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我的嘛……”看着蘇若蘭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張曜靈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一向臉皮頗厚的他,也不禁露出了一絲尷尬。
“哼,就你這德行,我有什麼不知道的!”蘇若蘭得意地把小鼻子一挺,對於張曜靈難得一見的尷尬,嘴角也勾起了一個彎彎的弧度。
“你這種人,平日裡什麼時候幹過這種不圖回報的善事?要說是別人我也就信了,可是你……”蘇若蘭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指着張曜靈,帶着些不屑說道,“……我纔不信你會是好人呢!”
“不至於吧?”張曜靈哀嘆一聲,不甘心地問道,“難道我在你的心裡,就是那麼差勁的一個人嗎?”
“嗯!”蘇若蘭重重地點了點頭,嬌俏的笑臉上一臉的得意。
“太失敗了!沒想到我張曜靈認識了你好幾年,在你的心裡,居然會是這樣一個差勁的形象,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嗎?”張曜靈一手撫額,滿臉悲痛地說道。
“也沒有那麼嚴重啦,只是就你這性人品,做壞人還不夠格,做好人的話,又差了許多。勉勉強強的,還能看得過眼吧!”看到張曜靈一臉的可憐相,蘇若蘭心頭一軟,口風有些鬆動。
“好吧,看來我這形象,這輩子是平不了反了!”張曜靈搖了搖頭,轉身向門口走去。
“等會兒!”眼看着張曜靈額定手已經摸上了門把手,一直在得意的蘇若蘭忽然明白了什麼,大聲喊住了正要遁走的張曜靈。
“你跑什麼呀,剛纔被你這麼一打岔,差點就讓你跑掉!”蘇若蘭“蹬蹬蹬”地走過來,看着轉身尷尬地看着自己的張曜靈,活像是抓到了小偷把柄的警察。
“我有什麼好跑的呀!你現在說話真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了!”張曜靈縮回了自己的手,尷尬地看着對面的蘇若蘭。
“先別跑,告訴我實話,爲什麼這麼熱心地幫那個李新月!”蘇若蘭板着一張俏臉看着張曜靈,絲毫沒有笑的意思。
“沒什麼呀,雖然我不算是一個好人吧,但是就算是壞人,也有一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機會吧?我這就是做件好事,沒什麼不對的吧?”張曜靈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些嗎?”蘇若蘭同樣沒有理會張曜靈的話,而是眯起一雙美麗的眼睛,冷笑着看着滿臉尷尬的張曜靈。
張曜靈沒有說話,只是艱難地搖了搖頭。
“哼!”蘇若蘭下巴一揚,側過頭去不看張曜靈。
“那你覺得,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呢?”兩個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張曜靈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蘇若蘭依然是冷着一張臉,不過此刻被張曜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她也開始緩緩地開口了,“不過我知道,你肯定用心不良!”
“用心不良?我能有什麼居心啊!”張曜靈哀嘆道。
“我怎麼知道!”蘇若蘭又來了這麼一句,不過接下來她又開始自顧自地分析了起來,“要說這居心呢,不外乎才氣這兩樣。可是這家客棧已經經營得這麼慘淡,就算是之前有什麼積蓄現在也肯定剩不下什麼了。要說是色呢,那個……她……長得那麼……也不太可能……”
“大姐,雖然李新月相貌不出衆,但是這只是先天的缺陷,都是天生註定,並不是她自己的錯。而且相貌不過是一層軀殼,以後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這種話。”張曜靈這時候忽然打斷了蘇若蘭的話,正色說道。
“你不會……”蘇若蘭忽然圓睜了一雙杏眼,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張曜靈,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我的天……你……你這是……”
“什麼呀!我之前不是就說了嗎,我只是把她當作朋友,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企圖!”張曜靈哭笑不得地看着滿臉震驚的蘇若蘭,有些無奈地解釋道,“再說了,我張曜靈又不是那種只看重外貌的俗人,就算是對她心生愛慕,也不是什麼難以置信的事吧?”
“你不會真的……真的……真的看上了她了吧?”蘇若蘭對張曜靈說的其他的全都置若罔聞,只是繼續糾結着那個問題,不可置信地繼續問道。
“瞧你這小丫頭,小小年紀的,就是一腦子的不正經思想!”張曜靈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避過這個問題不談,轉而掩飾地開始批評起蘇若蘭來。
“你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蘇若蘭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張曜靈說的其他話,只是依然重複着原來的那個問題。
“說什麼呢,我昨天晚上才和她見過一面,就算是喜歡,也沒有那麼快的吧?”張曜靈掩飾性地笑道。
“那你到底是不是喜歡她?”蘇若蘭依然不死心地重複着這個問題。
“你老問這個幹什麼?”張曜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心中莫名地有些氣短,轉而反問起蘇若蘭來。
張曜靈的這句話終於起到了作用,蘇若蘭變得有些期期艾艾起來,躲躲閃閃地不去看張曜靈的眼睛,只是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這是……這是爲了幫謝姐姐看着你,不讓你在外面亂來!”
結巴了好一會兒,蘇若蘭終於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似乎站得住腳的理由,理直氣壯地說完這個理由之後,心中就鬆了一口氣,看着張曜靈的眼神也不再躲閃了。
“莫名其妙!”張曜靈纔不相信蘇若蘭的這個理由呢,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女人會請別的女人看着自己老公的,這種拙劣的理由,也只有蘇若蘭在心慌意亂的時候才能想得出來了。
“哼!你要是敢亂來,我回去就告訴謝姐姐!”雖然也覺得自己這個理由很難站得住腳,但是蘇若蘭卻把下巴高高揚起,提高音調重申道。
“好吧好吧,你想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也是問心無愧!我……”張曜靈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他的臉色陡然一凝,話音就戛然而止了。
“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說了?”看到張曜靈只說了一半就不說了,蘇若蘭奇怪地看着他。
“有情況。”張曜靈的臉上沒有了笑容,淡淡地對蘇若蘭說完這一句,就轉身向門口走去。
剛走到距離房門兩步遠的位置,房門外,果然傳來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公子。”門外的人低低地叫了一聲。
“出什麼事了?”張曜靈平靜地問道,聲音雖低,但卻透着一股無所不在的威嚴。
“門外有人來訪,來人自稱是奉謝家謝家大二公子謝琰之命,送上請柬一張,請公子赴明日晚上的望遠樓文會。”門外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只是語氣有些生硬,就好像很少與人說話一樣。
“哦?有意思,居然會有人找我參加這種事,倒是有趣得很……”張曜靈雙眉一挑,臉上多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好吧,就讓我去看看,這詩酒風流的建康城,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吧!”張曜靈豪情萬丈地說了這麼一句,一把推開房門,對着站在門外一臉恭敬地看着自己的那名士兵,對着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問道,“來人還在嗎?帶我去看看。”
那名士兵應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轉身走在前面,就帶着張曜靈向樓下走去。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張曜靈剛邁出腳步,身後的蘇若蘭忽然喊了一聲,緊跟着張曜靈,也走了下來。
張曜靈沒有說什麼,只是回頭看了蘇若蘭一眼,隨即就轉身下樓。
樓下面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被打壞的桌椅暫時是沒有補充的,少了許多的桌椅,這下面的大廳中已經空了許多,顯得空蕩蕩的。
而張曜靈的目光只是在下面的大廳中隨意地一掃視,就把目光固定在了坐在一張完好的凳子上的一名中年男人身上。
此人一身的管家模樣的打扮,四十多歲的模樣,雖然是一身奴僕的青衫,只是看上去卻沒有什麼讓人生厭的市儈和刻薄之意,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倒是有些讓人親近的意味。
而在張曜靈這麼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對方的時候,那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也似乎感受到了張曜靈打量的目光,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迎上張曜靈的目光,一臉溫和地看着他。
“這位可是涼州來的張曜靈張公子?”張曜靈緩緩地走下樓,來人就搶先向前迎了上來,拱手彎腰施了一禮,禮貌地問道。
“在下正是張曜靈,不知道閣下是……”面對這樣一位氣度非凡的管家,張曜靈很難惡語相向,淡淡地點了點頭,問道。
“不敢當張公子如此稱呼,老奴只是我家大人的一名老僕,今日到訪至此,只是爲了向張公子送一份請帖。”說着,那名管家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張請帖,依然保持着臉上的那種禮貌的笑容,遞到了張曜靈的手中。
張曜靈接過了這一張請帖,打開一眼掃去,臉上就多了幾分玩味的笑容:“望遠樓文會……我可是一個粗人……要我去參加這種文會,可是有些奇怪啊……”
“張公子雖然祖居涼州,此次是初次到訪。但是張公子收復關中一戰成名,震動天下。我家公子久慕張公子英名,奈何天各一方,難得相見,一向是我家公子的憾事。如今張公子終於來到了建康,有如此天賜良機,我家公子這才主持辦了這一次望遠樓文會,只想藉此機會結識張公子,與張公子把酒言歡,並無其他的意思!”眼看着張曜靈奇怪的笑容,那名管家臉上的笑容不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哦?”張曜靈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更濃,“沒想到我張曜靈在建康也有這麼大的名聲,倒是很有意思啊……”
那名管家沒有接茬,只是依然保持着那副禮貌的架勢,恭敬地站在那裡。
“好吧,這張請帖我接了,明天晚上,一定去望遠樓見識見識!”張曜靈“啪”的一聲合上了這張請帖,擡頭直視着對面的管家,很爽快地回答道。
“多謝張公子!”那名管家低頭感謝道,在四周的空地上淡淡地看了一眼,隨即又擡起頭來看着張曜靈,禮貌地說道,“張公子事務繁忙,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的話,老奴就先告辭了。”
“好,閣下請!”看到了對方的眼神變化,張曜靈的眼神一陣閃爍,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那名管家拱手離去,張曜靈站在門口看着那名管家離去,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搞這個望遠樓文會是什麼意思?”走到張曜靈的身邊,蘇若蘭看了看外面已經消失在街口轉角的那名管家,歪着頭向着張曜靈好奇地問道。
“還能有什麼別的意思,無非是想借着這個機會探一探我的底,順便羞辱我一下而已。”張曜靈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收回了看着那名管家的目光,向屋裡面走去。
蘇若蘭緊跟着張曜靈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問道:“那他們就是沒安好心了?”
“當然了,不只是這一次,之前的那個支道林,必然也是他們攛掇着當了一次炮灰。只是第一次被我破壞掉了,這些人不死心,這又來了第二次了。”張曜靈步伐不變地向裡面走去,臉上一直帶着淡淡的冷笑。
“他們爲什麼這樣做?就算是對你有些誤解,也不至於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與你作對吧?不管怎麼說,你也是一個重要人物,他們開始試探也就夠了,現在再這麼與你爲敵,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蘇若蘭先是有些驚訝,隨即就變成了一臉憤憤地說道。
“他們什麼時候不過分過?在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搞出這麼一個文會來,倒是很有意思……”張曜靈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居然還很是輕鬆。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看着張曜靈那沒心沒肺的樣子,蘇若蘭心中就覺得有些氣,問道。
“有什麼好擔心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是了,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張曜靈的臉上的笑容冷意更濃,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張曜靈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會怕他們這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你就臭美吧,不吹牛你會死啊?”蘇若蘭不滿地看着張曜靈狀似驕狂的表情,隨即又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你不要小看他們,在建康這裡還是有很多的人才的,要是明天晚上你遇到他們,說不定……”
“說不定會被他們羞辱一番是吧?”張曜靈搶先替蘇若蘭說了下面的這一句話,隨即臉上的笑容卻更濃了,“就算是羞辱又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張曜靈別的長處沒有,但就是這臉皮厚。隨他們怎麼羞辱吧,反正我刀槍不入,什麼事都沒有!”
被張曜靈的這句玩笑話給逗笑了,蘇若蘭“咭”的一聲笑了出來,但是笑完之後臉上又是帶着濃濃的擔憂:“話是這麼說,但是那些人肯定沒有那麼簡單的。路上遇到的那個支道林就已經夠難纏的了,如今是整個建康城的青年士子都聚到了一起,其中不乏有一些有才學才子,你要是去了,恐怕真的不容易過關啊……”
“我就不是才子嗎?不管怎麼說,我小時候也被人叫做神童,現在雖然沒人這麼叫了,但是一些根基還是在的。就算是遇到了他們,我也不見得一點勝算都沒有吧?”張曜靈很不滿地看着蘇若蘭,似乎對於蘇若蘭完全不看好自己的才學,很是不滿。
“就你?還才子?”蘇若蘭指着張曜靈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咯咯咯”地嬌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聲音越大,漸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有這麼好笑嗎?”看着蘇若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誇張樣子,張曜靈滿臉鬱悶地說道。
“怎麼不至於?我自從認識你以來,只見過你舞槍弄棒,就沒有從你的身上,看到任何與文學沾邊的地方!”蘇若蘭的笑容漸漸止歇,只是看着張曜靈那滿是鬱悶的表情,她就還是有接着笑的衝動。
“真是太小看我了!之前不過是我沒有表現出來,我有那麼差勁嗎?”張曜靈憤憤不平地反駁道。
“好啊,明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麼讓我吃驚的事來!”蘇若蘭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定定地看着張曜靈,一臉堅決地說道。
“嗯?你去幹什麼?”張曜靈訝然道。
“哼,我是怕你到時候出醜了沒人幫你,我去了,多多少少也比你強吧?”蘇若蘭扭了扭頭,故意裝作不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