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言。
清晨,虞景明站在陽臺上活動一下,就看到虞淑麗往外衝,虞淑華緊緊的追着……
門外長街一片熱鬧。
“聽說了嗎?虞二爺和那個女人的孩子被虞景明留了下來,聽說連個名分也沒有,就跟着那個帶着他的小丫頭。”清晨,王老頭的茶檔又熱鬧了起來,在永福門,八卦的中心非虞家莫屬,尤其是站在那裡一舉一動都招惹無端風雷的虞記大小姐。
“這不是拿虞二爺的孩子當下人嗎?虞大小姐想要做什麼,虞二爺屍骨未寒呢,虞大小姐這也太涼薄了。”有人不憤的道。
“喲,你們說的倒好聽,名份?那孩子的名份是虞大小姐給得了的嗎?虞二爺和那女人都死了,能給那孩子名份只有虞二奶奶,若虞大小姐真給了名份,那置虞二奶奶於何地?”桂花嫂從茶檔邊路過,卻是嗤着聲反駁。
衆人一聽這話,倒也覺得有理。
“那她這樣留下那孩子,同樣讓虞二奶奶沒臉吧?”有人反問。
“那難道對那孩子不理不會,由着那孩子在外遊蕩,又或者落在呂家人手裡,那虞家人面子就好看了?”邊上正吃茶的老潢拖着長音,唱戲似的道。
不管怎麼說,那孩子倒低是虞二爺的,若是落到呂家人手裡拿捏,那虞二爺只怕走的都不安寧。
喲,這可真是,這孩子似乎怎麼處置都不好。
“我剛在菜場聽說,大小姐留下虞景祺,可能是爲了四馬路的虞園。”麻三妹提着兩條松江鱸魚從麻嬸家出來。
聽得麻三妹這話,跟在她身後出來的麻嬸臉色一變,一扯麻三妹的胳膊:“你這丫頭,你如今在虞記當糕點師呢,莫要捲進這些閒言。”
“我也就聽了這麼一說,曉得哩。”麻三妹一臉悻悻,心裡也不明白爲什麼就要這麼插一嘴。
而因爲麻三妹的話,衆人的閒聊自又轉移去了虞園上頭。
“哎喲,可不嘛,虞家這回麻煩不小,那呂家的呂三可不是省油的燈,本身是海關公廨所的巡捕,手底下又有一幫子兄弟,聽說那呂仙芝一死,呂三帶着人就搬進了虞園呢。”一人咋着嘴道。
“哎喲,這事麻煩了哩,難怪虞大小姐要留下那孩子……不過,呂三可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得倒打一耙喲。”有人搖搖頭道。
“賣報,賣報,繼呂仙芝自盡後,虞園事件再爆新聞,呂三報案說家裡的傭人夏至拐帶小主人,並控告虞家包庇罪犯。”
“哎喲,這呂家還真狠啊,他自個兒先佔了虞園,虞家這邊還沒怎麼樣呢,虞二爺這還沒下葬,這呂三倒是冷不丁倒打虞家一把,這是連虞二爺的骨血也要佔着呀,這真是欺人太甚了。”一聽報童這話,茶檔上的人一片譁然啊。
昨天夏至抱着小景祺進入虞有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不用說了,呂三看似針對夏至,這背後豈又不是針對虞家?
到底都是永福門的,自免不了有些同仇敵愾,一個個都瞪了眼。
“不過,這消息都是昨天的了,今早最新消息,虞家二姑娘和三姑娘一早來找戴家的戴謙,三人一起去投申訴狀去了,控告呂三私佔民宅,誣陷兩條大罪……”說話的是拄着柺杖的平五。
平五的腿傷還沒完全好,但已經不影響行動了,今兒個一大早起來去卞維武家找他,沒想卞維武一晚沒回來,他撲了個空,出來時正看到虞家二姑娘和三姑娘找戴謙寫訴狀的事情,於是便曉得了這事,這的的確確是最新消息。
“喲,這下熱鬧了。”
正說着,“吱呀……”一聲,對面虞宅的門開了,虞景明胳膊上帶着孝從虞宅走出來,一時間整個茶檔除了開水“嘟嘟”的聲響,便再也沒有聲響了。
虞景明臉上也是一片寒霜,呂三這手腳倒是挺快,本來她還想着死者爲大,一些事情等二叔下葬後再處理,呂三既然下手這麼狠,那就過過手吧。
至於二妹三妹那裡,有呂仙芝留下的信,反告呂三一個誹謗不成問題。
虞景明想着擡腳朝虞記過去,對面卞維文卻匆匆過來:“麻嬸,你家麻喜昨晚回來沒?”卞維文一早去衙門點了個卯,來虞記上工時便多走一段到麻嬸家門口跟她打聽,昨晚卞維武一晚也沒有回來,他甚是擔心。
“沒哩,沒事的,昨晚喜他叔帶過話,他們一夥兒都在他那邊呢,晚了,城門關了就不回來了。”麻家三叔是在四馬路那邊開小口館的。
“唉,好哩,多謝啊。”卞維文點頭道,這下心裡倒是安心了不少。維武這段時間爲了肥田粉的事情在跟呂三較勁,他怪維武吃虧。
“哎喲,卞先生客氣啦。”麻嬸揮揮手。
聽着兩人的話,虞景明的腳步卻頓住了,有個事情她想跟卞先生商量一下。正要開口,冷不防一邊的麻三妹卻是快步上前,提了一條魚往卞維文手裡塞:“卞先生,卞先生,這魚你拿去吃吧。”
“不消得,不消得。”卞維文連連揮手,對於別人的熱情,他總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沒事的啦,家裡親戚打魚的,今晨纔出的水,好幾條呢,我一早給麻嬸家送了兩條,還剩兩條我一人也吃不完的啦,這熱天要壞的。”麻三妹笑道。
“吃不完,那給我好了。”邊上幾個小夥打趣起來。
“呸……”麻三妹衝着幾個小夥呸了一口。
“那我給你錢。”卞維文一手掂着魚的重量,一手掏錢,平日家計都是他一手操持,再加上他對數字極其敏感,東西一上手多少斤量差不離的,卞維文跟據市價將錢遞給麻三妹,麻三妹想要不收卻卻不過卞維文的堅持,只得甚是有些鬱悶的收下。
提着魚,卞維文看着頓住腳步站在前面兩步遠地方的虞景明:“大小姐可是有事要說?”雖然虞景明沒有開口,但有些人有些細微的動作就表明了意圖。
“是的,我們前面談。”虞景明點頭。
卞維文提着魚便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