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決定放棄陰陵,退往東城,衛茲便不必在城樓上繼續督戰,自去城中準備。待他走後不久,荊州軍便再度發動進攻,胡質不敢怠慢,親自領着護衛在城頭指揮。
對於胡質來說,放棄陰陵纔是最正確的選擇,他可不想讓自己和部下都折在陰陵。至於棄城的責任,自有衛茲承擔,誰讓他是九江太守呢?
不過這也不是胡質故意算計衛茲,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要承擔責任的,然而胡質很清楚,即便能從別處有援軍,這陰陵城也是受不了多久的。荊州軍此番進攻淮南諸城,來勢洶洶,且不說當塗已被周瑜所佔,直接威脅到鍾離,就是眼前黃蓋所部都不好對付。
而且胡質始終沒忘記,太史慈還是率領一支人馬在當塗與陰陵之間,若是太史慈直接切斷了陰陵與鍾離的道路,那麼陰陵就只剩下一條通往東城的路了。若是荊州軍再將此路切斷,自己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
想到此處,胡質不由“呸”了一口,心說自己真是昏了頭,哪兒有這麼自己罵自己的。
“將軍,敵攻城甚急,南門將士傷亡慘重,還請將軍速調援兵!”一名渾身浴血的騎尉跌跌撞撞地找到胡質,看他那樣子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胡質大吃一驚,扭頭問道:“情形竟如此糟糕了麼?”
那騎尉苦着臉點頭道:“敵軍悍不畏死,已數度攻上城頭,若非將士死戰,南門恐怕已被敵軍所佔!”
胡質一聽這還了得,正要點起人馬前往南門城頭親自拒敵,卻忽然停下腳步,先打發那騎尉回去:“汝等再堅守片刻,我自領兵出城擊敵!”
“這……”騎尉愣怔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胡質,他沒想到胡質竟然要領兵出城作戰,可是現在形勢危急,只怕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待他蹣跚着離開之後,胡質便召集了兩百餘騎兵和八百精銳步卒,讓一名部將在城頭督戰,自己率領這一千餘人馬在城下列隊。
看着緩緩開啓的城門,胡質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長矛,此番出城也是迫於形勢,若是讓荊州軍毫無顧忌的繼續強攻城頭,恐怕很快就會被敵軍攻上城頭。若是能突然殺個出其不意,或許還能有所斬獲,至少能減輕城頭上的壓力。
陰陵城外沒有護城河,是以城門一開,荊州軍便發現了,黃蓋聞訊之後略有些吃驚,正要派出人馬去城門進攻,卻見曹軍騎兵已殺出城外。
因之前荊州軍兵臨城下時,曹軍便閉門不出,所以黃蓋不免有些大意,如今見曹軍突然殺出,也只得親自領兵向出城的曹軍衝殺而去。淩統見狀一面下令攻城的將士暫退,一面調集人馬重新列陣,以免被曹軍衝亂了陣腳。
黃蓋並不擅馬戰,見與曹軍距離不遠,便連忙勒住戰馬翻身下來,舉着長槍向敵軍衝去。沒想到胡質率領騎兵衝過來之後卻兜轉馬頭,向城下橫掃而卻,戰馬飛奔捲起一陣塵土,等黃蓋灰頭土臉的發現敵軍已殺向城下之後,氣的差點沒把長槍當短戟投出去。
“賊子休走!”黃蓋大吼一聲,戰馬也不騎了,率領部下追着曹軍騎兵的屁股就衝,然而剛衝出去幾步,就見城門中涌出許多曹軍步卒,他一咬牙,也不追趕騎兵了,帶着部下向城門衝殺。
黃蓋率着八百餘精銳衝至城門前,也顧不得城頭上守軍亂箭齊發,硬是將曹軍擋在了城門附近。一時間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將軍,敵軍已將我軍後路截斷!”追着胡質的一名近衛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對在前面衝殺的胡質大聲喊道。
胡質哪兒有功夫去管什麼後路?更何況他自率兵出城之後,就沒打算從原路回去,繼續沿着城下橫掃。正在攻城的荊州軍猝不及防,紛紛向本陣逃去。
“把這些雲梯都毀了!”胡質縱馬追殺,還沒忘了讓部下毀掉荊州軍的雲梯。此刻他心中大暢,方纔還不可一世數度攻上城頭的荊州軍,現在還不得見了自己就跑?
城頭上的守軍見狀,紛紛振臂高呼,士氣大漲。
淩統見狀,只得鳴金收兵,黃蓋廝殺了一陣,見城門附近的曹軍死戰不退,己方又暴露在城頭上的敵軍弓箭手之下,也只得悻悻然地率部退回本陣。
“哼,倒是小覷了這胡質。”黃蓋隨手扯掉盔甲上的一支箭矢,對淩統說道:“將士們傷亡如何?”
淩統皺眉道:“將士們傷亡倒是不大,只是雲梯被損毀不少。”
“想不到胡質竟然敢出城一戰,先前某卻大意了。”黃蓋是個直性子,對自己的失誤毫不諱言,見己方攻城的雲梯果然都被曹軍破壞,不由沉聲道:“先退回營中,令軍械營速度趕製雲梯。”
待荊州軍退去之後,胡質也已回到城樓之上,扶着欄杆望見敵軍緩緩退卻,方纔的興奮也漸漸消退了。
此次出城突襲,不過是打了個出其不意,最大的收穫還是將荊州軍的攻城器械都損毀了,但是對於荊州軍人馬並不多少殺傷。只要敵軍再製造出一批雲梯,早晚還要來攻城。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放棄陰陵,能爭取到這段時間也已相當不錯,現在胡質最擔心的,便是太史慈率部趕來圍攻,如今黃蓋所部五千餘人馬,並未將陰陵城四面圍困,可若是太史慈率部趕到,那就難說了。
衛茲聽說此事之後,連忙趕到城樓上,也顧不得詳詢戰況,對胡質問道:“敵軍遭此挫折,會不會就此引兵退走?”
胡質苦笑着搖了搖頭,對他說道:“只怕沒這麼容易,我方纔率部出城,不過是將敵軍的雲梯等物毀去,實際上並未殺傷多少敵軍。”
聽他這麼說,衛茲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態,說道:“既如此,胡將軍還需加緊防備。”
“府君放心吧,經此一戰,荊州軍只怕兩日之內是無法再來攻城的。”胡質有心想說太史慈所部的威脅,但想想還是沒說,不過是再多堅持兩天而已。
然而第二天夜裡,衛茲便接到了于禁派人送來的密信,令其死守陰陵,不得輕易放棄。
按說于禁只是新任的廣陵太守,和衛茲只是平級,但于禁還兼着武職,現在下這道軍令給衛茲,必有深意。
胡質得知之後也只能服從,只是他比衛茲想的便多了一層,于禁如此做,莫非是要將黃蓋所部圍殲於陰陵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