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將唐家留給其它人關心,否則有人就該狗急跳牆了,皇上是在拖延時間,安撫姚家。”
馮九卿若有所思,旋即輕笑,“看來他是跟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齊璞瑜頷首,目光越來越亮,“姚家三番兩次對我們動手,如今已是明目張膽,皇上看來是忍不住想要動手了,所以纔會暴露自己……也是爲了讓姚家投鼠忌器,營造五五分的假象罷了。”
“這麼說,”馮九卿站起身,“看來等不到明日,我們現在就該儘快回宮了。”
打定主意,齊璞瑜站起身,眯了下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道:“薛放,讓劉宏殿後,請郭老一同入京,不必急着趕路,就說是本王的命令。”
馮九卿睨了他一眼,“也好,免得路上毒發身亡。”
齊璞瑜:“……”
薛放早就已經整軍齊備,當下,衆人便上了馬車,帶着大軍回往京城。
馮九卿在車上掀開簾子,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人們,浩浩蕩蕩的大軍帶足了裝備,這次誰敢靠近,誰便必死無疑。
“浩浩軍威,銳不可當,這洛城雖小,但卻是安泰祥和,這樣的場景,出現一次便也足夠了。”
“一次如何,兩次又能如何?”齊璞瑜似笑非笑,“我東華的軍隊,去到哪裡,都是理所當然。”
“怕只怕人心惶惶,”倏然間,他看見了邢子濯,邢子濯也上了一輛馬車,慢慢跟在之後,她放下了簾子。
“不說這些了,倒是這次你我可以平安,邢公子幫了大忙,你可得想想回頭如何賞賜他。”
“邢子濯嗎?”齊璞瑜輕笑,“他怕是隻想救太后纔來,本王倒是樂得打了個秋風,僥倖活了。”
馮九卿瞥着他,輕叱道:“他到底救了我們,而且,他也是個不錯的證人,你還想推脫不成?再說薛放派人去追繳殺手,如今人還沒回來,當想必那些亡命之徒知道回來也是個死,必然得到你我安全的消息就早早散了。”
所以,現在的邢子濯很重要。
齊璞瑜不置可否,他可一點都不想被邢子濯救,邢子濯此人,沒有自知之明,骨子裡便藏着一份自大狂妄貪得無厭,爲他所救,未必就是已建好。
想起先前兩人說要栽贓嫁禍以殺奸臣的事情來,齊璞瑜卻也沒有再否定,只是問道:“你是想讓他幫忙,可如此大的情分,怕是不好還。”
“論功行賞罷了,有什麼不好還的,他心中也有一份功名利祿可圖,”馮九卿淡淡道,“難道事情發展到了這個份上,你還執着於求得證據,來一個名正言順?”
“怎會?”齊璞瑜慢慢沉下臉,劍眉拉出一絲凌厲鋒芒,眸中沉不見底,“這個時候,必須速戰速決。”
決不能,給他們傷害尚兒的時間!
再不多言,伴着鐵甲猙獰之聲,肅然整齊的隊伍慢慢離開了洛城,往京城而去。
而此時京城之中,朝堂之上,早朝卻一直拖延不下,朝臣跪地俯身,齊尚冷漠地看着他們,面上沒有半絲情緒,讓人捉摸不透,究竟是怒還是喜。
跪地之人,姚派之衆,跪地所請,釋放姚子晉。
“太常寺卿也是因爲太后遇刺而震怒,又恐難民圖謀不軌,在京城之中陡生事端,故而將之逐出京城,皇上,京城內外,凡士農工商無不對此舉大加讚賞,還請皇上看在太常寺卿已然年老的份上,接了他的禁足之令。”
“是啊皇上,太常寺卿也是一片好心,還請皇上開恩。”
接連不斷的請求聲最終化成了滿堂寂靜,齊尚側了下頭,不以爲意地牽出一絲微笑,道:“來人哪,給諸位站着的大人賜座,再令御膳房籌備午膳,朕今日心情好,願與衆位大人同樂,明日休沐,就當提前慶祝了。”
禮部尚書撲哧一笑,得意地睨着底下跪着的人,“臣等多謝聖上!”
跪地之人徹底傻眼,這皇帝莫非又小孩心性發了?
齊尚也不管衆人如何猜想,果然叫人準備了坐墊,內務府端來諸多條案,置了蟹肉果盤,並冰鎮的西瓜,霎時間,這行政殿上就開起了宴會。
齊尚彷彿還覺得不夠,又道:“朕年紀尚小,不得用酒,但諸位大人可用,來人哪,上酒,再令司樂坊擡上音樂歌舞。那跪着的,去殿外跪着,別擋着路,沒點眼色。”
俯首下跪的人登時面色鐵青。
其餘人卻是心照不宣,反正好酒好菜好歌舞伺候着,外面天氣又熱,他們何不如就在行政殿裡坐着啃西瓜?
反正齊尚還小,就當是陪着玩了,再說……
看那些人吃癟,也的確是件幸事!
齊璞瑜又馮九卿憂心忡忡地往京城趕,大概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齊尚竟然在行政殿裡大行歌舞。
這若是放在成年人身上,一個“昏君”的名頭是跑不了了,但齊尚才八歲,做下這般荒唐事,竟然連禮部上下官員都無一人反駁,跟着看起了好戲。
門外跪着的人已經被曬得滿頭大汗,更有甚者,幾乎有了中暑的徵兆,裡面的人卻通身涼爽,看着輕歌曼舞,同身邊人說笑不停。
及至日頭漸小,齊尚才伸了個懶腰,笑道:“今日朕甚是盡興,天色也不早了,諸位大人也就不用在宮中當值了,不如回家歇着吧。”
“多謝聖上!”衆人誠懇道謝。
齊尚笑了笑,背過手就要離開,那門口跪着的人卻終於忍不住了,放開了嗓子喊道:“皇上!皇上且慢,那臣等……”
齊尚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向理了理衣領,看看外面的天色,搖搖頭,“唉,這太陽也沒下多少麼,還是在殿中飲樂最爲自在,劉大人,你說是不是?”
劉向施施然站在那被曬懵了人身邊,似笑非笑道:“可不是嘛,不過咱們都太耽於享樂,相來,應該沒有幾位大人‘爲民請命’心中充實,是不是?哈哈哈……”
於是,充實的幾位大人便一直跪到了太陽落山。
馮九卿與齊璞瑜帶着大軍歸城的時候,這幾位大人已經徹底耗不起了,暑熱蒸騰,就是年輕人都要被曬掉兩層皮,和狂還是穿着厚重朝服的中年乃至老人?
主少臣老,但偏偏,這次朝中沒有人站在他們那一邊,無論是因爲那早就敗壞的名聲,還是齊尚捉摸不透的少年心思。
齊尚對付他們的方法稱得上是無奈,明眼人都看了出來,齊尚不會無緣無故暴露自己,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