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人,位高權重,手中握着皇權,還染了那麼多鮮血,將來會有個好下場嗎?
他們這樣的上位者,輕輕一句話,就能奪走別人的生命。而那些爭權奪利、爲了皇權而汲汲營營之人,不喜犧牲親人,也要往上爬,手中又奪走了多少性命?
姚若雪……
“昨日那場大火,想必死了不少人吧?”馮九卿懶懶笑了一下,“這些人會不會半夜來找我算賬?”
齊璞瑜抱手莞爾,“夢只是夢,夢中的一切再可怕,也可怕不過現實。況且動手的人是我,與你何干?我要給尚兒開闢一條坦途,姚若雪只是開端,計劃纔剛成功一步,你就害怕了?”
要崩潰姚家,他們纔剛剛踏出第一步,纔剛取得一點點的成果,將來手上還會染上更多的鮮血。哪一個皇位之下,不是人頭堆積?
“我不怕,”馮九卿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對生命的逝去毫不動容……我不怕,我只是在想,姚若雪雖然除了,但姚家必定留了後招。”
齊璞瑜點頭,卻道:“姚家雖留了後招,但姚若雪的危害更大,一個善毒的女子,絕對不能留在宮中。”
馮九卿若不是如此作想,也不會讓齊璞瑜去殺人了,她其實不大想讓他沾血,哪怕她知道他是戰無不克的攝政王。
“善毒者,則不能以毒拒之,”馮九卿沉聲道,“至於其它人,只要進了後宮,哀家自有辦法讓她們乖乖聽話,縱然是有姚家奸細在其中,也不會讓他們威脅到皇上,所以,哀家要內務府完全的配合。”
內務府雖將賬本誠交於手,但那些人到底還是聽命於齊璞瑜,如此緊要時候吩咐起來,怕是內務府的人會猶豫,浪費時間。
齊璞瑜看了她一眼,“內務府的人從來都不是本王的傀儡,他們只是盡忠職守,太后想做什麼,不必支會本王。”
頓了頓,他又道:“至於各宮良人身邊的宮女太監,太后若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本王也可以爲太后挑選。”
馮九卿要的就是這個,聞言便笑,“攝政王既然有了主意,哀家也輕鬆許多,只不知我們如此‘照顧’她們,她們會否覺得哀家可怕?”
“你嗎?”齊璞瑜輕聲笑笑,低頭湊近她面前,馮九卿挑了挑眉,竟然沒有退開,齊璞瑜便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盯了半晌,忽然失笑,“若你也稱得上可怕了,那姚家豈不早就成了本王手中螞蟻,輕輕一捏便就死了?”
馮九卿心中一動,“那麼,馮家可怕嗎?”
齊璞瑜笑容微斂,波瀾不驚地望着外面浩浩蕩蕩、重重疊疊的宮殿,隔了片刻,反問道:“若是得到了玉璽,你可以以太后的名義下令,讓他們告老還鄉。”
他們可怕,也不可怕,只要馮九卿的動作夠快,齊璞瑜靜靜地看着她,“況且,本王立下的承諾,又豈會反悔?”只要馮宇不做什麼過於出格的事情。
不止他立下了承諾,齊尚也曾承諾過,馮九卿有自知之明,皇家的承諾,又無字句,最多隻能信七分,餘下三分,還得看自己的實力。
馮九卿忽然道:“在獵場的比賽,是我贏了,你欠我的幾件事,可還記得?”
“唉,小太后的記性未免太好了些,”齊璞瑜故作苦惱,俊朗的面上好似染了秋日憂愁,無奈道,“小太后若是想要本王以身相許,本王也只能委身從之了。”
“忒,你想得美!”馮九卿臉色一紅,順勢將話題轉開,心情卻又明朗了起來,“誰稀罕你委身?這條件哀家得存着,將來必得提兩個讓你爲難的才成。”
齊璞瑜莞爾,“其實委身太后對本王來說也甚是爲難。”
馮九卿嗤笑,下巴突然指指下面,道:“讓你爲難的不是我,是那邊,想要委身下嫁啊?找她吧,你那小晴兒可是找來了。”
齊璞瑜挑眉,視線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見宮道之中,廖晴兒同自己的丫鬟款款走過,一身青衣,面帶笑容,舉止大方得體,一看便知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這般的好兒郎,但其身份卻與姚若雪有異曲同工之妙,馮九卿不免有些失望。
齊璞瑜見到她時,卻好像興趣盎然,“晴兒前次進宮,本想去見見你,你卻將她拒之門外,而後便徑自出了宮。”
“啊?”馮九卿有些壓抑,“你是說她上次是故意來看我的?”她還以爲廖晴兒是爲了齊璞瑜進宮的呢。
齊璞瑜意味不明地摸了下下巴,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意,臉上僅有的幾分銳利都融化了,轉身邊走邊道:“這麼,太后去問問您宮中的侍衛,或許就明白了。”
馮九卿挑眉,凝望齊璞瑜的側臉,看着他走到紫宸殿門口,對着廖晴兒淺笑頷首,叫人臉紅心跳。
紫宸殿並非閒雜人等可已經來,他們在門口說了幾句便再次離開,往御花園的方向而去,馮九卿神色稍霽,看不出何種想法,約莫有些無趣,便靠在窗邊看着底下的兩人說笑離開。
只是遠遠看着,都會讓人覺得那兩人當真是天作之合,又是門當戶對,又是同樣的虛僞。馮九卿撇了下嘴巴,轉身欲走,卻被一把抱住腰身。
“母后!”齊尚眨巴着眼睛,不知何時竟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馮九卿愕然了片刻,將齊尚的手拽下,“皇上怎麼了?”她見齊尚突然到身邊來,還當他是出了什麼事情,不由看向御案,“是碰見難題了?”
齊尚撅着嘴巴,討巧賣乖道:“母后,你都三天沒跟孩兒好好說話了,母后還在生氣嗎?”
齊尚第一次用“孩兒”這兩個字,馮九卿默了片刻,不覺歡喜,反倒覺得無奈。
這孩子過得太戰戰兢兢了,這般年齡,本該純真無邪,他卻比成年人都要算計、思考得多,如今怕她生氣,竟還這樣示弱。
舉止世故,又失了幾分童真?
“尚兒,母后沒有生氣,母后只是擔心你,”她笑了笑,起身拉着齊尚往權位上走,“母后這幾日不是在生氣,而是在給你掃除障礙。”
齊尚擡頭,有些疑惑,“障礙?”
“姚若雪,”馮九卿將他抱到了龍椅上坐着,伸手打開奏摺,目光閃了閃,道,“此女能使毒藥,居心不良,決不可入宮,所以母后……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