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墨挑了挑眉,並未開口,倒是蕭紫衣耐心地對着宋喬,疑惑地詢問:“喬兒,爲何要叫他乾爹?”
“我爹去年就病死了,現在我有了乾孃,自然要有乾爹。”宋喬仰着一張小臉,說得理所當然,“您能做我乾孃,他就做不得乾爹嗎?”
“我要是當年一早成了親,說不定孩子也像你這般大了,讓你叫一聲爹,倒是也受得。”百里墨笑道。
“墨——”
“紫衣,你既應了他,要讓他有爹孃,就不能食言,喬兒自己選了我們,不過是個稱呼,又何必太在意?”
“對啊,不能欺騙小孩子,不然羞羞臉。”宋喬也跟着附和。
以手指刮臉的動作,由他做起來,甚爲滑稽,也逗笑了百里墨和蕭紫衣。蕭紫衣神色中流露出掩不去的寵溺,笑着道:“也罷,就隨你吧,不過以後喬兒你要好好聽話。”
宋喬挺了挺小胸脯,自信滿滿,“沒問題,我娘說了,即便是一個人,也要堅強面對,更何況現在我並不是孤單一人,喬兒已經很高興了,喬兒一定做個好孩子!”
百里墨摸摸宋喬的頭,與蕭紫衣對望一眼,兩人都爲這孩子的懂事而微微動容。親人在眼前逝去那種感受,他們皆感同身受,此刻聽來,更添幾分感慨。
“城主,有醫官求見。”門外侍衛稟報。
“請進來。”百里墨一揮手,轉而對蕭紫衣道:“你看喬兒怎樣安置?你先帶他下去?”
“醫官此時前來,必定與疫情有關,我也一起聽聽看,也許還能幫上些忙,先命人將喬兒送到戰成風家去,讓碧桃暫且看管一陣子,等忙完我們再將他接回來。”
“這樣也好。”
宋喬似是聽懂了兩人對話,吸了吸小鼻子,一副彷彿要被拋棄的受傷模樣,“乾爹,乾孃,您們這麼快就不要我了?”
“喬兒,只是先去那邊幾日,我保證會盡快去接你。”蕭紫衣柔聲安慰。
宋喬一雙大眼睛凝視蕭紫衣,一點晶亮光芒如星般閃耀
,帶着孩童特有的純真乾淨。半晌,才眨眨眼道:“好,喬兒乖乖等着。”
互相道別之後,宋喬依依不捨地被一名侍衛帶了出去,此時醫官已步入前廳,候在了一旁。
“城主。”宋喬被送走,醫官這才上前行禮。
百里墨示意他不必多禮,關切問道:“城內疫情現在怎樣?”
醫官嘆了口氣,“稟城主,屬下等已盡了力,可一來城內所備藥草爲數不多,即將用完,二來,若無良方,我們都只能是暫時控制,很難對症下藥,徹底根除疫症。”
百里墨聞言,臉上也越發凝重,“眼見天氣一日比一日熱,再不解決,怕是更難控制。”
“藥方要怎樣才能找到?”蕭紫衣問。
“聽說各國宮內御醫,皆掌握着若干疑難雜症的藥方,可屬下等手中並無。”醫官說着,遲疑地望了望百里墨和蕭紫衣,才又繼續道:“屬下想,城主和姑娘是不是能——”
“我明白了,我這就寫信給雲破天和月清流,看他們二人是否能幫上忙。”
蕭紫衣襬了擺手,截斷醫官的話,儘管她和百里墨皆不想隨意麻煩那兩人,但這畢竟攸關到崇州城百姓的性命,只希望一切還能趕得及。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念着我的名字,莫不是紫衣你想我了?”
一道散漫慵懶中略帶戲謔的聲音,在衆人耳際揚起,一抹藍色波光漫天捲過,黑髮肆意披散在肩頭,月白寬袖錦袍,銀色精繡腰帶,步履盈動,藍眸輕漾,紅脣微挑,筆筆勾勒出一副盛日光影,宛如這一片陰霾之中,射出的明媚希望。
“清流,你怎麼來了?”蕭紫衣也沒空計較月清流之言,忙快步迎上前,百里墨也起身走過來。
月清流駐足,身後還跟着城守府的侍衛,“城主,月公子說無需通報,就自己進來了,還帶來了幾車東西在外面,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幫着月國侍衛搬下來?”
百里墨不解地看向月清流,“你這是——”
“你們不正需要藥材?我
帶了一些來,先拿去應急。”
“清流你此舉真是及時雨。”百里墨難掩欣喜,縱使一向平靜的蕭紫衣,也是面露喜色。
她向一旁侍衛命令道:“去,多叫些人,幫着將藥材搬到醫館去。”
安排妥當一切,三人才在桌邊坐下。月清流悠然地飲了口茶,詢問道:“你們可想到醫治瘟疫的好法子?”
百里墨搖了搖頭,“還不曾。”
“我正要修書給你。”蕭紫衣望着月清流,“清流,你醫術精湛,已凌駕於任何醫館之上,甚至不輸給宮內御醫,你那裡可有根治瘟疫的藥方?”
“這倒不難,我確有藥方,可——”
月清流話語一頓,臉上慣有的笑容微斂,讓聽的兩人,心下也是一沉。能令月清流如此爲難,便定是棘手之事。
“有什麼困難之處?”百里墨問。
月清流自袖中取出一張紙箋,放置於桌案之上,“這便是藥方,你們先看看。”
蕭紫衣和百里墨端詳半晌,最後還是蕭紫衣開口道:“上面所寫之藥,似乎很多都沒見過。”
“不錯,醫治疫病,需要幾味珍稀藥材,市面上千金難求,其中一部分我手中尚有,這次也一起帶了來,但仍有兩味很關鍵的草藥,我這裡也沒有,且如果差了這兩味藥,即便配置出來,也僅是暫緩疫情蔓延,解決不了病源之根本。”
蕭紫衣蹙起秀眉,“就算以清流你的醫術,也無辦法麼?”
“我的大部分醫術,皆來自於神殿中私藏的一些醫術,雖不知是何人,在何時留下,卻比起那些侃侃而談大道理的書本,更要來得實用,我用近一年的時間通讀完,再慢慢實踐消化,才更爲精通些,但也並非無所不能。”
“那麼何處能找到這兩味藥材?”百里墨追問。
月清流放下茶盞,“其中一味,據我所知就生長在大祁與這裡最爲臨近的烏頭山下江城,而另一味,則在當年有名的神醫康莊手中,唯有他,才懂得培育這藥材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