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飄浮聒噪的低等魔物, 由於它們本身沒有多少重量,輕易就被靈力風暴撕成了碎片。
下場更絕的是骷髏。
它們不幸被破碎小瓷瓶裡的液體沾到了。
那些帶有強烈腐蝕性的液體,一經沾染就自動擴大面積。於是, 靈力風暴停止之後, 所有人呆若木雞看着骷髏的硬骼身體在嗤嗤聲中化成一灘粘液匯入地上的水流之中。
這下子不得了, 另外六具骷髏還站在水裡呢!
腐蝕液體的功效似乎不會被水流稀釋, 又或者它們只是針對外露的骨骼, 反正六具骷髏沒過多久就像人類光腳走路踩到尖石子一樣蹦躍彈跳,然後自下而上被腐蝕成粘液。
靈界有一句俗話:不怕遇到高手,就怕遇到對手。
所謂對手, 不是旗鼓相當,而是一方天然剋制另一方。
像巫燦這樣的, 論真實修爲未必能夠戰勝陳善根和簡聯手, 畢竟蘇青荷這樣的高手陷在法陣中也是有苦難言, 但偏偏,巫燦一出手就讓所有人驚掉下巴。
巫者, 不僅祭地通天,還能煉藥救人。
巫燦打小就會熬藥,配方都是海巫一族秘傳的,原料都是生在海底而陸上沒有的。所以,他能使出什麼招來, 陸地上的修行者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相反, 海中但凡有勢力的妖族都會定期派年輕族人到陸地歷練, 也就是說巫燦對陸地修行者的基礎法門很是瞭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當信息瞭解不對稱時, 作爲明白人的那一方就佔盡了優勢。於是,剛巧掌握了陣法和煉藥知識的巫燦就能大顯身手。
陳善根和簡一時着了慌, 對於血色十字會的成員來說,沒有比看不透的對手更可怕的存在了。
驚怒之下必有險招。
陳善根催動魔氣,在沒有預先設置高階召喚法陣的情況下強行召喚擁有實體的魔物。
簡則掏出一面旗子,變大展開之後放出經過煉化的厲鬼。
通道地面的水沒有延伸到柳青欒腳下,蘇青荷有意使用靈力進行隔斷,這種時候不宜讓柳青欒會“變身”的秘密暴-露出來。
魔氣鬼氣大漲,蘇青荷率先反應過來,拉住林阿衛說:“阿衛你先歇一歇,接下來的東西你可能擋不住。”
林阿衛曉得自己的斤兩,應聲收了本命妖刺。但他不敢坐下調息,而是緊貼守在凡人林湛身邊。容家的小妖們都有很高的思想覺悟,知道在危機之中應該盡力保護弱者。
蘇青荷將荷葉化成一柄虛化的青色靈力大傘,撐開來抵住肆虐的魔氣與鬼氣。若不是她在多重法陣中實力受到壓制,本可以直接施法淨化這些污穢的東西。
牆上沒有那些亂揮亂扯的手臂,靈力傘終於堪上用了。
如此一來,原本身爲主角的柳青欒反而沒了存在感,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默默移動腳步跟在蘇青荷身邊,柳青欒知道本事低微的人就不要亂說話,不給同伴添麻煩纔是上上之策。
巫燦不懼鬼魔之氣縱橫,深海之下的危險玩意兒多了去了,他什麼沒見過?
從納戒裡掏出一個碩大的貝殼託在手心,巫燦笑道:“不就是召喚麼,看誰召喚的種類多!”
貝殼張開,潘多拉的魔盒也就被打開了。
一時間通道里的水量迅速上漲、從腳踝沒至膝蓋、又從腰部淹到胸口……修行者們儘量使用護體靈力隔開水體,魔物和厲鬼則只能在水裡遊動。
雖然魔物與厲鬼不需要呼吸,但水有阻力,它們襲擊的速度被大大地減慢了——在水裡,類人的外形本來就不如紡錘形的魚類靈活。於是,柳青欒等人像看慢放電影一樣看着魔物和厲鬼慢悠悠遊動。
遊着遊着,魔物和厲鬼抽瘋一般顫抖起來,它們周身閃着電光,顯然受到了電流攻擊。
仔細看去,原來水流之中已經被巫燦召喚出了數量不可計、種類不可計、模樣不可計的幾乎透明的水母。巫燦挺會挑的,挑中召喚的水母好死不死都是帶電的品種。水母的觸手像一把紗線胡亂飄在水流中,只要獵物碰到就得觸電。魔物和厲鬼當然很強,但經不住水母多呀!
更可怕的是,水母是自然界幾乎不死的生物,哪怕魔指鬼爪將它們撕碎,細小的碎片也能存活並且發育成一個新的水母。尤其是在巫燦做了手腳的這片水體之中,小水母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撕碎一個水母等於製造了1+N個水母。
結局既感人又醉人,林阿衛經事不少,這是他第二次親眼看到不是絕頂高手的修行者一次性殺傷這麼多魔物和鬼物。
第一次所見,當然是花將離那近乎開掛的“妖鬼之火”。那是一種鬼魔見了真正膽寒的本領,它不僅灼燒,還能把被被燃之物的所有生命力和靈力吸走。
巫燦沒有吸收這項本領,但對付被電暈的魔物和厲鬼,他也有着最殘忍的處置方式。
水體的底位,不知何時出現了身長達到三米以上的深海蠕蟲,這些貪婪的生物無眼無臉、幾乎無所不吃。無論是有實體的魔物和沒有實體的厲鬼,全都淪爲經過特殊改良的深海蠕蟲的食物。
陳善根和簡徹底心思混亂了: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啊,真的不是血色十字會的同仁嗎?他這召喚的都是些什麼邪物啊,太可怕嚕!
直到這時,陳善根終於發現法陣有了微妙的變化,大呼不好:“法陣被人修改過了,所有的加持效果都加到他身上去了!”
簡放開感應,咬牙追悔。
千算萬算,誰知竟被半路里殺出的程咬金給算了!
巫燦乘勝追擊,捻訣召喚出許多海藻來。
海帶、紫菜、鹿角菜……反正一大波又長又有韌性的生物纏捲住了陳善根、簡和存在度可以被忽略的孫強。
陳善根和簡嗶了狗的心都有了,法陣是通過他們的靈力維持運轉的,一時不察被人利用,法陣成了別人手裡頭法術增幅的工具。
這不等於替他人做嫁衣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情況已經完成逆轉過來了,繼續緊持打那是自尋死路,想逃卻又逃不走,忒倒黴!麻痹生鮮海藻灌的嘴裡的滋味好惡心!
巫燦不壞,他想留着活□□給容家來處置,哪知一念之善手腳慢了些,斜地裡又衝出來一個亂入者。
全身灰烏的鱗片就是它的標誌,揮手間利用水流的切割之力使陳善根三人擺脫了海藻束縛。
巫燦對海底各族太瞭解了,一眼就認出對方:“赤眼鮫人!”
再想去攔已經晚了,鮫人張口吐墨,水體瞬間變黑。
等到巫燦將水體和水中生物盡數收回,整個通道終於恢復成原樣,其實仍在包間裡。
站在原地想了想,巫燦沒去追,而是拿出一個小瓷瓶把地上腐蝕過骷髏的液體盡數收回。
蘇青荷和林阿衛都累壞了,盤膝調息。
林湛第一時間衝到巫燦身邊各種獻殷勤,被巫燦嫌棄地拍開。既彆扭又甜蜜,這或許是情侶之間保持新鮮度的最好方法之一。
柳青欒忽地跌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呼着氣,險象環生的喜悅比不過沒拿回冀揚魄珠的失落。
等到調息完畢,包子阿衛就作爲中間人互相引薦,腆着肚子的樣子既可愛又滑稽。
得知林湛和巫燦是無心亂入,大家笑成一團,這就是緣份吶!
巫燦說道:“血色十字會就是一個污染源,通過它可以找到數不清的污染物。蔡家也好,東瀛來的妖魔也好,現在就連赤眼鮫人也跟他們有聯繫……細思極怖啊!”
柳青欒跟鮫人交過手,問道:“那隻鮫人鱗片未退,應該沒有完全化形,海中妖族這麼急着上岸……難道海底也有異動?”
巫燦搖頭:“海底不比陸地,海底的異動年年發生,因爲有龍族、人魚族、海巫族以及其他各族鎮着,所以一直沒有發生大事,這個大家不必擔心。說到鮫人族,它們其實分成許許多小的部族,大部分還算安寧平和,唯獨赤眼鮫人部嗜血殘暴,是公認的不折不扣的惡妖。”
“爲什麼正義的妖族不將其剿滅?”
“談何容易?海洋那麼大,縱然神獸龍族亦有能力涉及不到的地方,赤眼鮫人潛伏在那些邊荒幽暗之地,誰人能夠將其斬草除根?”
蘇青荷的知識面更廣一些,接話道:“你說的龍族也涉及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歸墟?”
巫燦道:“不唯獨是歸墟。大洋之下幾處最深的海溝、幾片水溫最陰寒的海域、幾個地球磁場經常發生紊亂的三角地帶……尋常水族海獸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正是海底幽間勢力盤踞的地方。世間最純粹的光明也不能殺滅所有的黑暗,我們能做的只是抑制,根除是做不到的。”
正說着,包間門被撞開了,旺姐領着一幫服務員和壯漢、簇擁着冀揚和沙貓軒無羽進來了。
現場陷入怪異的安靜,直到冀揚發聲:“到底怎麼樣了?怎麼沒人說話?”
柳青欒走過去握住他的雙手:“大家都沒事,可惜讓陳善根逃走了。”
冀揚聽到柳青欒說話聲音平穩,放心了三分;順着柳青欒的手一路摸索上去,直到觸及臉頰,細細撫過之後沒有發現傷痕,這才徹底安心。
柳青欒也鬆了一口氣,卻聽冀揚突然甩出嚴厲語氣:“蘇青荷你出來,咱們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