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曾氏自從那個血腥的夜晚之後。整個人就變得神神叨叨的了。
刺客上船不久,她就被兒子的手下強行帶到岸上隱蔽處。她想跑回去找兒子,才一靠近岸邊,就看見有人被一刀劈掉了腦袋,咚地一聲掉進河裡,激起一片水花。她嚇得腿發軟,根本邁不動腳步。
船上的人很快打到了岸上,曾氏總算看到了兒子。夜色中,兒子的白袍格外醒目,上面的血跡更加醒目。
然後,倖存的僕人來到她身邊,他們勸她,留在原處只會拖累世子,反正幫不上忙,不如早點離開,也好讓世子安心。
於是,她帶着僕人先回府了。雖然一步一回頭,心裡卻是有幾分安慰的,兒子總算沒有躺在船艙裡任刺客砍死,他還是那麼勇猛。她就知道,兒子從小百毒不侵。那點藥根本傷不了他;她就知道,她沒有害兒子
可回府後不久,就聽到了世子失蹤的消息。雖然不是死訊,可世子的手下全部屍橫當場,世子有沒有可能一個人脫身?
世子在遇襲前曾被她下藥的事,曾氏不敢對任何人說,因爲她承擔不起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罪名。
當世子藥性發作,她親手把他和曾瑞敏反鎖在艙房裡後,她心虛地躲進自己的寢艙,並對碧桃吩咐:“就說我頭痛睡下了,外面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事實上,她是怕那些藥根本制不住兒子,怕他怒氣衝衝地跑過來質問:“你是我的母親,怎麼能這樣對我?”她怕看到兒子失望的表情,這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不能失去他的愛與信任。
她希望那些藥對兒子有用,希望他跟曾瑞敏成其好事後能喜歡她,併爲此感激自己的母親,讓他的旅途不再寂寞。反正,只要能讓曾瑞敏懷孕,生下安南王府的下一任繼承人,世子以後儘可以把曾瑞敏冷落在王府裡,自己再出去找別的女人,就像他的父親一樣。
甚至兒子喜歡的那個女孩,如果僥倖被人救起,兒子以後想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會反對。爲了補償兒子。她甚至可以給他們提供便利,兒子愛怎麼寵她就怎麼寵她,反正兒子不能納妾,一個外室而已,就寵上天去,也不會影響到曾瑞敏的地位。
曾氏在心裡冷笑着想:男人的寵愛,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東西。不管你有多美,美人總是層出不窮的,就像南府的花樓裡,每年都有新晉頭牌,王爺的紅fen知己,也每年都要換一茬新人。當年和她一起爭奪王妃寶座的女人,如今可還有一個留在王爺身邊的?沒有。她們或許比自己更得王爺歡心,可那又如何,王府的正妃永遠只有一個,就是她。
所以,她不介意對兒子喜歡的女人示好,除了世子妃的位置不能給,她可以給她金銀珠寶,良田美宅,只要她不妄想爬上世子妃的寶座。
曾瑞敏是死了。可她曾家適齡的女兒還有好幾個,曾瑞敏的嫡妹,今年也有十四歲了,完全可以作爲新的世子妃人選。
聽到世子失蹤的消息後,曾氏本來已經心如死灰,以爲兒子終究被她害死了。曾瑞敏也命喪賊手,不可能給她留下世子的骨血,她這輩子已沒有任何指望。
可就在這時,王爺出現了,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雖然過程是不堪的,痛苦的。
那是在世子失蹤六天後,王爺突然半夜駕臨鳴蘭院。
曾氏一開始以爲自己聽錯了,王爺已經多年未曾踏進她的屋子。現在突然來到,莫非是因爲世子失蹤,他在傷心之餘,想來她這裡尋找安慰?畢竟失蹤的,是他們倆共同的兒子。
曾氏忍不住想:有沒有可能,因爲這件事,他們在互相安慰中重新親熱起來,然後再生個兒子做王府的世子?她並不老,還不到四十歲,還是三十多歲的那。
激動加上羞澀——畢竟他們已經好幾年沒在一起了——曾氏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她察覺到自己臉孔發燙,竟有諧春少女初見情郎的感覺。她的眼睛溼潤起來,當年她還是鮮嫩少女時,王爺對她也是很溫柔很憐惜的,他一直是個好情人,在牀上總能讓女人得到最大的快樂。
曾氏沒想到。當她含情脈脈地望向王爺時,看到的,卻是狂怒的眼,和深惡痛絕的臉。
“王……王爺,您怎麼有空來了?世……世子有消息沒有?”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王爺一言不發地走到她面前,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讓她的喜悅迅速變成了恐懼,因爲,王爺的眼神是那麼可怕,森寒如冰,鋒利如刃。
“王……王爺,咱們的兒子……”
王爺的怒火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了,他揚起手重重地抽了她一個耳光,手勁之大,打得她後退一步倒在地上,臉當場就紅腫起來。王爺指着她怒吼:“你不配說‘咱們的兒子’,因爲你根本不配做他的母親從來‘虎毒不食子’,你爲了你們曾家的利益,竟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謀害。“
“臣妾沒有”,到這時曾氏才真的慌了,王爺居然知道了她給世子下藥的事她捂着臉語無倫次地解釋:“臣妾只是想他早點爲王府開枝散葉,王爺不也是這樣希望的嗎?世子太癡迷武學,在男女之事上完全沒開竅。臣妾只是給他喝了一點點的湯藥。”
“同時加上軟筋散,然後再把他跟你們曾家的女人關在一間房裡,讓你們曾家的女人強上他。世子如此驕傲的人,你想逼死他嗎?”當他從大夫口中聽到兒子居然同時被人下了這兩種藥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兒子在船上跟王妃在一起,除了王妃,誰敢對世子下藥,還能讓他乖乖服下?
“臣妾沒有,臣妾只是想,這樣能讓他開……開竅。”
“事到如今你還死不悔改。我怎麼娶你這樣一個沒心沒肝的女人真是家門不幸。”
王爺帶着痛心疾首的表情走了,走之前警告她:“從今往後,你不準再接近他,只要讓我發現你再打世子的主意,你就給我滾回孃家去”他當時上船搜查,在兒子的寢艙裡發現赤身的曾瑞敏,還有她的死狀時,就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曾瑞敏是被人一把扭斷脖子死的,而刺客都帶着刀劍,不可能特地放下刀劍,改用手去殺人。而且,一般的人也沒有那麼大的手勁,他當時就想到了兒子,爲了避免留下後遺症,他親手給曾瑞敏補上了幾刀,那樣才更像刺客所爲。
本來極度絕望的曾氏,卻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一點點弦外之音:不準以後再接近,那就是說,世子還活着?
整個後半夜,她一直在分析這句話,最後得出結論:世子還活着,王爺救回了他,只是怕朝廷的人追究,所以不敢接回王府,對外謊稱失蹤了。
只要世子活着,她就還有希望。但接下來,就有一個問題了:怎樣才能挽回兒子的心,讓兒子重新跟自己親近起來?
就在她無計可施時,卻聽到了俞宛秋的消息。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就是突破口啊,以兒子對俞宛秋的在乎,只要她把這個女孩抓在手裡,兒子自然會跟過來。
曾氏不敢明着跟太妃搶人,只敢伺機各位同學別想歪了)。太妃嘛,肯定是要拿拿架子的,既然擺着譜等俞宛秋上門求見,必然會讓她在門口等一等。罰罰站。
果然,當俞宛秋說明來意後,守衛讓她去側門口等着,他先進去通報。
而她的人,早已在那兒守株待兔了。
當俞宛秋真的出現在鳴蘭院門口時,曾氏很熱情地迎了出去,牽着她的手進了自己的屋子。
俞宛秋很有禮貌地行禮,謝座,茶也喝了幾口,這才試探着問丫頭的事。
曾氏忙用安撫的口吻告訴她:“太妃只是找她們來問問話,現在大概已經讓她們回去了。”
聽說丫頭已經放回了,俞宛秋似乎不願意多留,隨即問她:“那,不知王妃招宛秋前來,有何事吩咐?”
曾氏笑眯眯地說:“也沒什麼事,就是聽說你來江南了,想看看我兒子喜歡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俞宛秋臉紅了,低下頭不敢答話。
曾氏從丫頭手裡接過早就準備好的首飾匣子,親手遞過去說:“世子的命都是你救的,這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
俞宛秋哪裡敢要,竭力推辭,最後王妃強行放在她的膝上。
兩人實在沒什麼話說,各自低頭喝了幾口茶,曾氏問:“聽說你住在蘇城是吧?”
“嗯。”
“那樣離世子太遠了,還搬到南府來吧。”
俞宛秋笑着解釋:“我在蘇城開着綢緞莊的。“
曾氏大笑:“傻丫頭,你以後跟了世子,還開什麼綢緞莊啊,王府難道還養不起你這個人?我看,既然你的丫頭都在攬月山莊,不如你也搬過去吧,以後世子去看你也方便。”
俞宛秋秀眉微皺,這明顯是養外室的搞法嘛。
曾氏還唯恐她聽不懂,生出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索性告訴她:“如果不是這次遇刺,世子可能今年就要完婚了,唉,我那苦命的侄女,剛和世子在一起,就被刺客殺了,也是沒福氣啊。”
她等着聽俞宛秋追問細節,不想那丫頭竟然只是表示了幾句同情,還叫她節哀順變。不覺暗暗稱奇,小小年紀,如此沉得住氣,倒也是個人物。
但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放心,難道世子竟糊塗到對這樣一個孤女有了承諾?於是再放了一把火:“好在敏兒的妹妹也成人了,這門親事,終究會成的,世子眼看着敏兒爲他而死,一定不忍跟曾家斷了姻親。”
俞宛秋終於色變:“曾姑娘是爲世子死的?”
曾氏暗喜在心,紅着眼睛說:“是啊,當時他們兩人剛剛就寢,刺客就破門而入,是敏兒擋在世子身前。可憐身中數刀,死的時候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真是赤條條來,又赤條條去。”一面說,一面頻頻拭淚。
俞宛秋越聽越不對勁,以世子的武功,需要一個女人爲他擋刀?
但她還是被“赤條條來,又赤條條去”給刺激到了,這種話,事關一個女孩的名節,王妃應該不會信口胡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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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應該只能3更了,碼字效率很低。
關於章節字數,我解釋一下,2k還是3k,像這一章,因爲前面很多是曾氏的心理描寫,而我要情節進展,就必然會寫多。如果直接寫情節,很可能就只有2k了。我絕對沒有拿2k章節糊弄書友的主觀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