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待樓奉山對着兩件兵器端詳許久，月清流袍袖一揮，將箱子蓋合了個嚴實，阻斷樓奉山視線。失去耀目的寶貝，四周頓時黯然了許多，樓奉山回過神，雙目略盈起一縷失望，這纔不舍地望向了眼前的賀老爺。
“大司馬，賀某有些事，想同您談談，有這許多人在場，怕是略有不便。”月清流說着，若有所指地環視四周僕役。
樓奉山想了想，命一干丫鬟們退了出去，只留兩名侍衛在旁。月清流卻並不急着開口，向魅殺輕點了點頭，魅殺便也退到了門外。蕭紫衣望了一眼百里墨，見百里墨深邃的黑眸中柔光一轉，雖不全然放心，也還是隨着魅殺走出門去。
月清流指了指易過容的百里墨道：“大司馬，我留這家僕在，是因稍後要說之事，與他有些關聯，賀某既已將貴重禮物奉上，您是否能拿出些誠意，將其餘人皆屏退下去？”
“這——”樓奉山凝視着月清流，卻不知爲何，眼前本是庸俗而胸無點墨的賀老爺，此時看來，眉目間籠着一層若有似無的犀利之色，令人不敢bi視。
“不知大司馬有何顧慮？難道您堂堂武將，還會擔心在自己家中，被我這一介小民給傷了不成？”
樓奉山皺了皺眉，雖是心知月清流此言，無非激自己單獨與他面對，可仍是無法不介懷。他神情一凜，定然揮手示意道：“都下去，在外面候命。”
“是。”
兩名侍衛應了一聲，終是也消失在門外。
屋內只剩樓奉山、月清流和百里墨三人。樓奉山的視線在月清流與百里墨身上游離，時至此刻，他便是再吃頓，也察覺出這幾人非同一般，但見對方並未表現出敵意，便也就面露戒備地踱回椅子旁坐下，盯着兩人的舉動。
“你究竟是何人？找我有什麼目的？”
“大司馬不必太過緊張，我們有要事與您相商，自然不會傷害於您。”月清流牽脣而笑，並不亮出自己身份，“我是誰不重要，但我這位朋友，卻有事要相談。”
隨着月清流話音，百里墨已揭去臉上面具，緩緩露出真容，輪廓深邃，目如深潭，神若遠山，一雙星眸，直直向樓奉山望來，
“大司馬，你可還認得我？”
“你——”樓奉山自椅子上一躍而起，面露驚疑不定，半張的嘴合不攏，指着百里墨道：“你是——二皇子？”
“不錯，大司馬看來過得身爲不錯，難爲你還未忘了百里家。”百里墨淡笑，語義漠然而略帶了些嘲諷。
百里墨雖身形未動，但周身那掩不去的天生威儀，還是沉沉向樓奉山壓了過來，仿若狂風暴雨欲來前的層雲漫卷，陰雲遮天。
樓奉山冷汗倏然間便冒了滿頭，雙膝一曲，“噗通”跪了下來，“二皇子明鑑，下官並無二心，只是暫且順從了祁山王，得意保存實力。”
“哦？”百里墨挑眉斜睨樓奉山，“如此說來，若是我要求大司馬你幫忙，你定會應允下來了？”
“這——”
樓奉山感覺有如鋒芒在背，卻又進退維谷。自己如不應，必會得罪眼前這兩位瘟神，可如果貿然答應下來，尚不清楚他們要做何事，被大祁帝察覺絲毫風吹草動，都要冒着掉腦袋的危險，左右皆是爲難。他垂着頭，千百個念頭在腦海中翻卷，卻也一時沒能想出個最爲得宜的法子，唯有沉默不語。
看出樓奉山的遲疑，百里墨並不感意外，他沉聲又道：“我們此次前來，無非是想借大司馬你的力量，第一幫祁三公子逃出幽禁之處，至於這第二，便是引兵待發，攻破長安。”
百里墨字字鏗鏘，敲打在樓奉山耳中，便更是心驚。百里墨來意，不必言明，他也略猜到一二，可這等大事，又豈是上下嘴皮輕碰這般簡單？
樓奉山定了定神，硬着頭皮答道：“此事事關重大，希望二皇子能給下官一些時間，讓下官能深思熟慮再做定奪。”
“這不難，只是不知大司馬需要多久來考慮？”早知樓奉山不會輕易應允，百里墨也不急於bi他做出回答。
“
三日。”樓奉山咬了咬牙，“三日後，必會給予答覆。”
“也好，我們便先回去等候，介時再行登門拜訪，大司馬也是個聰明人，箇中利弊權衡，還望你仔細想清楚。”
百里墨說罷，向月清流點了點頭，兩人不再看跪於地上的樓奉山，轉身走出了門外。
目送兩人離開，樓奉山這才長出了口氣，癱坐在地上，發現早已緊張得手腳皆有些不聽使喚，但他又不敢在這時喚人進來。
正猶豫不定間，一道豔麗的身影，自後廳風一般旋了出來。
“爹，您還好吧？”樓笙拉着樓奉山手臂，將他攙扶起來。樓奉山頗感欣慰，纔要開口誇讚女兒幾句，卻聽得樓笙迫不及待道：“方纔那男子是何人？”
聽女兒雀躍口氣，樓奉山心下一沉，虛與推諉道：“不就是你所好奇的那賀老爺？”
“您騙人。”樓笙不依地嘟起嘴，放開了樓奉山的胳膊，“我躲在後面偷看了一眼，有個器宇軒昂的英俊男子，爹您還想隱瞞？”
“女兒，聽爹一句勸，那人咱們惹不起。”
“我不管，我喜歡那人，女兒活了十幾年，這是唯一入得眼的男子，您若是不爲女兒引薦搭橋，我就終生不嫁！”
“笙兒——”
樓奉山纔要責備女兒，心念一轉間，卻另有了一番計量。百里墨當年逃出長安城，與同行的女官感情甚篤，這事樓奉山也略有聽聞，如果自己提出親事，百里墨不肯而放棄要他幫忙，也算不得他拒絕。退一步說，即便百里墨應了下來，將女兒順勢嫁給百里墨，他日他若幫百里墨拿下江山，那麼樓笙便可母儀天下，不管怎樣思索，皆有百利而無一害。
似是終於尋到了滿意之途，樓奉山拍拍樓笙的手，安撫道：“笙兒放心，這事爹幫你。”
“真的？我就知爹對笙兒最好。”樓笙聞言，面露喜色，偎在樓奉山身邊撒起嬌來。
樓奉山摟着愛女，目光悠遠。百里墨，天下與長情，倒要看你將如何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