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揚是敢講真話的漢子:“近段時間你別去公司了, 老老實實在這裡待着。你腦子太笨,容易上陳善根的當。”
柳青欒無力反駁。如果他足夠聰明,當初就不會相信陳善根。
但, 他還是得爭取機會:“我不現身, 陳善根會不會把你丟失的魄……”
冀揚大手一揮, 不容置疑:“這個你別管, 我會想辦法的!”
柳青欒被唬住了, 乖乖閉嘴。
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擡槓,硬着爭辯只會讓冀揚愈加肯定自己的決定。他的男朋友是大型貓科動物,順着毛摸才能讓其舒坦。
就在柳青欒沉下心準備另想通道時, 李啓明開口了:“衝動可不像你喲冀揚!你會想辦法……你能想出什麼辦法?你現在這個樣子,走路都不方便, 你能幹什麼?”
柳青欒聽得心驚肉跳。
他是服了李啓明、小白、金子霖這三位初中生, 不管平時的性格差異多大, 三位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嘴巴特別毒。他們說的大實話, 句句都像刀子一樣往當事者心裡戳,戳得當事者措手不及、無力招架。不過,當李啓明的立場站在柳青欒這邊時,柳青欒就會暫時“拋棄”男朋友。
冀揚顯然中了招,額頭青筋暴起。
他逞了一時口快, 他確實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關於處理陳善根, 他並不想借他人之手, 當然也包括容家。在他看來, 既然陳善根以柳青欒前男友的身份出現, 那麼他自己也要表現出現任男友的風度和擔當。
說到底,冀揚是一個正派的人, 他不屑於暗算陳善根。然而以他現在的情況,要憑自己的力量使陳善根識趣退出,顯然難度太大。本來想着先顧及柳青欒的安全,其它再從長計議,偏偏李啓明來了個現場打臉。
“你別情緒激動——男人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李啓明悠然而然,把話圓回來,“這就好比,如果出現另一個人追求小白,我也會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不過話又說回來,目前這種三角關係,那個陳善根已經點了柳青欒的名,你若不放柳青欒出去,只怕不好收場啊!”
冀揚堅定握拳:“那也不能讓柳青欒出去!陳善根是明白無誤的魔修,誰知道他要對柳青欒做什麼!?”
李啓明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陳善根和柳青欒曾經在一起相處過很長時間,這段時間他沒有損害柳青欒的身體,只是暗中吸走了柳青欒的運勢……照這樣看來,此人或許真對柳青欒有三分真情呢!如果是真愛,那麼柳青欒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冀揚被堵到心塞,臉色都變了。
柳青欒本來還想默默降低存在感,這時不能不站出來:“小明前輩你可不要胡說啊!陳善根當初可是把我往死裡坑,如果我沒遇到冀揚,早就因爲那二十萬的高利貸賣-身去了!”
做人要立場分明,現任男友一定比前任渣重要。
李啓明輕描淡寫說:“別激動,我開個玩笑而已,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其實冀揚是非常關心你的。”
柳青欒:“……”
冀揚:“……”
這玩笑開得未免太藝術了吧!?
表面看起來李啓明像是無理搗亂,其實他用意頗深。
人的目光總是短淺,人的內心總是不滿足,有些互相藏於心底的關心若不端到檯面上來,往往容易引起誤會。李啓明這三言兩語的“挑動”,使得柳青欒和冀揚明白了對方的真實想法;明白了,誤會就會減少。
李啓明細心觀察兩人的表情,暗笑了一番才說:“我到南方來是要尋找朱雀星君以及他的小夥伴;站在我的立場,我當然希望包括你們在內的所有人都安全無恙。但,壞事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盡力將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冀揚,有一件事你要想明白,你一天實力不能恢復,你就沒辦法全力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他又看向柳青欒:“至於你,如果你有心幫助冀揚擺脫這一次的困境,那就要行事膽大心思,千萬別因爲魯莽反而拖了冀揚的後腿。”
留下陷入思考的兩人,李啓明揮手消失了。
房間裡安靜了好一陣子,很久沒這麼尷尬了。
看看冀揚那剛毅而倔強的嘴角,柳青欒決定自己先開口:“那個……李啓明很聰明,我很佩服,但他有一件事情沒說對。”
“哪一件?”
“你、我、陳善根,壓根就不是什麼三角關係。我倆是一起的,這沒錯;但我倆都跟陳善根沒關係,如果非要套出一個什麼關係,那麼他就是一個強盜兼小偷,他壓着我們家的寶貝還敢要挾我們,簡直罪大惡極不要臉!”
嚴肅的冀揚終於被逗樂了:“這個比喻我喜歡,很形象!”
趁着冀揚心情不錯,柳青欒湊過去溫聲相勸:“我和你之間,從來都是我弱你強;我是個沒出息的人,一直認定了我得依靠你的保護。可是,當你遭遇困難時,我不能不出力。李啓明看得很準,你要是倒下了,誰來保護我呢?我要做的事,不僅是爲你,也是非常自私地爲了自己。”
冀揚臉上再次出現憂色:“陳善根不止是城府深,他的修爲也非同小可,你一個人……我始終不放心。”
“試一試,總有一次機會;不試,一次機會都沒有。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不會向容家求助的。不過,我會叫上青荷姐,有她保護我的安全,你應該能放心一些吧?”
冀揚還是沒點頭,卻也沒立即否定——這是一個顯著的進步,柳青欒在心裡感謝李啓明的同時,也決定今天不再催促冀揚,避免適得其反。
次日,柳青欒說要去上班,冀揚沒有阻止也沒說要跟着,只囑咐一定要帶上蘇青荷。柳青欒知道他已經妥協了,在他額頭親了一口才告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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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荷隱身跟在身邊,柳青欒一路上把事情經過跟她說了一遍。
跟容家的大妖小妖們混在一起久了,蘇青荷更加熱愛簡單粗暴的方式:“那傢伙居然敢要挾你!?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直接揍他一頓然後把魄珠搶過來不就完事了麼?”
“哪有那麼簡單?對方是個修爲不潛的魔修,萬一打不過你,他暗中把魄珠給毀了怎麼辦?再說了,你以爲這是初中生遇到小學生,說搶就能搶啊?上一次咱們搶魄珠還費了一番周折了,那時遇上的不過是一隻半化形的魚怪。”
“也是。這事怪麻煩的呢!”
兩人商量了一路,一路平安。
但,自從聽取李啓明和冀揚對陳善根的推測之後,柳青欒心裡總是忐忑。
他不曾懷疑過李、冀推測的結果,但那結果與他印象中的陳善根相去太遠,他實在不敢想象那樣的一個人居然在他身邊“潛”了那麼長的時間。
於是,儘管有蘇青荷陪在身邊,柳青欒少有的一整天都心緒不寧。
就在昨天,他還特別擔心陳善根又來公司鬧,今天卻非常期盼陳善根能夠出現。
過去的種種,能不能弄清其實無所謂,但他一定要讓陳善根交出冀揚的魄珠。
柳青欒一遍又一遍看向窗外,阿雯體恤他,接下了他日常的大部分工作。
柳青欒一次又一次陷在思考當中,同事們以爲他爲愛所困,全都自覺不打擾。
當一個上班族沒法沉浸在工作中,這一天的時間就特別難熬。
終於,下班時間到了,同事們收拾好物品三五成羣相約着出門了,道別聲此起彼服。
柳青欒愣了一下,穿好外套快速走下樓。
沒有陳善根的影子。
一整天都沒有出現,他會不會因爲昨天的事被嚇得不敢現身?
柳青欒腦子裡各種猜想,亂了。
他不敢跟陳善根正面衝突,他最怕陳善根隱於暗中。
當目標處在光亮之下時,無論多麼困難柳青欒都有決心抓到,但當目標藏匿於黑暗,他就無法企及了。
在公司門前站了一會兒,看看天色,陳善根應該是不會出現了。
柳青欒多少有些失落,急切想辦成的事情突然斷了渠道,掃興。
結果,往回家的方向走了不到五十米,手機響了。
看到陌生的號碼柳青欒並不覺得訝異,因爲客戶公司的聯絡人一旦換人、號碼也就換了。
接通,那邊卻是陳善根的聲音:“這一天等得很辛苦吧?是不是充分了解到了沒我不行?”
聽到對方的聲音柳青欒立刻精神了,但並不代表他有多待見對方,冷言冷語:“你在哪裡?”
“小點聲!我的手機貼着耳朵呢,你想把我震聾麼?”
柳青欒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語氣平穩:“你在哪裡?”
“看來你很着急見我嘛!呵,我知道你身邊隱藏着高手,你先把他打發了再跟我聊!”
柳青欒還想繼續說,那頭已經掛斷了。
拎着電話,柳青欒愣了:陳善根是怎麼知道我身邊隱藏着高手的?這就是他今天不現身的原因麼?人的心思能夠深沉到這麼地步麼?
隱身的蘇青荷見他發傻,她就算沒有聽到電話裡的內容也立刻猜出通話有問題,於是詢問。
柳青欒收好電話,隨口說了,腦子仍是亂的。
旁觀者清,蘇青荷非常樂觀:“看把你嚇的!你想想,我是從容家就跟出來的,又不是半道隱身,陳善根怎麼會知道?無非是他已經猜測出你的意圖——你爲了冀揚肯定會冒險,冀揚爲了你的安全一定會安排人暗中保護——他的猜測合情合理,沒什麼好驚訝的。如果你問他是否知道跟在你身邊的是誰,保誰他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