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林磕磕巴巴地喚道,這才反應過來,忙俯身行禮。蕭紫衣也跟着傾了傾身,算作施禮。她能感覺到月清流的目光,從丘林那隻不規矩的手上劃過,又落到她的身上,深深淺淺,隱含着輕柔。
“不,不知大人到日殿來,有何貴幹,可需要屬下幫忙?”丘林自然不會放過這拍馬的好機會,只可惜,他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惹毛了眼前這位大人物。
月清流揚眉,在深水靜流中,卻又透出無形的壓力,有如驚濤拍岸,惹得丘林渾身不自在。可月清流偏不開口,似在享受這份沉默。
丘林受不了那種強大壓迫感帶來的窒悶,只得硬着頭皮又道:“大人,您若是有事讓下屬去辦,儘管開口,屬下定當——”
“我來做什麼,還需要向你說明?”月清流輕緩的聲音,截斷丘林的話語。
“這,自,自是不用。”摸不透月清流的心思,丘林緊張不已。
卻見月清流忽而笑了,那一笑讓山河日月皆失了顏色。他向丘林勾了勾手指,“上前幾步來。”
丘林一喜,直覺月清流對他印象不錯,又想到當初在比試時,這位第二祭司大人對他種種幫助,雖然自己被分到了日殿,但如果真能得到他的重視,到月殿去被委以重任,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待丘林走到離自己唯有兩步之遙的距離,月清流衣袖一揚,驀地伸出手,準確地扣在了他的腕間。他仍在笑,彷彿含笑捻了花枝一般優雅,只是眼底閃過一抹蕭紫衣熟悉的幽藍。
然後,丘林殺豬般的慘叫聲便響徹了整個日殿。
“出了什麼事?”最先奔出來的,是離得較近的歐陽逐心,很快,連歐陽景也趕了來一探究竟。
而始作俑者,月清流大人,卻只是堪堪鬆了手,儀態萬千地撣了撣袍子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無視抱着手腕猶自嚎叫的丘林,涼涼笑道:“這人動了色心,壞了中樞裡的規矩,我代替歐陽輔祭司教訓一下下屬,歐陽輔祭司您,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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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多事吧?”
“自然不會,這樣的人該罰!”
歐陽景還未說話,一旁的歐陽逐心已帶他答道。上次山洞裡,她似乎說錯了話,令月清流原本對她就不冷不熱的態度,回來後變得愈發冷漠。她只有盡力去挽回,才能爲婚事增添幾分勝算。
歐陽景瞪了自己胳膊肘向外拐的孫女一眼,卻也莫可奈何。再轉向月清流,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清流你幫忙整頓日殿風氣,我還當謝謝了。”
“不必客氣,我只折斷了這人一隻手,還不知他能否記住。”
月清流說着,意味深長的目光又望向丘林,這次丘林似乎也意識到事情不妙,顧不得斷手的疼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請第二大祭司和輔祭司大人饒命,屬下只是一時迷了心竅,可真的什麼都沒做!”
“你的意思是,我看到你去抓這女人的手,還看錯了?罰錯了?”月清流語調清淺而透出危險的意味。
歐陽景不耐煩地瞟了一眼丘林,似在爲他的丟人慍怒,面上卻還平靜道:“我這就命人將這兩人送至面壁室去,不知這樣處理,清流你可還滿意?”
“那邊的女人好像還沒如此大膽子,我見到她推託,看來還是遵守規矩的,就暫且留着好了。”月清流視線掠過蕭紫衣,卻不做停留,又若有所指地望了望丘林,“不過這人一定要重罰,以儆效尤,否則難以服衆。”
“就依清流你之意,來人,把此人關到面壁室去,緊閉十日,只可供水,不給飯食!”
“輔祭司,饒命——”
丘林的聲音,隨着身形被拖遠,而消散開來。歐陽景仍打量着悠閒地負手而立的月清流。這事雖小,可被月清流乾涉了日殿之事,他心裡難免有些不快。尤其是月清流資格比他尚淺上許多,地位卻比他還要高,他早已不滿多時,日殿和月殿大多時候獨立爲政,現下月清流連他下屬的懲處,都要摻合,歐陽景怎能心甘?
但他
也不願爲這種小事,而得罪了月清流,反正來日方長,不過一個侍人罷了,莫說是關禁閉,就是拖出去處置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思及此,歐陽景面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清流你今日到日殿來,不會就事爲了幫着懲治下屬吧?”
“是大祭司叫我前來,與歐陽輔祭司您共同商議一些宴會事宜。”
“那我們去議事廳談。”歐陽景說着,已率先擡步離去,甚至從始至終,皆未正眼看上蕭紫衣一眼。
“我也去。”歐陽逐心也歡歡喜喜地跟了上去。
月清流走在最後,衣袂翻飛,藍光一閃,水波盪漾,曳出一地風情。那橫掃過蕭紫衣身上的一瞥,若隱若現,勝過千言萬語。
蕭紫衣望着幾人離開的背影,立了良久,終有一絲微光,在眼底化開。
月清流究竟是否爲了談宴會之事而來她不清楚,但她卻知道,月清流出手幫了自己。這事雖看似一筆帶過,今後能否平安無事,還是個未知數。
蕭紫衣如果知曉,她這擔心,不久便會成真,這原本小小的一樁事,卻爲日後埋下了一個最大的隱患,也許會寧願月清流沒有出現,寧願被丘林佔些便宜,摸了小手去。
然而,他們都並非先知,無法站在時間的前列,去望見未來。有些事,只有一步步經歷了,纔會明白箇中滋味。
接下來的幾天,蕭紫衣的生活過得甚爲平靜。其間魅殺也如期而至,帶來百里墨等人的消息,說是百里墨正用這段時間,對郭先等人嚴苛訓練,除了武功招式外,也教給他們一些帶兵之法。
蕭紫衣聽後感到些許欣慰,至少自己走前那番話,百里墨還是記在了心上,開始爲將來的事做好完全準備。郭先幾人跟着他們出生入死,將來必是最可信之人,但他們畢竟出身行伍,忠勇有餘,而智謀功夫多有不足。能借此時機有所長進,是爲最好。
一轉眼間,便到了衆人翹首以盼的慶祝宴會之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