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子窈窕,烏髮雲鬢,卻以厚紗遮住臉面,即使隔着面紗,仍舊可見一片猙獰的傷痕,在她右頰蜿蜒,而左頰卻是完好而美麗。那種美與醜同時出現的震撼與對比,更顯出那張臉觸目驚心。
她默默向皇上行了禮,一道目光直直向蕭紫衣射過來,隱隱現出掩不去的怨毒。只聽得百里堂介紹道:“父皇,這是蕭兄的妹妹,蕭微雨,她也加入我這邊。”
不錯,這女子正是蕭微雨。兩年前的大火,她並沒有死,被返回來的蕭逸山救出,但面容卻毀去大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這兩年間,她無時無刻不在煎熬,那種螞蟻啃噬般的痛苦,讓她生不如死。所以她恨蕭紫衣,恨她爲何毫髮無損的逃出來,還出落得越發動人,恨她爲何能順理成章地站在百里墨身邊,而自己,卻只能躲在蕭逸山府裡,遮遮掩掩過日子。
蕭紫衣脣角揚起一絲輕笑,但隨即便隱沒無聲。
她自然知道蕭微雨沒死,可面容盡毀,對一個女子來說,無異於最大打擊。她又何必再去找她麻煩?至於她的恨意,她就當作沒看見好了。
“好,好。”皇上點點頭,又轉向百里墨,“墨兒,你的同伴可有人選?”
“皇上,臣願與二皇子同往。”
淡如薄霧的聲音,卻清晰傳入耳中,正是跪在不遠處的祁桓。
“祁世子一向與墨兒交好,朕就看看你們聯手,實力如何。”皇上含笑道:“那女子一面呢?”
“啓稟父皇,兒臣聽說二弟身邊貼身女官武藝精湛,和二弟默契無雙,我看她便是最好的人選。”百里堂cha話進來,成功將衆人目光引向了蕭紫衣。
蕭紫衣今日一身深紫色勁裝,長髮未挽髻,只是在腦後用一根黑色髮帶束起,隨着清風搖動。她玲瓏的身影,彷彿天邊一朵雲霞。
她微微一禮,“紫衣願意和二皇子一組。”
“那就如此決定了,其他人也去各自分組,按照太子的建議去做。”皇上龍顏大悅,
似是等待着看一場好戲。
“等等,父皇,兒臣還未說完。”百里堂這時又開了口,“這是兒臣與二弟的比試,其餘人兒臣不管,但和二弟,一定要定個賭注。”
“聽皇兒這意思,是心裡早有計量?”這次,連皇上也聽出百里堂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只不動聲色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百里堂的視線掃過百里墨面無表情的臉,又瞥向蕭紫衣,“哪一方若輸了,就將組內的女人送給對方。”
此言一出,幾人神色皆是精彩紛呈。百里墨狠狠瞪向百里堂,眼鋒犀利如劍,似乎要將他射穿。就連祁桓,一向掛在脣邊的笑意也是冷了冷。
蕭紫衣則頓時無語,這百里堂,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先分組,再提賭注,分明是將箭搭在弦上,衆目睽睽下,墨再想返回,已沒有可能。若太子輸,他並沒任何損失,反正蕭微雨一心慼慼念念,早就想跟着百里墨,這大約也是百里堂能說動他們兄妹趟這渾水的原因。可若太子贏,墨便再無理由反對太子帶走她,這更趁了百里堂的心意。
見百里墨不說話,百里堂出言相譏道:“二弟不應?還是,沒有信心能贏?”
百里墨不接話,只決然轉身,往馬匹方向走去,空氣中飄來他隱着怒氣的聲音,“別婆婆媽媽的廢話,要比就快些開始。”
一聲輕笑,祁桓的身影也從蕭紫衣身邊飄過去,一句輕柔的話語劃過她的耳際,“別怕,有我們在呢。”
怕?蕭紫衣揚了揚眉,看了看被幹曬在原地的百里堂,視線一轉,落在百里墨和祁桓翻身上馬的身影上。
她有何可怕?只是不知道圍獵結束後,百里堂這太子的日子,還會不會好過。
圍場的正中,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遮天蔽日,彷彿擎着一把巨傘,進入其中,便是徹骨的寒涼。
已分好組的幾隊人馬進入林中,其餘人則陪着皇上,在外等候結果。
入了林子,所有人便各自分散開
。蕭紫衣、百里墨和祁桓三人,驅着馬緩步而行,倒像是踏青春遊,毫無半點競賽的緊張之意。
“沒想到太子那傢伙,爲了得到紫衣,竟會出這樣的招數。”祁桓單手執着繮繩,笑靨如花,看來根本不把百里堂放在眼裡。
百里墨從鼻子裡冷哼,“小人之心。”
“不過也是,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紫衣這樣標緻的美人,有人追求也不足爲奇。”祁桓對百里墨越來越陰暗的臉色視而不見,繼續雲淡風輕地挑釁,“但便宜了百里堂那色胚就太可惜了,紫衣,你還不如跟了我去。”
祁桓說這話時,神色遮在樹影斑駁中,辨不清虛實。蕭紫衣不願多去想,只笑而不答。一旁的百里墨卻忍不住,不滿地反駁道:“你這樣和百里堂那傢伙有何區別?”
見百里墨的反應,祁桓哈哈一笑,隨即收斂了神情,側耳傾聽。
蕭紫衣和百里墨顯然也聽到有獵物接近的聲音,突然,樹葉搖動,一隻山狸越空而出。三人齊齊搭箭,只瞬間功夫,三支利箭帶着光影,沒入山狸身體,山狸應聲倒地。
不同的是,只有一支箭紮在了要害處,而另兩支箭糾纏在一起,偏離了目標。
“喂,紫衣,你不能如此偏心!”祁桓放下弓,哎哎叫道:“我們不是一組嗎?誰射中不都一樣?你爲何出手撞偏了我的箭,讓墨一人得逞?”
蕭紫衣嫣然微笑,容光更勝這春日風華,與百里墨對望一眼,淡然垂了眸,“我不是故意的,手滑而已。”
“你,你們,不帶睜着眼說瞎話的。”祁桓無奈,只能怨婦般抱怨了一句。
忽而,寂靜的林中想起一聲長嘯,喝着雄渾的內力,穿越層層疊疊的樹木,夾着雷霆萬鈞之勢,直上雲霄。空氣中微風忽變了方向,涌動起一絲莫名的不安。即便頭頂藍天,卻有種風雨欲來的氤氳。
一道寒光突現,自百里墨身旁一棵大樹上飛身而下,刀影頓如一張網,細密地罩住了百里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