
且不說莫登庸軍隊訓練,在混戰之中,前陣轉後陣,這樣高難度的動作,能不能完成。單單說莫登庸士氣幾乎降到了低谷,面對前後夾擊,還沒有打,士氣先崩潰了。
“大王,快走。”親衛簇擁着莫登庸,騎上戰馬,避開李良欽的向後面跑去。
隨着莫登庸的離開,斷後的莫軍,瞬間崩潰了。
俞大猷見前面的敵人瞬間崩潰,頓時大喜過望,他雖然有些累,感覺他麾下的士卒力量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但是這個時候不是珍惜體力的時候。
大勝就在眼前。
俞大猷說道:“兄弟們,我們日日苦練,就爲今天,只有今日大勝,田宅土地,應有盡有,跟着我殺。”
朱厚煌依然保留軍功授田的制度,雖然很多地方的天地不過是荒地,但是卻阻擋不了士卒們對田地的熱愛。
中國從骨子裡就是農耕民族。一提起土地就有十二分的興奮。
俞大猷身邊的士卒,都熱血衝頭,精神大震,恨不得將今後幾十年的力氣都透支出來。他們趕着敗兵銜尾追殺。如同趕羊一樣,越是追趕,這莫軍敗卒逃的也就越快,不過片刻之間,俞大猷與李良欽就會師了。
俞大猷徑直說道:“師傅,跟着殺。”
兩股雍軍合流,李良欽與俞大猷衝殺在最前方,李良欽說道:“殿下在後面率領大軍趕來,要不然等等吧。”
李良欽看得出來,真正能戰的也就剛剛趕過來的士卒。而俞大猷這邊全部臉色潮紅,一動就渾身大汗冒出,好像是洗澡一樣。
李良欽看得出來,連俞大猷在一起,他們的體力都到了極限了。
莫軍有數萬之多,而雍軍生力軍只有兩三千人,如此懸殊太大,而且朱厚煌就在後面,何不等一等。
但是俞大猷卻知道片刻都等不得。
他一摸出了莫軍的實力。士氣衰落的無以加復。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時候,此刻衝過去,不需要打,嚇都可以將對方給嚇怕下來。
但是他也試出來。莫登庸不算是庸將,萬一給他一點喘息之機,他將軍隊再次組織起來,剛剛莫登庸收攏潰兵的手段,讓俞大猷感覺驚豔無比,所以他寧可高看莫登庸一眼,絕對不給莫登庸半點機會。
俞大猷也不多解釋,直接對李良欽說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師傅在戰場上聽我的就行。”
李良欽知道他這個弟子,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天分。
如今論武功,李良欽自信能勝過弟子一頭,畢竟他年紀尚輕,身體還沒有完全長成。但是在兵法之上,他根本不是俞大猷的對手。
畢竟他只是一個武夫,而俞大猷卻是一個將軍。
所以,他決定要聽俞大猷。
兩人根本沒有整合軍隊,趁機追殺過去。
莫軍早已跑散,漫天遍野,哪裡都是。而俞大猷咬緊牙關,對跑到兩邊的人不聞不顧,唯獨對當道而逃。窮追不捨,看上去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很快,兩人就追上莫軍大隊人馬。
不過,有人比雍軍更早過來,就是剛剛逃跑的莫登庸。
莫登庸正在指揮軍隊列陣。
但是俞大猷一行人追得太快了,雖然只有三千多人,對着正從行軍隊形轉化爲對戰陣型的莫軍就是一陣猛衝。
莫登庸什麼也沒有來得及做,只能任大軍崩潰。
其實莫登庸對軍隊管控如此無力,固然有寧平瘟疫的原因,但是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莫登庸一度在升龍大敗,逃回海陽,這樣一敗,讓莫登庸丟失了太多的軍隊,這些軍隊爲鄭懷興所得。當莫登庸打敗鄭懷興之後,再次將這些軍隊收到麾下。
這些軍隊在鄭懷興麾下的時候,被反覆清洗過,莫氏骨幹全部被打壓了。而莫登庸再次崛起,不得不將海陽軍中的親信派往各軍。這樣一來,雖然都爲莫氏軍隊,內部其實也不和,而且矛盾非小。
如果讓時間消磨,過上一年兩年,莫氏也就將這些軍隊給消化了。但是他恰恰沒有這個時間,如果他打仗得勝還好,但是他這一敗,將這些矛盾全部暴漏出來。
纔有如此的脆敗。以至於無法挽回。
整個莫軍就好像是雪崩一樣。被數千人硬生生的衝散。
莫登庸也不是每想辦法,他每次想糾集兵力對抗追兵的時候,還沒有做好,就被俞大猷與李良欽殺了過來。硬生生打散,一時間莫登庸也息了這個心思,只等逃到南定去,在做計較。
這一戰俞大猷與李良欽大顯神威,不知道殺了多人,總之一身甲冑就好像是在血水之中清洗過一樣。
不過漸漸的俞大猷與李良欽也殺不下去了。
畢竟即便高手,也是人不是神。
李良欽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好像灌了鉛一樣,硬邦邦的如同鐵塊,一樣,一擡手一投足,都艱難無比。
俞大猷喘這粗氣說道:“師傅,收兵吧。”
俞大猷也堅持不住了,不僅僅是堅持不住,也有一點後怕。爲什麼?因爲俞大猷身邊只有一千多人了,剩下的士卒大多都跑掉隊了。
俞大猷不知道他衝破了多少層軍陣,但是少說有數萬潰兵就在周圍,一旦他們殺一個回馬槍,單單憑藉俞大猷手中的兵力如何能抵擋的住啊。
不過,這個時候,朱厚煌也上來了。
朱厚煌來的比俞大猷與李良欽相信的快。
大象往返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走的很慢了,與人步行相差不多,畢竟這是大象,不是卡車。連續的狂奔,大象也承受不住。
朱厚煌帶來的士卒並不多,不過一萬多一點,這已經是將雍軍大營之中,能夠戰鬥的士卒全部都帶過來。
當朱厚煌看見莫軍的慘狀的時候,他首先是後怕。
是的後怕。
朱厚煌一直在猶豫是不是撤軍。只是因爲不服輸的心思,硬頂着不撤。但是他萬萬忘記了陣前撤軍,是多麼高難度的行爲。
如果現在撤軍的是雍軍。莫軍給他來這麼一手,朱厚煌也不敢肯定,自己會是一個什麼摸樣。
一想到這,朱厚煌背後就一陣一陣冷汗直冒。
不過,有這一萬大軍,壓制,早已失去組織的莫軍根本沒有什麼抵抗的能力,全部老老實實當了俘虜。
等朱厚煌接應俞大猷一行的時候,天色已經偏西,一整天就要過去了。這一場大勝,幾乎決定了安南的歸屬。朱厚煌絕對肯定,莫登庸再也找不出來十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