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那邊一下子就是慌了。
身爲修行者,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卷軸。
柳青欒在驚訝之餘倒是有點明白——想來,民間淳樸百姓對毛-爺爺的崇拜不是沒有道理的。個人功過留給歷史去說,至少人家改朝換代開創了新天地呀!據說仍有許多藏民家裡供奉毛-爺爺的畫像,與供佛等同。
鄉長小心收回卷軸,再一次發出警告:“你們現在滾還來得及!”
簡勉強鎮定,死皮賴臉:“這副卷軸對付邪道的法器是有奇效——對付正道的法器呢?”
她一揮手,蔡家人和辛衛宗的人又祭出法器。
這一回的法器倒是被柳青欒看清楚了,一隻黑梭和一個白色的帽狀物。
正道法器畢竟是正道法器,不像邪道法器總是裹着一些不乾不淨的玩意兒。
蘇青荷再次示意柳青欒不動。
這一回,柳青欒放心多了。
鄉長目光堅毅,雙臂橫展再舉上,整個人形成一個“Y”型,嘴裡大喊:“奧義——社-會-主-義-之-壁-壘!”
以鄉長的身體爲中心,一道耀目強光閃過之後,黑梭和白帽同時落到地上。
法器變成了破爛,他們的主人那個肉痛喲,咬着牙的樣子讓柳青欒看得心裡極其舒爽。
簡不服,鼓動同夥一齊動手;他們要仗着人多直接屠掉鄉長。
鄉長冷笑,又從兜裡掏出一件事物。
頭大杆小有底座,原來是一隻麥克風。
鄉長一個瀟灑的響指,簡和同夥四周的土地中忽然升起數根高杆,每杆子都像開花似的綁着三個大口朝外的大喇叭。
鄉長打開麥克風開關,大聲念道:“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竟是一段完完整整的《毛-主-席-語-錄》。
無線麥克連着大喇叭,聲浪震耳欲聾首先襲擊了被喇叭包圍的簡和她的同夥。
柳青欒無法想象這羣壞傢伙此時的心理以及他們承受的痛苦,反正,他親眼看到鄉長的聲音一出來,那羣準備攻擊的傢伙就全部腿軟。他們一個個捂着耳朵抱着頭在地上打滾,比孫悟空聽到了緊箍咒的反應還誇張。
就在這時,鄉長的動作又變了。
他高舉的雙臂合在一起,整個人形成一個“1”:“渣渣們,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奧義!社-會-主-義-之-懲-戒!!”
平地一聲驚雷,雲霧縹緲的半空陡然劈下數道雷電,正中簡一夥。無論她們是狡猾還是愚笨,全部中招。
破爛衣、爆炸頭、冒煙的身體和翻白的眼睛……這一幫人的造型也完全變了。
什麼囂張、什麼不服、什麼詭計多端……全都在奧義之下變成了渣。
鄉長深吸一口氣,神色肅穆,兩掌慢慢向前平推:“奧義——社-會-主-義-之-送-客!”
忽地一陣強風颳得飛沙走石、天昏地暗,耳不能聞、目不能見。
等到大風止息,眼前地上的高杆喇叭不見了,簡等一衆壞人也全都不見了。
柳青欒吐了吐舌頭、拍了拍胸口:“鄉長,您一招把他們送走,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這幫人全是禍害,留不得!”他是恨透了簡,那個女人心太毒。
鄉長又恢復成先那副大餅子臉老好人的樣子:“由他們去吧,放他們一條生路!”
柳青欒不服,還想爭辯。
蘇青荷說:“那羣人也是罪有應得,中了鄉長的多重奧義。雖然鄉長心善沒要他們的命,但他們一個個的全都修爲皆廢、靈根皆毀、徹底淪爲凡人——他們再也掀不起風浪來啦!”
“可是,他們還有同夥啊!他們背後的勢力纔是真正可怕,如果讓他們活着回去……”
鄉長擺擺手說:“讓他們回去就是了,這裡是被信仰守護的秘境,只要信仰不滅,他們背後的勢力拿咒泉鄉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他們還有相同的氣運到達這裡,我不介意發動咒泉鄉的羣衆把他們全殲!”
柳青欒一時懵懂,還想追問。
鄉長卻說:“有些故事,讓青荷姑娘說給你來聽吧——青荷姑姑一天不出去,秘境就沒辦法完全封閉。再見啦~”
又是一陣狂風,柳青欒不得不捂臉閉眼。
等他再睜開眼,泉不見了、竹林不見了、鄉長不見了……就連蘇青荷也不見了。
之前在咒泉鄉發生的種種仍然歷歷在目,但細細一想,又彷彿是一場幻覺。
難道……黃粱一夢?
柳青欒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痛啊——笨蛋!”
聲音不是他發出的,儘管他現在的外形是個姑娘。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就像被寒風吹透了衣服侵襲了肌膚。
然後,蘇青荷就站在他面前了,表情極其不爽:“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附在你身上,你帶我出來——我不是靈體出竅附身,你這一下的疼痛全被我承受了知道不?”
“對不起哈,我給忘了。”
“行啦,道歉就沒事啦!你對靈界的術法不瞭解,有些事也不能全怪你。反正啊,本姑娘總算是出來了,這纔是最重要的噠!”
柳青欒看看四周,又是一派雲霧繚繞,彷彿又回到了沙貓軒無羽帶着他和冀揚穿越迷霧的情境。
感情從來都不是一秒不停地無休止永動,感情也會放空。但,一旦被觸碰了那道閘門,感情就會奔涌而下。
柳青欒害怕感情氾濫成災,急急忙穩住心神,卻仍然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冀揚現在怎麼樣了。”
從他墜落懸崖到走出咒泉鄉,前後不到半天的時間。那時他使盡氣力把冀揚甩上去,爲的就是讓冀揚活下去——他希望冀揚平平安安的,至於冀揚對他那時愚蠢的表白做何感想,反倒不重要。
蘇青荷搭住柳青欒的手,笑道說:“當着鄉長的面我沒好意思問,你一眼泛桃花、一眼相思愁苦,肯定是偷偷愛上哪個漢子了吧?那個什麼冀揚……嘻嘻,就是崖頂的那個男人吧?”
不等柳青欒反應,蘇青荷就拉着他凌空飛起、自由穿行在雲霧縹緲之間。
因爲雲霧遮擋看不到地面,無法估量高度的柳青欒反而不那麼害怕:“這裡不是有結界的麼?你怎麼還能飛起來?”
“結界是保護咒泉鄉和星宿海居民的,外人進來被限制,我們不受限制!”
柳青欒一想,也是。鄉長固然是出乎意料的厲害,但能碾壓秒殺對手,也因爲對方被結界壓制。
柳青欒滿懷期待和冀揚相見之時能夠有一個溫暖的相擁,然而崖頂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戰鬥過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
巨大而莫明的失望讓他乏力,偏偏他又是一個習慣悲觀的人,他在想是不是冀揚已經出現了意外。
蘇青荷左右看看,忽然呀了一聲:“我真是糊塗了,忘了告訴你時間已經不同了!”
柳青欒:“……”
“是這樣,民間不是有傳說麼,‘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咒泉鄉秘境就是一個時空與人界不同的存在,咒泉鄉的一天相當於人界的一年。也就是說,你在咒泉鄉待了小半天,這世上已經過了兩三個月了。所以,你的男朋友怕是已經走了……”
柳青欒相信蘇青荷不會騙他,於是,他的心裡好受了一點。
如果讓冀揚在崖頂傻等他兩三個月,他反而過意不去。
蘇青荷安慰人的邏輯總是另類:“不見面也好,你想啊,你現在是個姑娘家,就算眉目間依稀有先前男孩子的影子,但旁人肯定已經認不出你來了。”
柳青欒也是醉了:“都是你弄的——那你還不快點弄熱水讓我變回去!”
終於在冒着熱氣的溼-身中變成原來的樣子,柳青欒鬆了一口氣:“鄉長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我怎麼覺得他們不像是靈界的人呢?”
蘇青荷的表情變得肅穆:“他們當然不是靈界的人,他們是爲信仰而永垂不朽的人。”
原來,當年修築青藏、康藏公路時,許多英烈犧牲,他們的英魂聚居在星宿海咒泉鄉這塊神奇的秘境,成爲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的守護者。
“咒泉鄉這名字雖然聽着不怎麼樣,但那處地方相當於一個小小的極樂世界,不是隨隨便便一個誰就有資格進到裡邊甚至住在裡邊的。”
柳青欒對鄉長敬佩不已,又問:“那些關於什麼主義的奧義是鄉長自己開發的麼?好猛啊!”
蘇青荷搖頭:“鄉長曾經跟我說過,這種奧義是因信仰而生,世上信的人多,威力就大。而且,那個‘社-會-主-義-奧-義’還有最終進化版本,叫做‘共-產-主-義-奧-義’!鄉長說只有覺悟比他更高的人才能發動。反正,這些奧義不是一般人能夠學會的。”
柳青欒一時被雷,一時又覺得不可思議。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獨立於靈界之外的其它奧義,看着像法術,其發動機制又完全不同。可見世上大道萬千,得信仰者纔是王道。
兩人在崖頂稍做休息,蘇青荷問柳青欒:“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回到你之前居住的城市去麼?”
“必須要回去,畢竟家裡還有老媽……”其實,還有一個讓柳青欒牽掛的冀揚。
“反正我也沒別的事,你帶着我一起行不?”
柳青欒笑了:“無論我是男是女,你都已經是我姐姐了,我能甩得掉你麼?”
蘇青荷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嘿嘿……那倒是!”她迫不及待想要親眼看一看讓柳青欒牽腸掛肚的男人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