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青攤手,“九玉偷偷去諸位大人府上問過,還真沒人知道。”
“那四周的百姓呢?”趙子明疑惑,“他們藏身在百姓當中,總不會連百姓都不知道吧?”
柳長青依舊不解,趙子明不由得沉默下來,這羣人神出鬼沒,下手更是乾脆利落,簡直就像是天生的殺手,偏偏還混跡人羣,讓人找都不好找。
他們幾乎成了神武軍的重點監督對象,白天晚上都有人睜大眼睛盯着他們,別說出門了,姚子睿都快派人到他們屋裡來監視了。
恰此時,馮九玉從外面走了進來,從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撕下一層薄薄的僞裝,舒服喟嘆道:“宮裡搞定了,你們怎麼樣?”
“不怎麼樣,”趙子明翻了個白眼,“歐陽明剛纔上朝前還說了,姚子睿準備走下策,僞造玉璽,人家現在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咱們拖延時間的方法怕是很難再奏效了。”
“既然沒有效果,那索性就換個方法,”馮九玉笑了笑,看向柳長青,“用你的方法,解毒,釜底抽薪!”
兩人曾競爭論過,是暫且拖延時間,還是先調配解藥。
但拖延時間尚有可期盼之日,可調配解毒藥方可不是那麼好調配的,柳長青心下一動,“解毒並不簡單,我們也不是沒有找過城中的大夫,但他們也是束手無策,你能有什麼辦法?”
馮九玉挑眉,慢悠悠地從懷中拿出一塊絹布,擺在桌子上,微微一笑,“我沒有辦法,可攝政王難道還沒有辦法?”
另兩人一驚,“這是……解方?”
柳長青拿起絹布細看,嘖嘖稱奇,“王爺不是說番谷窪地的人雖然救了出來,可毒還沒有解嗎?這藥方哪兒來的?”
“這是他身邊千戶趁夜派人送進來的,據說乃是羅曼女親手寫下的解毒方,一份已經送到番谷窪地,一份送來了京城,”馮九玉勾起嘴角,躍躍欲試地看着他們,“只是我們需要人手去配解方,如今手上的人怕是不夠。”
趙子明條件反射道:“那王爺呢?”
馮九玉聳了下肩膀,“他只說要去安排人手反擊,將這東西給了我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這麼說,這事齊璞瑜的意思,是交給他們三個了?
三人面面相覷,盯着桌面上的絹布沉吟良久,忽地,柳長青舉起手道:“太學現被監視,神武軍走哪兒跟哪兒,配藥之事我不行,但我可以讓太學生四處走走,吸引神武軍的注意。”
趙子明默了默,道:“順天府的衙役應該可以活動,我回去問問爹,但,劉宏將軍他們都被關進了大牢,解藥就算做出來了,又怎麼送去大牢?”
“這就要看刑部尚書劉向、大理寺卿薛世兩位大人了,”馮九玉嘴角一勾,“走吧,時間不多了,我們儘快下去安排。”
……
這廂三人暗中遊走,那邊齊璞瑜來到京城邊緣,靠着那高聳城牆,曲指吹了個口哨,城頭之上立刻偏有人放下繩子,只見他單手握住長繩,腳踩牆壁縱身爬上,轉身便又隱沒在城牆之內。
牆垣裡,卻不只他一個人。
王府李密也在此處,他還帶了許多身穿常服的男人,都忍着風雪蹲在牆角,靜靜注視着齊璞瑜。
“王爺。”
齊璞瑜掃了眼他們,微微皺眉,“你們怎麼樣?其它人呢?”
李密道:“我們這些人都是沒中毒的,其它人或多或少都中了毒,順勢便藏在百姓裡了,這段時間馮二公子一直在城裡活動,屬下讓他們從旁協助,王爺放心,沒有命令,他們不會泄露身份的。”
就靠着馮九玉手中那幾個人,想要將京城搞得天翻地覆,自是不可能,何況神武軍雖然德行有失,但武力卻非常人,若不是他們在後方掃清痕跡,怕是早就抓的抓殺的殺了。
齊璞瑜沉思一瞬,便道:“這樣也好,我要出城聯絡馮宇,這兩日想辦法恢復體力,明日 你們派人去找馮九玉拿解藥。”
“是,”李密若有所覺,“拿瞭解藥,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馮宇帶人吸引姚子睿的視線,薛放會帶人從城南發動突襲,時間定在姚家登基之日,也就是兩日後,”齊璞瑜沉聲,“若是京城有變,務必保住皇上,其餘人等……若是無法保全,能捨便舍。”
李密頓了一下,“那太后呢?”
齊璞瑜沉默,李密諱莫如深地低下頭,忽地,他聽見齊璞瑜嘆了口氣,緩緩道:“你們的任務是保住皇上,至於太后,她是我的事。”
李密:“……”
齊璞瑜沒有才城牆上待多久,又冒着危險從十米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虧得現下是冬日,大雪紛紛,他的腳印很快就被雪掩埋,否則城牆上的人應早就被人發現了。
時間慢慢地過去,夜晚降臨得卻很突兀。
馮宇握住柺杖,不停摩挲着手邊木盒,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放遠,與城牆上的神武軍遙遙相望,白眉緊蹙,“攝政王還沒有回來嗎?”
劉少戰戰兢兢,唯恐齊璞瑜出不來了,語氣焦急道:“這都過了一天一夜了,唉,早知道就不該讓攝政王進去!王爺要是出了事,那這天下可就真的——”
“別胡說!”千戶和薛放大步走進大帳,拍開身上的雪沫子,邊道,“王爺不會有事的,那是京城,王爺做事,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不會有事的。”
薛放雖然也不擔心,但乍聽這話,突然有些奇怪,“留後路?什麼後路?”
馮宇輕笑,“和我馮家杜榮一樣的後路。”
薛放詫異,暗想杜榮現在不是正在耀陽的時候,大帳突然再度被人掀開,齊璞瑜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看見杵着柺杖的馮宇是笑了笑,“馮大人不愧是老謀深算。”
“伴君如伴虎嘛,留條後路是應該的,”馮宇鬆口氣,將手從錦盒上移開,“只是沒想到這條後路如今也不得不用上,看來京中局勢不容樂觀。”
是不容樂觀,齊璞瑜臉上似乎還帶着匆忙的沉怒,一語不發地坐下,半晌才點頭。
“宮牆之外暫且僵持,宮牆之內卻守衛森嚴,”齊璞瑜目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眼底彷彿凝結着寒冰,“縱然裡應外合,也只能解決宮牆之外的禁軍,要想救出皇上和太后……很難。”
此話一出,大帳之中頓時沉默下來。
“即便如此,”柺杖重重觸地,馮宇斬釘截鐵道,“那也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