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你可在裡面？皇兄聞聽有可疑之人在宮內出沒，特帶了人來瞧瞧，看三弟這邊是否有異樣？”在門外揚起的，是祁睿的聲音。
陳顯看了看凌勝子，兩人皆輕屏住呼吸，不敢作答。
祁睿等了片刻，只聞腳步聲行近，幾乎到了殿門口，“三弟？可是發生了何事？你若再不應，我就帶人進去了。”
陳顯面容一凜，飛快自袖中取出一個綢面小包，塞到了凌勝子手中，壓低聲音道：“這是少爺每日需要服用的解藥，你出去後交予他。”
凌勝子似有所悟，“那你——”
此時，外面聲響已是越發近起來，似乎能看到祁睿的身形，映着火光，被投射在殿門的油紙之上。
陳顯一咬牙，不再遲疑地動手一推凌勝子，指着不遠處臥榻之後的屏風，“快，躲到那裡去！”
凌勝子自然明白眼下片刻耽擱不得，收起藥包，足尖一點，縱身一躍，便自屏風上翻了過去，彎下身隱身在屏風之後。想要悄無聲息地匿藏起自己，對於做慣了飛盜的他來說，並不困難。
凌勝子身形才消失在屏風後，殿門在同一時間被推開，祁睿帶着身後幾名舉着火把的侍衛，踏入了偏殿中。
祁睿普一站穩，便四下環顧，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身着祁桓外袍的陳顯身上。他瞪圓雙眼，望着陳顯的神色中，帶了些許猜度。那打量的視線，似要從陳顯臉上看查出蛛絲馬跡，可對上陳顯如常的神情，最終是一無所獲。
“太子殿下。”陳顯上前，跪地行禮。
“陳顯，你不覺得該解釋一下，爲何深夜穿着三弟衣衫，獨自留在殿內嗎？”
“少爺有事，要出宮去一趟，命陳顯在此等候。”
“哼！這大半夜，他能去了哪裡？”
陳顯仍未擡頭，只從容作答，“這陳顯便不知了，主子之事，少爺未曾交代，陳顯亦不好過問太多。”
“你說謊！”祁睿一使眼色，便有人上前左右架起陳顯，讓他動彈不得。祁睿在他面前踱着步，冷然追問：“說！祁桓去了何處？”
“陳顯確實不
知。”
祁睿微怒，揚手便是一掌，重重打在陳顯右側臉頰之上，響亮的皮肉碰撞之聲，驚心地在殿內迴響，“陳顯，你莫要以爲，在我家算得老奴，我父皇便會姑息了你，若在你包庇之下，令三弟鑄下大錯，這筆賬，定要算在你的身上。”
陳顯的臉立即便紅腫起來，但依舊低頭應道：“陳顯不敢。”
面對陳顯始終恭敬卻三緘其口的態度，祁睿此刻心境，有如針尖刺入棉花裡，絲毫使不上力氣。他眼底寒鋒一閃，向着侍衛揮手命令，“先將人帶到牢中去關押起來，待稍後再做處置！”
“遵命！”
兩旁侍衛齊齊應了聲，便押着陳顯走出了偏殿。祁睿立於殿中，藉着火把光亮再次望了望，並未發覺有何異狀，便也無心再多做逗留，一轉身，走出了門，如來時一般宛若疾風，帶着一干侍衛走遠了。
躲藏於屏風後的凌勝子凝神又聽了片刻，直到確定那腳步聲消失無聲，才略出了一口氣，自屏風後閃身而出。
他看了看手中陳顯亂中交予他的藥包，緊握在手心，這才小心地推開殿門，沿着來時之路，幾個縱身，輕巧地翻過宮牆，消失在夜色之中。
偏殿之前，重又恢復了一片炙人的寧靜，一絲曙光正在東方呼之欲出，漸漸暈染了天空。
聞聽凌勝子帶來的消息，祁桓竟是出奇的平靜。他將藥包拿在手中，輕輕撫摸着，溫潤如玉的臉龐隱在清晨的微芒中，辨不出悲喜。
“桓，要不要去探查一下陳顯被關在何處，找機會營救出來，或是讓樓奉山幫忙？”百里墨見狀，從旁問道。
祁桓終於打破沉靜，卻是搖了搖頭，“大哥抓走陳顯，顯然是爲bi我現身，眼下只要我一出現，便有可能將你也牽連進去，因此斷不可貿然行事，至於樓奉山那邊，依我之見，若非必要，也不要太過依賴於他，一來此人並不可靠，二來即便他真心幫助於你，若向大哥詢問時令大哥起了疑心，以後之事，怕是會更爲不好辦。”
百里墨點點頭，“你一向考慮事情頗爲周詳，此事自然依你，只是陳顯不救，可會更爲危險？
”
“不妨事，陳顯爲祁家做事已有三十餘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即便不念在一絲舊情，我爹與大哥，也不會輕易殺了他，否則落人口實不說，還切斷了最後一絲同我的關聯，他們便會更加無法找到我。”
“俺我們暫且靜觀其變。”
“不錯，莫要因此事而影響原本計劃，按部就班即可。”
祁桓說這話時，越發握緊藥包，有些事，並非不去爲，而是不可爲。那一張一握之間，溢滿心緒百轉千回。
“樓奉山已暗中聯絡了一些父皇舊臣，我們需要從中篩選出一些可信之人，用些時日一一走訪，於長安城中培養勢力，以便能夠裡應外合。”
“樓奉山其人，也當有所保留纔是。”
“你言下之意是——”百里墨此話並未說完，而是與祁桓對視，見祁桓肯定地點了點頭，心下憑藉兩人間多年默契，領悟了祁桓話中深意。
百里墨沉吟道：“看來這長安城內，也不宜久留。”
“嗯，除此之外，大祁之外，亦要籌謀，單靠崇州城內儲備軍，不足以與大祁軍隊抗衡，即使樓奉山站在你這一邊，也僅是籠絡了大祁半壁軍力，而我大哥手中所握，纔是大祁內最爲銳利的重兵，若兵力不夠，很難突破他這一關。”
“待長安城內力量安穩後，我們便出城去，聯合各方勢力。”
“長安城內，眼下也不甚安全，此事宜早不宜遲。”
百里墨頷首，復又將目光望向一旁凌勝子，“凌大哥，你與蘇前輩有何計量？”
久未開口的凌勝子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長一笑，“你們所言謀權天下之事，我是不明白，也不關心，我會和賊婆子前往各處，尋找紫衣丫頭，好問問她爲何丟下大家，自己跑了。”
“如有紫衣消息，還望凌大哥即刻告知於我。”
“知道，知道。”面對百里墨和祁桓兩張同樣流露出焦急的容顏，凌勝子不禁搖頭嘆息，又補充道：“不過，你們若需要我二人幫忙，只需傳個口信，我隨叫隨到。”
“謝謝你，凌大哥。”百里墨由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