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戰其鏜這回可算是明白了。殷黎塘剛跑進火海里,上官婉兒緊接着又進去了,就因爲知道方弦之沒出來,絲毫都不曾猶豫一下就衝進去了。
“婉兒,婉兒。”戰其鏜說着就也要進去,被蘇政華從後抱住。
“你放開我,我要去救他們,他們都還在裡面。”戰其鏜開始拼命的掙扎,一行人四個都在裡面,不去救怎麼能行。
蘇政華用了大力氣,將戰其鏜牢牢的抱在懷裡,“你去了又能有什麼用,這些百姓不管了嗎?我們現在也不見得安全。”
爲何會忽然着火?偏偏是逃亡的主幹道上着火,世界上哪裡會有這麼巧的事。杭州剛剛發過洪水,走水的冷可能性機會爲零。
戰其鏜也反應過來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杭州被燒成灰燼的危險,也不掙扎了,示意蘇政華放手,她跟他去找御林軍。
御林軍把守着各個逃出去的要道,最後若不是蘇政華跳出來,一拳把帶頭的將軍給打趴下了,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就完結。
“說,是不是你們放的火?”蘇政華走到那將軍面前,居高臨下的問道,“你不要告訴我這麼大的火是自己着的。”
“王爺都清楚,爲何還要問屬下。”那將軍無奈道,“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不言而喻,因爲蘇政華在,皇上不能下旨名正言順的燒城,只能派人秘密行事。可即便這樣,帶頭的將軍也不敢親自殺蘇政華。燒死病死和謀害至死,那可是兩個概念。
戰其鏜不想跟他們廢話那麼多,正色道,“瘟疫的治療方法我們已經找到了。放火燒了杭州城,你們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到時候成羣的屍體需要處理,哪裡再感染瘟疫也說不定。那時候可沒有能治療瘟疫的人了。”
那將軍還很猶豫,兩面都是抗旨,他夾在中間當真不好受。
蘇政華把自己的玉佩給他道,“派人立刻快馬加鞭趕到京城,把剛纔王妃的話轉告給父皇。若是他依然執意燒了杭州城的話,那麼整個江南恐怕都保不住了。我死不足惜,可江南百姓千千萬,南晉不能少了他們。”
那將軍見狀只好讓人回京向皇上稟告。不管皇上那邊什麼結果,總之蘇政華又贏得了幾天的時間。他立馬組織人滅火,裡面有他們所有的糧食和藥材,百姓也很積極參與到滅火之中。
但火是澆了菜油才燒這麼旺盛,哪怕靠着西湖邊,這火一時半會兒也滅不了。
再說衝進去救人的殷黎塘,他一路往何念桃的房間跑去,一時之間全憑的是感覺。等跑到了屋子也鎮定了不少,何念桃哪哪都沒見着她,這麼大的額火還不出來,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家睡覺。
她和方弦之住的地方都離主街道較遠,非常僻靜。所以大火也沒燒到這裡,出了煙大了一點以外,到沒什麼危險的地方。
“咳咳,何姑娘。何……咳咳……”殷黎塘敲了敲門,發現自己根本喊不出聲音,乾脆放棄了,改爲撞門,這種非常時期,人命比什麼都重要。
何念
桃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睜開眼就見殷黎塘撞門進自己的屋子下了一跳,不明白這人昨天還不願意再說喜歡,今天居然就敢坐私闖閨房這種事了。
殷黎塘忽略了何念桃眼裡的詫異,走過去拉着人就往外走道,“不要睡了,快點,大火要燒過來了。”
“火?”何念桃還有點茫然,可也知道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殷黎塘也不會如此着急。跟着出了屋,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一時沒防備吸了一口煙,嗆得直咳嗽。
殷黎塘見她這樣,把自己的衣服沾溼了水,捂住她的口鼻,抱着腰護着何念桃往外面跑去。
再說方弦之一路跑到衙門,那裡早就沒人了,程旭帶着人迅速的離開了這裡,因爲他周圍就是一條主幹道,大火燒的隔了一條街還能感受到那灼熱的溫度。
等方弦之來的時候,這裡已經開始被波及了。他也沒處想那麼多,就見那些糧食藥材快被燒了,想不也想的留下來,一袋一袋的搬這些能救千萬人性命的東西。
上官婉兒一路趕路到開封,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走從開封趕了回來。就是怕耽誤給方弦之治病,她買的藥材大部分僱傭了鏢局的人,讓他們送過來。她自己揹着一袋子已經沒有又不得不需要的藥材趕了回來。
也因爲她在御林軍那鬧了一場,貪污了蘇政華銀子的士兵害怕蘇政華計較起來,撒的菜油格外的多,大火燒的格外旺盛,在無風的夜晚,依然讓火勢蔓延了一條又一條街道。
上官婉兒眼看着衙門要塌了,焦急的衝過來道,“你還在做什麼?衙門也快燒了,快跟我走吧!”
方弦之見是她還有點驚訝,不知道她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過這時候也不是敘舊的時候,用力推了上官婉兒一下,把人往外推了推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上官婉兒哪裡肯走,搖頭道,“你在哪裡我在哪裡。你是趕不走我的,不如告訴我你要幹嘛,我幫你,弄完我們就走行不行?”
面對這近乎哀求的交換條件,方弦之狠不下心說別的。
“糧食和藥材不能被燒,不然大家都會被餓死。外面太大的火了,我把他們搬到地下去,能保住多少算多少吧!”
上官婉兒二話不說,提起麻袋就往地窖扔。她知道阻止是沒用的,不論怎麼阻止,方弦之依然放心不下這裡。
其實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拳打暈了了方弦之,然後把人硬扛回去。反正方弦之打不了持久戰。但如此這般後,方弦之肯定會恨上上官婉兒,最起碼會更厭惡。
上官婉兒不想冒這個險,她跟方弦之之間若是到了那種不死不休的地步,她可能會傷心死。而且,她也放下芸芸衆生的性命,杭州千千萬萬的人指望着這些糧食過冬呢。
一袋袋的救命糧扔進了地窖,後面是噼裡啪啦火燒木頭的聲音。屋子裡也開始漸漸的冒進來不少濃煙,兩人被嗆得淚流滿面,咳嗽不斷,終於把所有倉庫裡的東西全部運進了地窖。
“地窖潮溼心冷,希望能夠不被大火侵蝕吧。”上官婉兒
拍拍手,拉着方弦之就要走。
方弦之掙扎了一下道,“都到這一步了,就做全套吧!我們把地窖的口封上。”說完率先翻找起來,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東西放在地窖口。
上官婉兒回頭就見大火竄進了屋子,因爲長時間的烘烤,門框早就不潮溼了,幾乎瞬間就着了起來。
“快,快,不行了。”上官婉兒急中生智,拿起一口巨大的缸,用了大力氣把缸擡起來,倒扣在地窖口上,直接將地窖口給扣死。“能不能有用我也不知道,盡人事了。你在不跟我走,只能跟着陪葬了。”
方弦之點點頭,率先往前邁了一步,把上官婉兒護在身後,兩人都會武功,心裡都想着開門就快去衝過去。
結果大門一開都傻眼了,門口不知道被誰倒上了菜油火蛇直接從地上燒到了門框,這是想走都走不了的節奏。
外面有御林軍的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燒城,聽見這裡有人,當人會補一把刀。
“怎麼辦?”上官婉兒有些焦急,甚至都想不去去地窖躲躲算了。
方弦之當即就知道她想幹嘛,搖頭道,“糧食不怕薰,可咱倆進去地窖,很快就會被煙嗆死。”
“走,去後門看看。”
衙門的後門通小路,小路盡頭是幾戶農家,再走就是大片富商所住的地方,此時大火已經蔓延,走在哪裡都不安全。
“對咯,有沒有人去通知何姑娘。”
上官婉兒見方弦之這個時候還心心念念些何念桃,氣的直跺腳,可也怕不回答方弦之會乾脆去找何念桃。“你放心吧,殷黎塘已經去救她了,這回兒估計已經救出來了……
“哎,我們這是往哪走呢?””
方弦之看準了方向道,“去靈隱寺,這條路通往那裡,而且會路過西湖,如果可能就跳下去。”
“不行,不行,我怕水。”上官婉兒猛搖頭。
方弦之幾戶脫口而出道,“你連這點都跟其鏜那麼像。”說完他就後悔了,皺起眉頭向前走,不在多說什麼。
上官婉兒扣了扣衣角,強忍住眼裡的淚水,不讓它留下來。心想自己到底逃不過替身這個命運。
居民區幾戶哪哪都在着火,路上還有黑衣人搜查。那是之前派出去的御林軍,戰其鏜他們也是一路殺過去的。但是方弦之和上官婉兒就兩個人,還有一個病秧子,首選當然是躲。
不過躲在房子裡也不見得有多安全,大火蔓延下,所有房子都是危房。
“小心。”就在兩人躲過了一批黑衣人之後,方弦之的頭頂掉下來一塊燒着了的房樑。上官婉兒想也不想的把人推倒一邊,房樑直接砸在她肩上,一個傾斜。
“啊……”
上官婉兒覺得自己脖子跟臉火辣辣的疼,後背也火辣辣的疼,疼的她都看不清人了。只知道方弦之在不停的拍打自己的後背,然後背起自己拼命的跑。
耳邊是方弦之的說話聲,上官婉兒聽不真切,沒多久他們就跳進了水裡……
世界就此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