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江家只剩下江夢一人,李家也只剩下了方漠然一人。他們是斷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戰其鏜想了一下道,“其實呢,你們要走,腿長在你們身上,想去哪兒都是你們的自由。”
戰其鏜看了看蘇政華,覺得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便繼續道,“你們知道我們這些時候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現在這七七八八的事情也都快要落下帷幕了。嗯~要走可以。”
戰其鏜鎮定的看着他們,確切的說是看着方漠然,“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必須要把解藥給我留下。”
戰其鏜說,“我這一生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惹是生非,沒了打架揍人的本事,你還讓我以後怎麼去效仿我孃親,提刀上戰場?”
方漠然問她,“你要上戰場?”
“不要試圖轉移話題,”戰其鏜伸手打住他,“我的解藥,拿來,否則我不可能會放過你。”
蘇政華冷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給你下藥了?”
說着,手中的劍又有要忍不住砍人的架勢。
戰其鏜忙制止了他,“別慌,不是下藥,我中了蠱毒,無法使用內力,以後出去就打不了架了。不然你以爲我被他抓去這麼久,會乖乖的被他抓着走嗎?”
蘇政華略一思忖,的確沒有這個可能。
便跟着戰其鏜一起冷眼盯着方漠然,“是你自己給還是要本王親自動手?”
蘇政華在威脅他。
方漠然從來都是一個不喜歡受威脅的人,他一向認爲,只有軟弱無能的人才會被人威脅。
可現下他被蘇政華威脅,也不敢說什麼。不是因爲害怕蘇政華,而是他現在……不得不接受這個威脅。
他笑着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戰其鏜,“本想着以後就算是走了,你也會因爲這個回來找我。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大可能了。”
那藥瓶還沒有遞到戰其鏜的手上,就被蘇政華一把給躲了過去,打開瓶塞,從裡面倒出來兩粒紅色的藥丸,看着方漠然,“吃一粒。”
顯然,他還是不相信方漠然,要是他再給戰其鏜下藥,那誰也預防不了。
“王爺,”方漠然並未接過那粒藥丸,冷笑道,“這兩粒解藥都是要給王妃吃的,蠱蟲一共有兩隻。”
兩隻……蠱蟲……
戰其鏜覺得自己整個經脈血液裡面都有東西在蠕動,軟軟的,肥肥的……她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急忙將那兩粒藥丸都捏自己自己手中,狠狠瞪了方漠然一眼,順手就將藥丸吞了下去。
她現在可是一刻都受不了,有蟲子在她身體裡蠕動的感覺,實在是太噁心了。
方漠然又笑了,戰其鏜的這個舉動,讓他覺得她還是相信她的。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兩處穴道,再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又在她背後點了一處穴道。
穴道點完之後,蘇政華已經將劍架到了方漠然的脖子之上,“你做了什麼?”
方漠然現在可是一點兒都不顧及到他脖子上還有一把劍,對着同樣不解的戰其鏜笑道,“你還真的以爲,我給你下了蠱毒呢?”
“那你……”
“我不過是點了你身上的幾處穴道而已,會讓你在使用內力的時候渾身發疼。這穴道沒有我師父的解穴手法,一般人是無法解開的。”
方漠然說的輕巧,戰其鏜就想起了那日晚間在山洞之色,方漠然也是點了她身上的一處穴道,讓她渾身發癢難受的要死要活的。
既然被人騙了過去,戰其鏜努力的壓制在那已經快要從心底裡升上來的小火苗,咬着牙齒,從牙縫裡吐出一句話,“那你剛纔給我吃的又是什麼?”
“哦,”方漠然說,“那只是兩粒小香丸,我隨身待在身上的。有時候遇到難纏的客人,我會用上兩粒。”
香丸?戰其鏜真想着那玩意兒能吃嗎?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清冷的香味,她順着空氣嗅了嗅,真的好香。
蘇政華的臉已經黑了,將架在方漠然脖子上的劍收回。
“別聞了,香味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
從她身上打出來的?戰其鏜在自己身上聞了一聞,真的好香。
方漠然笑的曖昧又放肆,“我其實真的捨不得你,只好留下一點兒東西給你留一個念想。這香味大概三日之後也就散了,棠之,希望你這幾日能時刻念起我,我不枉我那日照顧了你整夜。”
自小在風塵之地長大的人,說起話也比常人露骨一些。蘇政華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方漠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當着他的面兒調戲他的妻子。
戰其鏜卻在想,什麼照顧了一整夜?忽然想起了那一日自己發燒,的確是有人在照顧自己的。
而且她那天,還……好像是把人當成了蘇政華,對他撒嬌來的。
記起自己撒嬌的這一點兒,戰其鏜自己整個人都驚了,看着方漠然,不自覺的又後退了一步。
方漠然笑的更深,“看來你是想起來了,棠之,但願山高水長,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
戰其鏜勉強笑了兩聲,偷看了一眼蘇政華的面色,還好沒有動怒的徵兆。
蘇政華這一刻再也不能忍了,“你要走便走,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棠之的面前。”
“棠之……”蘇政華念着這個名字,冷聲問他,“本王娶的名字,只能本王自己自己稱呼,你還是稱她爲王妃吧。”
可方漠然偏不,蘇政華面色越難看,方漠然就笑的越開心。
“蘇政華,你可不要忘了,你今日的這一掌,還有上次你對我的冷遇。”他目光輕佻,上下打量了蘇政華一眼,“其實,你是真的入了我的眼的。”
又是如此露骨的話。
戰其鏜怎麼敢忘了,眼前這位人神都能爲之傾倒的方漠然,是小倌出身,是專門伺候男人的。
戰其鏜心中一緊,怕方漠然看上蘇政華,雖然,蘇政華並不是斷袖,也不喜歡男人。可是架不住,方漠然那美色會不會引誘男人。
方漠然的話剛剛說話,蘇政華手裡劍又落在他的脖子上,“這麼說來,本王現在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蘇政華深色的眼眸沉沉的看着他,“那順大人的死,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順大人?戰其鏜也看着方漠然,她看到方漠然原來帶笑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複雜且痛苦之色。
“我曾經說過的,”他低落的聲音慢慢響起,“這個世界上的本就是醜惡的,即便他做的再好,也是醜惡的。”
人心這種東西,本就萬分的難測。方漠然是敬重順大人的,從小他身邊就沒有父親,受盡了別人的欺凌。遇到順大人,方漠然曾一度認爲自己是幸運的。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和藹可親的人,看他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怎樣的變化,方漠然自小在青樓里長大,自然是知道的。
開始的時候,方漠然不以爲意,順大人只是看着他,卻並不對他做什麼,只是看着他的眼神裡,含着曖昧罷了。
可是這種曖昧久了,還是讓方漠然覺得受不了。特別是,順大人會在晚上偷偷的爬上他的牀,抱着他睡覺,甚至……對他動手動腳。
別人是不知道的,看上去如此和藹的一個老人,在私底下也可以這樣下流猥瑣。
他那個時候在順大人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個受盡欺負的懦弱的人,他覺得他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所以他方漠然就應該順從他那點兒私慾。
道方漠然雖然在紅塵中打滾多年,但他生來卻並不是一個斷袖。他去那裡,只是爲了消磨自己,消磨他那個爹,至今爲止,他還從未陪過任何一個男子。
直到那一日,方漠然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竟然大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在他的茶水中給他下藥。
若不是李仁派過來的人及時趕到,他甚至都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那人將他殺了,順大人死的時候,是緊緊抓住自己的,他瞪大了眼睛,眼神驚恐。
也許,在那最後的眼神裡,還有對他的愧疚和哀傷。
當晚,方漠然就留下一張字條離去。至於什麼開膛破肚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方漠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麼的不堪,他不覺得順大人多麼不堪,也不覺得自己有多麼的不堪。
他只是難過,因爲他不會想到,那個他信任的人,會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情。
蘇政華慢慢的將搭在他脖子上的劍放了下來,收進劍鞘裡。
“那個,”戰其鏜不知道該說些好,心裡也是亂糟糟。若是她遇到這樣的事情話,該是會多糾結和難堪。
憋了半天沒有憋出來一句話,她只好伸手拍了拍方漠然的肩,算是安慰他。
方漠然只是說的時候有些低沉,說完之後他還是原來的樣子,“棠之,這世界上醜惡的事情我見的太多,所以我也一直覺得我跟他們是一樣的人。我做事情,從來只順從自己的內心,不管是忠於自己的信念,還是忠於自己的邪念,只要是我想。”
“所以,之前讓你吃的那些苦頭,我也是不會說抱歉的。”
戰其鏜一頭黑線,他是不是就等着在說這最後的一句話呢?他之前折磨自己折磨的要死要活的,現在居然對她說不覺得抱歉?
好吧!戰其鏜心裡憋屈,但是也只能自認倒黴,誰叫她遇到了方漠然這麼一個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