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不是外人看上去的那樣端莊大氣的皇后,她的性子甚至是有些小氣的。即使都老了,性子也收斂了不少,她也還是會有偶爾任性的時候。
許久都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皇上心情反而舒暢了起來,看着皇后端來的那碗粥,拿着勺子就舀了一口放進自己的嘴裡。
“不錯,”他誇讚。
皇后靜靜的微笑,眼神溫柔中帶有幾分無奈之色,朝堂上的事情她發表不了看法。蘇恆玉如此傷心她也還是無法對這個人狠心。
很快皇上將全部的粥都喝完了,皇后滿意的看着他,眼中笑意盡顯,“這還差不多。”
她將碗勺收拾進自己的盒子裡,“皇上還打算看多久的奏摺?”
“不看了,”皇上喝完粥繼續靠在椅子之上,“過來給朕揉揉肩吧!”
他在皇后面前,語氣溫和了不少,一點兒不似他在面對自己的朝臣和兒子時的樣子。
皇后知道,這樣的皇上是她喜歡的,也願意陪着他,守完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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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政華接到了朝廷下來的旨意和明瑤宇寄給他的書信,書信上面簡略的說明了一下朝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在信中暗指要他在江南儘早做好準備。
宮變之事,遲早都會到來。
戰其鏜也搶過信來看,不過她的注意力卻是在吳羽被皇上弄去戰場和蘇政華接手捷城的事情上。
她的兩眼放光,“捷城可是屯糧重地啊重地,江家失去的一半珠寶可都是在那裡放着。”
皇上讓蘇政華接手捷城的話,豈不是就是說他們糧錢都有了,以後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蘇政華看着她這般模樣直搖頭,好笑道,“棠之,皇上如此容易的將捷城交到我的手上,你可有想過是爲什麼?”
這個戰其鏜還真的是想不出來,皇上將捷城交到蘇政華的手裡,難道不是因爲信任蘇政華才這麼做的嗎?
她看着蘇政華的眼睛認真的思考起來,捷城太過重要,皇上會這麼做,應該是不想它落到其他人手裡。
交給蘇政華,不管他怎麼樣他都是南晉的人,流血皇室的血,不至於落到奸臣的手裡。
“難道皇上也不信任吳守成了?”她恍然驚醒,一定是這個原因了。
“應該是他從來就不信任任何人,”蘇政華背過身去,俊臉沉靜,“他這麼做,只是覺得他應該下這個決定了。”
皇上在他心裡的確是無情,可也並非完全無情,他不信任任何人,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從南晉的利益考慮的。
不管是對他也好,還是對蘇恆玉也好。
蘇政華覺得在這一點兒上,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如同自己的父皇那般,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真是一個舍小家爲大家的人。
就憑這一點兒,他也足以贏來蘇政華對他的敬重。
吳羽帶着捷城的士兵離開的那一天,戰其鏜去了一趟捷城,“我本來想回來給你捅上兩刀給江瀾報仇的。”
戰其鏜望着他如刀削斧刻般的俊臉,說,“但是現在你既然要去戰場,我戰其鏜便敬
你是個勇士。”
沉默了一陣子,她又說,“希望你在戰場之上,能助我哥哥和父親一臂之力,我感激不盡。”
她拱起雙手,豪氣的行禮,但是自己卻因爲最後那一句話有些囧。要不是覺得眼前這個人還算是條漢子,她纔不會說那樣的話呢。
再者,吳羽是吳守成的人,他就算不在戰場上幫助戰家,戰其鏜也無可奈何。那句話說出來,真讓她的心有些微囧。
吳羽穿了一身戰甲,如戰其鏜第一次見他的那般,眼神犀利,隱隱帶着抹戾起,手摁着自己的劍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戰其鏜。
戰其鏜被他那坦蕩而又直接的眼神盯出幾分不適。
蘇政華心裡更覺得不適,他上前一步擋在戰其鏜面前,眼角勾笑,“少城主,南晉跟東興的戰事緊急,你還是早日出發的要好。”
戰其鏜沒有看見蘇政華這副小人得志的,又挑釁一般的眼神,吳羽卻直直接收到了蘇政華眼神中的含義。
吳羽摁在劍柄的手動了動,銳利的眼神掠過蘇政華的臉,然後他冷硬的開口,“我若不死在戰場之上,定會殺了你。”
他爲什麼會被皇上派到戰場上去,這背後的原因他還能不知道嗎?可惜蘇政華這個人,實在太過狡詐。
“本王等着你回來的那一天,”吳羽的言辭冷漠犀利,蘇政華毫不在意,依舊笑,“如果你真能活着回來的話。”
戰其鏜看着這兩個人鋒芒相向,覺得蘇政華身爲一個王爺的氣度完全都沒有,拉了拉他的袖袍,又站到吳羽面前,“王爺說的沒錯。你能活着回來是最好。如果你真能活着回來,那我們之前的債就一筆勾銷了。”
吳羽斜眼看她一眼,“我不記得我欠了王妃什麼。”
他的語氣是明明白白的冷意,沒再跟他們繼續交流,整理好他的軍隊就出發了。一衆人浩浩湯湯的,真是好不氣派。
戰其鏜一臉的莫名其妙,問蘇政華,“爲什麼他回來就會殺了你?你又得罪他了嗎?”
蘇政華扭頭,淡淡一笑,“此去戰場千里之外,待他回來宮中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若是到時候吳守成不小心死了,你說他該不該找我報仇?”
吳守成畢竟還是他的義父。
戰其鏜想起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情擺在眼前,心中略有憂傷,“不知道宮裡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吳羽出發去南晉三日之後,蘇政華便開始整頓捷城,在整頓捷城的同時,他也開始密切關注朝廷裡的動向。
於此同時,明瑤宇跟戰其鏜他們的書信往來也更加的密切。在書信中他告訴蘇政華,皇上近來的身體一日不復一日,幾乎不能親臨朝政,今日在朝堂之上,引發了一場很大的爭論。
說起這件事情,明瑤宇的內心也很複雜。自從戰事開始以來,皇上幾乎每天都在沒日沒夜的處理朝廷,觀察北燕的情況以防止他們隨時偷襲,還有南晉國內很多事情他也要處理。
他的身體本來就十分的衰弱,今日以來身體卻衰弱的更快,開始的時候還能拖着身子上朝,後來直接暈倒在了朝堂之上。
明瑤宇心有懷疑,皇上的病情惡化的實在太快是因爲有人在暗中搗鬼,他偷偷的讓自己的太醫去宮中給皇上診治,但診治出來的結果只是皇上勞累過度,以至於身體太虛,只要好好修養便無大礙。
這個解釋明瑤宇並不信,只是勞累過度的話,爲什麼皇上會臥病在牀並一病不起,這事實在蹊蹺的緊。
可是宮中吳守成和蘇恆玉的眼線盯的實在太緊,明瑤宇也不便在宮中多做停留,便準備撤回去。
轉身出宮門的時候,遇到了蘇恆玉,他身着深藍色的蘇州刺繡錦袍,頭髮用白玉綰着,本是面如冠玉的面容的臉如今卻多了幾分犀利之色。
明瑤宇竟然沒有察覺,這纔不過短短數日,蘇恆玉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變化。以前他的變化都是被埋藏在心裡,面上並感覺不到,可是現在明瑤宇卻清楚的從蘇恆玉的身上的感覺到了。
他已經不再掩飾,不再隱藏。
明瑤宇忍着心裡的各種思緒,走過去,平靜的喚了一聲,“二皇子。”
“嗯,明兄。”蘇恆玉眉眼之間是淡淡的笑,卻帶了三分的冷漠,他眼瞧着明瑤宇,眼底裡似乎還有一抹淡諷,“明兄看來最近煩心事不少,這看大夫都看到皇宮裡來了。”
他的目光淡淡掠過明瑤宇身後的胡太醫。
蘇恆玉這是在諷刺他。
明瑤宇面不該色,笑笑的回答,“是啊二殿下,臣進來的確體衰的太快,以至於府中那些太醫都診治不出臣到底是得了什麼病了,所以就來借宮裡的太醫瞧瞧。”
明瑤宇不動聲色的順着蘇恆玉的話走了一個下坡路。但蘇恆玉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打算,“明兄,父皇的身體需要靜養,宮裡有的是好太醫伺候着。以後你來看病,不需要將這大夫往父皇的宮中引。”
他看似柔和的目光中像藏了一把冷刀,看的那胡大夫身體直髮抖。這二殿下,原來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是,臣知道了。”明瑤宇低眉斂眼,藏住了眼底涌起的神色。蘇恆玉他都知道,既然他都知道,說明這件事情跟他脫不了關係。
想到皇上現在的情況有可能是蘇恆玉一手導致的,明瑤宇內心的氣血就在不斷的往上翻騰。他沒有想到,他一向待如摯友的二殿下蘇恆玉,竟然會做出這出這樣的事情來。
明瑤宇出了宮門。
“殿下,”蘇恆玉身邊的一個護衛上前,斜眼看着明瑤宇離去的方向,“明公子,我們不得不防。”
“我知道,”蘇恆玉笑的不可捉摸,“看吳大人派人看着他就是,不需要搞出什麼大的動作來。”
明瑤宇於他,還是明瑤曦的哥哥,也還是他的兄長。他不過是在翰林院當差而已,手中本沒有什麼權利,他根本就威脅不了他。
現在皇上病重,蘇恆玉在心裡盤算着接下來的事情,是時候該去看看他的父皇了。
他的心情不錯,一路開到了皇上的行宮中,皇后正在那裡照顧他,太監們也都在。
蘇恆玉的臉立刻冷了下去,“本宮不是已經吩咐過你們,皇上現在需要靜養,你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