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寺,恰如其名,坐落在離翼城不足兩裡的靜謐山巒中,風景如畫,清幽四溢,山水掩映中,倒也凸顯出一份遊離於紅塵濁世外的寧靜。
這日一早,便有禁宮衛隊的兵士們沿街把守,大街小巷,但凡由禁宮通網靜心寺的道路,皆護衛森嚴。翼城百姓都聽說,皇后要親自前往靜心寺祈福,但太子並未跟隨,而是留在了宮中,據說與大祁太子有國務相商。
皇后帶的人並不多,隨行十幾名宮婢,和一隊護衛,鳳駕穿過街道,直往靜心寺而去。
而有三個人影,便候在靜心寺不遠處的幾棵大樹上,悠閒地看着皇后一行,自腳下的林間路上魚貫而過,始終不動聲色。
直到隊伍即將走遠,蕭紫衣才仰首向其他兩人點了點頭。
凌勝子足尖輕點,人已如流星般飛了出去,在枝椏間幾個起落,步步不留痕。同時他兩手同時捻起,彈指飛射,便有兩顆小彈子,向着皇后人馬彈去。穿過茂密枝葉,帶起兩道犀利的風。
凌勝子內力雖不強,但那兩顆彈子速度極快,破空而至時,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彈子並未落入隊列裡,只是在一行人前面炸開,隨着兩聲悶響,一陣白色濃煙升騰而起,遮天蔽日,一時間辨不清虛實,原本齊整的隊伍,開始混亂起來。
“保護皇后!”
侍衛的號令,與宮婢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在空寂清幽的山裡中迴響。
百里墨和蕭紫衣伺機而起,從棲身的樹上撲落,分別伸手點倒了最近處的一名侍衛和宮婢,拖到樹後換上衣衫,只片刻功夫,兩人便重又站到了隊伍中,與衆人一樣做出惶恐的模樣。
神不知鬼不覺做完這一切,煙霧漸漸散去,一切重露了崢嶸,所有人視線裡,迴歸山清水秀,柳暗花明。
“發生了什麼事?”一定雲鳳軟轎中,傳出女人低柔的詢問聲,那聲音如深海明珠,端莊而靜好,彷彿聞其聲,而仰其人。
一名看似有些官階的侍衛上前,單膝跪地道:“回稟皇后娘娘,好像是能散發出煙幕的流彈,但並未見有人出現,尚不知是不是針對您,爲了娘娘安全,依屬下之見,還是先行折返回宮,再做打算。”
“不必了,哀家看說不定只是惡作劇罷了。”
“可——”
“無需再言,爲皇上祈福,哀家是一定要去的,禁衛軍難道都這般膽小怕事?太子自禁衛軍中調你們來,是爲了保護哀家,而非阻攔哀家上靜心寺,繼續上山!”
“是,屬下遵命。”
見皇后心意堅決,那侍衛起身退下,指揮着隊列整頓好,再次踏上前往靜心寺的山路。
蕭紫衣望了望已用軟甲前沿遮掩住面容的百里墨,自己亦低垂臻首,跟着前面的宮婢緩緩前行。
柳掌櫃派出去的人打探到,此次皇后上靜心寺,除了寺中主持方丈外,太子幽南早已提前差人遣退了所有沙彌,只爲皇后安全。而且還刻意抽調了禁衛軍,和其他宮中的宮婢若干,隨行侍候和保護皇后。除了足見幽南對自己這親生母后還非常上心外,也顯示出他xing子裡的多疑。
不過,這正給了蕭紫衣他們機會。
幾人等的,便是這一刻,製造混亂,混入隊伍中,隨着皇后回宮。蕭紫衣計算好,既然有其他宮中婢女,皇后必定不會逐一認識,而禁衛軍以前隸屬於雲破天管轄,幽南剛接過去,定也不熟知每一個兵士,與其困坐愁城,不如放手一試。
在他們身後的樹林裡,凌勝子動作熟稔地將被點昏的宮婢和侍衛綁好在樹上,塞上嘴自言自語道:“你們暫且老實在這兒待着,我還得做丫頭交代的苦差去,回來再送你們下山過好日子。”
說罷,人再次騰躍而起,向着皇后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靜心寺坐落於半山,將近正午時,皇后的鳳駕終於來到靜心寺門口。靜心寺的留守方丈,早就披了御賜僧袍
,恭候在寺門外。
一行侍衛在靜心寺門前左右擺開隊列,便有侍女上前,掀開轎簾,一道輕柔的身影,儀態萬方地自轎子中被攙扶下來。
這女子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但蕭紫衣猜測,應是保養得及其好,據她所知,連太子幽南,如今都已二十多歲,皇后無論怎樣計算,也不止表面上看到的年齡。她上着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下穿縷金挑線紗裙,腰上繫着金色織錦帶,在陽光映照下,流光浮動。
她緩步走入靜心寺內,隨着裙腳浮動,衣袂摩挲,每走一步,皆可聞身上環佩翠玉,鬢間珠釵步搖,相擊發出的清脆聲響,華貴細緻,威儀天成,處處透出一國之母的氣度來。
“阿彌陀佛,鄙寺已在禪房備下素齋,已近午膳之時,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先行用膳?”主持手挽佛珠,深深一揖道。
皇后擺了擺手,“哀家來此目的既是爲陛下祈福,還是先做正事,心若不誠,又怎能靈驗?”
“娘娘仁心,對聖上一片情意,還請隨貧僧到大殿請香唸經。”
皇后領了兩名宮婢隨行,對其他人吩咐道:“你們就等在這裡,聽候差遣。”
不久,大殿中便傳出木魚敲擊的聲響,那時起時伏的節奏,與殿內升騰起的香火嫋嫋一起,交織出一片禪意佛心,沉澱在心裡,不免生出幾分寧靜。
約摸又過了一炷香功夫,皇后重又出了大殿,在主持的引領下,往禪房去用膳,其他人自然趕忙跟上。
禪房門大開,自外面便可看清內裡情形。禪房中的長案上,擺放着各式精美的素齋,有的還猶自冒着熱氣,飯菜的香氣浮動,令人只是看,就不免食指大動。
“等等。”說話之人,還是方纔山路上的侍衛首領,他在主持面前橫刀一攔,沉聲質問:“敢問方丈大師,這飯食是合適準備的?您一直與我們在一起,又怎麼能抽身被飯?如果說早已備好,怎會還是溫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