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洃等人低低哭泣出聲,伏拜叩首。
雲鳳弦拿着那塊莫名其妙的玉,用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四周,這才發現,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也莫名其妙的古怪到極點。
她默默盯着幽共曲半晌,冷冷地道:“這是怎麼回事?”
空洃擡首看了看她,然後大禮拜出,“老主人身後之事,如何處理,還請主人訓示。”
“主人?!”雲鳳弦握了握手裡的血玉,側首望了望空洃。
“是的,主人。老主人已將血玉,交給主人。此物可以號令化血堂內所有弟子,調動化血堂全部財務,查看化血堂一切隱秘,得此物者,就是化血堂的主人。”空洃沉靜地說:“老主人是爲選擇繼承化血堂之人,才大會天下英雄的。此時,他已經選定了。有我們這些化血堂弟子親眼所見,空大俠和宣大人在旁見證,任何人都不能質疑主人的地位。”
雲鳳弦伸手指指幽貢曲,再指指自己,低頭看看那塊染着血的美玉,淡褐色的眼眸閃過暗光。
“這太荒唐了。”雲鳳弦搖了搖頭,一字一字道,“我不幹。”
空洞洞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們這些人急巴巴跑來搶個頭破血流,弄得命案連連的目標,這個人輕鬆獲得,卻根本不想要。
雲鳳晴臉上神色似笑非笑,這個傢伙,連皇帝都不怎麼想幹,何況這莫名其妙的殺手頭目。
空洃大聲說:“前主人已將一切傳與主人,主人如果袖手不顧,化血堂上下,唯死而已。”
雲鳳弦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要說得這麼嚇人,一哭二鬧三上吊,在家裡玩玩無妨,這種事可不要隨意開玩笑。”
“怎麼會是玩笑?前主人以前一直沒有指定繼承人,此刻忽然暴死,化血堂偌大基業何託,內部必然鬥得天昏地暗,不知會有多少死傷,此其一。而今天下英雄多聚於望月居內,爲的就是這龐大的基業,到頭來,誰也沒得到,卻還弄出一堆命案,前院已是罵聲一片,秀心閣內,疑影重重。此時主人暴斃,無人主持大局,衆弟子羣龍無首,如何應付得了這一番鉅變,如果前院暴起風雲,衆高手大打出手,如何抵擋。還有秀心閣兩樁命案,牽涉的背景實力都不小,化血堂怎樣交代?此其二。化血堂屹立濟州多年,偌大財富,驚人基業,不知引來多少人,只是礙於前主人的威勢,不敢妄爲,而今舊主暴亡,天知道會有多少隻黑手向化血堂伸過來,明爭暗鬥,商場擠壓,江湖威逼,失去主宰的化血堂,自身尚且混亂內鬥,又如何應付處處戰場。到了如此地步,除了一死,還有什麼別的路走。”
難得空洃乍逢鉅變,侃侃而談,有理有據,竟說的人人點頭。
雲鳳弦戰時找不出什麼理由來駁他,嘟囔道:“這也是你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確實是化血堂之事,原以爲,公子宅心仁厚,必不至袖手旁觀,總要出面就我們於水火之中,纔不負前主人生前相托,但公子若是無心於此,我等豈敢相強,不如就在這裡陪前主人同死就是。”空洃淡淡說來,竟是斬釘截鐵。
雲鳳弦怔了一怔,瞪着他嘆氣:“你以前行刺我時,我以爲,你只是一個普通刺客,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這樣厲害,想必是幽先生的左右手,最最得他信任之人吧?”
空洃神色一正:“當日冒犯主人,特此向主人謝罪。”話音未落,他以擎出一把匕首,對着自己胸口就扎進去。
空洃出手快絕,毫無虛假,真的直扎進心口。不過,匕首不過入肉一寸,鮮血剛剛溢出,就被雲鳳弦抓住了。
若是別的高手,可以輕輕拿住空洃的脈腕,也可以彈指彈飛匕首,可是雲鳳弦武功太爛,情急阻止,竟是那自己血肉的手掌去抓匕首,她慘叫一聲,抱着受傷的手直跳。
空洃的匕首刺出用了全力,可是被雲鳳弦一抓,見她受傷流血,唯恐傷口擴大,連忙收力,不敢再刺,只怔怔望着流血的雲鳳弦,再低頭望望匕首。
匕首上一片鮮紅,他與她的血流在一起,已不可分辨。
他的胸口受傷,還沒出聲呢!雲鳳弦卻已是慘叫連連,就差沒哀哀大哭了。
雲鳳晴冷笑一聲,風紫輝皺起眉頭,抓起雲鳳弦的手給她上藥。
好在他總隨身帶着傷藥,但處理傷口的動作卻實在不夠靈活,甚至有些笨拙,也不知道是沒經驗,還是根本故意,弄得雲鳳絃動輒抽氣,臉部肌肉皺成一團,
雲鳳弦一邊倒抽着冷氣,緊鎖着眉頭,一邊望着空洃苦笑,“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們這些江湖人,爲什麼大多殺人不眨眼,完全不吧別人的命當回事,現在才知道,你們連自己的命都不肯珍惜,更別指望去在意別人的性命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眼望空洃,又笑了一笑:“說起來,好像每次見到你,我都要流血呢!第一次是出銀子大出血,第二次……”他頓了一頓,沒有說話,空洃卻微微有些恍惚。
第二次,他利用塵洛行刺她,她的血,染紅了衣襟和匕首。第三次,他咬舌自盡,卻咬到了她的手指,滿口都是她的鮮血,而今天……
雲鳳弦忽然振聲一笑,打斷了空洃的沉思:“是不是,我不接手化血堂,你就一定要死?”
空洃毫不猶豫的道:“主人若不肯接管化血堂,死的絕不止我一個人。”
“好,我答應你。”雲鳳弦慨然到。
因爲回答得太乾脆,反而讓滿密室的人,同時一怔。
空洃只會怔怔望着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雲鳳弦嘆氣聳肩,想要攤攤手,被正給她包紮傷口的風雪彥在傷口上用力一按。痛的一聲慘叫。差點流出眼淚來,半天才緩過勁來,對着空洃苦笑道:“我必須承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雖然老套,但效果的確非常好。”
空洃一語不發,對着雲鳳弦深深拜下,其他的化血堂弟子也一齊拜下去,齊聲道:“主人。”
雲鳳弦就在這一片喚聲中,身份證時變更爲——化血堂的新主人。
“恭喜鳳翔公子。”很客套,很場面,很無聊,也明顯沒有任何誠意的話從空洞洞的嘴裡說出來。
雲鳳弦也懶得應付他,頭也不擡一下:“接手這樣的爛攤子,是值得恭喜的事嗎?”
空洞洞被頂的一愣。
雲鳳弦已經是迅快的說:“幽先生的死訊是瞞不住的,我們先檢查屍體,看看能否查處線索,另外,空洃,我想我要名正言順接手一切,需要不少時間和手續吧!你來安排吧!還有,前院那些人已經快爆發了,再不處理,隨時會有大亂子,宣大人,我看,是否解除官兵的封鎖,讓他們可以自由離去?空洃,你也去告訴他們,已經不需要再從他們當中挑繼承人了,讓他們自己走吧。”
“可是,殺人兇手……”空洃略有遲疑。
“我相信,真正殺人的,不會是前院那些算不上超等的高手,就算真有一流的超級殺手,混在他們中間,想必也不會就此罷手,就算我們放他們走,還是會留下來的。如果我們因爲不放心,而把所有人的行動加以限制,這些江湖人,性子粗豪,只要稍受挑撥,隨時就會發生變亂,必須立刻把危險消匿於無形纔好。”
“是是是。”宣相權連連稱是,在別人眼中,他這一地父母官,簡直就是雲鳳弦的小跟班一樣聽話,不過,他倒也不僅僅是畏於雲鳳弦的身份,而是清楚,如果在他的治下,發生大規模的對抗官府的械鬥,對他的仕途會有多麼惡劣的影響。
“但是,他們都是爲了奪取繼承人之位而來,就這麼讓他們走,只怕他們也不甘心。”
雲鳳弦一揮手,“簡單,每人給二百兩銀子,謝謝他們前來參加盛會,所以表示些許心意,不肯走的,就不必給了,我算明白了,江湖人,也是人,也要衣食住行,也要吃穿用度,這些人在武林中都屬於中層人士,想必身上的銀子不會太寬裕。”
“他們是爲了化血堂而來,去取二百兩,可以打發的走麼?”空洃略有猶疑。
“他們的確是爲了化血堂而來,可是在這裡幾天下來,前院的死傷爭鬥還少嗎?再加上昨天風雪彥的大顯神威,大大打擊了他們的信心,他們清楚的明白,就算留下來,爭到的機會,也少得可憐,而且還會被官府當成嫌疑犯看管。我在下令,肯走的發銀子,不肯走的就不發,與其兩手空空犯人似的留下來,不如拿上一筆,自己去逍遙快活。”
空洃點點頭,面露信服之色,明顯是相信了雲鳳弦的判斷。
雲鳳弦揮揮手:“你怎麼還不去?”
空洃面露難色:“主人,真要打發那麼多人,需要一大筆銀子,化血堂不是拿不出來,只是現在主人還沒有正式繼承一切,各方面的主事都沒有來拜見主人,賬目名冊,都還沒有交接,這種情況下,我無法動用這麼大的款項。”
“早說啊。這算什麼問題、”雲鳳弦隨手往袖子裡一摸,摸出幾張數目巨大的銀票,順手一遞:“你自己換成小額銀票打下去就是了。”
空洞洞眼尖,瞄到銀票上的數字,微微一震,瞳孔猛然收縮起來,知道這時,他才真正相信,這個人,或許真的是向他剛纔表現出來的那樣,完全不吧化血堂的驚天基業當回事、
空會卻是連數目也不看,低着頭伸出雙手把銀票接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方纔會速推出去。
宣相權也知道這件事情處理的一個不好,必生變亂,親自帶了人去,打算用官府的力量,適當的彈壓可能會起的爭執。
雲鳳弦這纔有些疲憊的嘆了一口氣,對風紫輝點點頭:“幫我看看,他怎麼回事?”
風紫輝一語不發,俯身查看幽貢曲的屍體。
所有人都望着她,等待他的結論。
不一會兒,風紫輝擡頭道:“他前胸有兩處劍傷,背後有三處刀傷,但不是由任何劍法刀法造成的,這樣的傷痕,就算是普通人,拿着劍來刺、刀來砍,也可以做到,前提是他站着不動讓人砍。”
“這不可能。”在場的人除雲鳳弦外,幾乎異口同聲的叫出來。
雲鳳弦皺眉沉思,然後道:“現在這裡誰能做主?”
一個年輕英悍的化血堂弟子弓身行禮,道:“屬下玉中,是前主人的隨身侍從,秀月樓內外的一切事物,一向由我打理。”
雲鳳弦人的他就是守在大門外,並且指揮其他護衛給自己讓路的人,可見必是幽貢曲的心腹之人,“你在外面,可曾聽到過特別的動靜?”
“沒有。”玉中臉色蒼白,“前主人說最近連連發生怪事,所以要入密室靜思,吩咐我們不能打擾,我親眼見到主人進入密室,我自己再把房門關上,一直守在外面,並不曾離開半步,沒有人進去過,甚至連裡面密室的門,也沒有聽到又再次打開的聲音。”
雲鳳弦點點頭,繞着密室轉了一圈,整間密室四面牆,居然全是用整塊整塊的鋼板製成。雲鳳弦一邊走,一邊用手拍着牆,最後無奈的確定,這間密室地的確確,除了唯一的門戶之外,絕無其他進入的可能。
事實上,這一點,玉中也做出了證明:“主人,我從八歲就跟隨舊主,隨侍起居,這秀月樓上下不是沒有機關,但絕沒有哪一個機關可以瞞過我的耳目,進入密室。”
“可是,現在是幽先生死了,而且是被刀砍劍戳,流血過多而死。”雲鳳弦往四周一指,道:“這裡甚至沒有找到任何造成傷口的兇器,你們覺得這說的通麼?”
雲鳳弦深深嘆了口氣,她到目前爲止,心中還是紛亂一片,找不到任何線索。
誰能悄無聲息,瞞過所有人,進入化血堂的密室?
誰能輕鬆殺死幽貢曲這樣的超級高手,有同樣不着痕跡的遁去?
望月居中一系列血案,開收徒大會,弄得廝殺不斷,到底有着什麼樣的目的?
雲鳳弦覺得四面八方到處是看不見的網,正向她緩緩收攏,可是她拚盡全力,依然看不清楚,那撒網人模糊的面目。
一顆心漸漸沉下去,情緒幾乎陷入最低谷。
直至玉中在一旁低聲道:“主人,事不宜遲,遲則生變,請主人即刻升坐正位,以正身份。”
雲鳳弦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幽貢曲在血泊中的屍體。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現實,一世英雄,龐大基業,到頭來,也不過如此。
他點了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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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爲了讓雲鳳弦集成的身份合法化,首先就是召集化血堂的一些身負要職的人,見過幽貢曲的屍體,在承認雲鳳弦的身份。
玉中的動作很快,當他請雲鳳弦在秀月樓正廳安坐奉茶之後,廳外就已陸陸續續進來許多人。有望月居內的好幾個管事,也有幾個雲鳳弦也認識的大老闆大掌櫃,前一陣子把山海湖城幾乎玩遍,也曾光顧過他們,但更多的則是一身黑衣,臉容冷峻,而面貌毫無特徵,好好一張臉,怎麼看,都像是一層假面具的陌生人。就算是用腳指頭想。雲鳳弦也可以猜得出,這些應該是殺手的小頭目,或是訓練殺手的人。
幽貢曲的死狀每個人都看到,密室的情況,所有人都檢查了一遍。每一個人的臉色都一片鐵青,但誰也不發出聲音,一片沉寂中,只有那一雙雙眼眸裡,閃電般凌厲的光芒,如刀鋒劃破寂寂暗夜。
玉中低聲的把前後情形述說一遍,目光定定望向雲鳳弦,道:“主人臨走之前,將化血玉交給了鳳翔公子。”
雲鳳弦很配合的擡起手,亮出那塊血約色的美玉,在所有人的目光掃視下,自覺像一隻被拖上砧板的豬,正被一大堆屠夫圍着研究要從哪裡下刀。
幾十道陰沉的目光在雲鳳弦身上打轉,上上下下的打量,簡直要用眼睛把雲鳳弦剝光了凌遲一樣。
雲鳳弦目光一閃,恨不得扔下那塊莫名其妙的玉,甩手走人了事。
他媽的,化血堂鬧生鬧死,管他什麼事,怎麼偏莫名其妙,把她拖到這要命的境地中來。
玉中目光掃視衆人,沉聲道:“主人把化血玉交與鳳翔公子,我親眼所見,空大俠亦可爲證。”
雲鳳弦清晰地看到那些像木頭一樣僵立的人,有了些微的震動。
以空洞洞的身份爲證人,的確不是可以輕忽的,何況還有玉中的證言在。玉中雖說只是一個侍從身份,但卻是幽貢曲貼身之人,用皇宮裡的話來說,皇帝身邊的人,哪怕沒有品級,一樣見官大三級,他說的話,可信度自然增強,讓人很難置信。
雲鳳弦看着下頭僵着成兩排的人,開始大家還冷冷瞪着她,這時已經先後有人垂下頭來,不再與她目光對視,但卻依然沒有人開口,沒有人動作。
雲鳳弦幾乎有些同情他們了,辛苦的跟着幽貢曲打了一輩子天下,,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天外來客,要當他們的頭,誰也不甘心啊!可是這時有人證,有信物,誰第一個開口不同意,焉知以後不會被栽上一個犯上作亂,罔顧明若離遺願的大帽子,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在新主人面前,一點禮數也不懂麼?”
低柔的聲音,卻自帶凜然威勢,立刻讓沉默的人羣中,有了一些小小的混亂。令空洃快步進入廳堂,也不望向四周,對着雲鳳弦屈膝拜下:“稟告主上,屬下得宣大人幫助,已經將前院騷動平息下來,共有四百九十八人取銀兩去,用銀九萬九千六百兩,離去的人,陸大人派了官兵監視,如果有人還嘯城內,遲遲不走,則所有行蹤,都逃不過官府和化血堂的耳目。有一百三十八人,還遲遲不肯離去,聲稱一定要見到新主人,一定要化血堂給他們一個讓他們滿意的交代。但我已下令加強前院的一切防守,宣大人也下令增兵,料想在這種情況下,亦是不能作亂。現將所餘銀兩,二十萬四百兩,交還主人。”
雲鳳弦坐在上首,拿着架勢,點點頭,略一挑眉頭。
風雪彥上前三步,從空洃手中接過剩下的銀票,走回雲鳳弦身邊,也作出一副恭敬的樣子,雙手遞給他。
雲鳳弦漫不經心的搖搖頭,“你自己幫我收着就好了。”
只這一大筆的銀票,一遞一送,再加上空洃對雲鳳弦的超常恭敬,已經在無形之中給了所有化血堂高層人物強大的壓力。
至此,宣相權再捻着鬍鬚,慢慢踱進來,道:“各位可是來拜見新主人的,剛纔幽先生臨終時把化血玉交給鳳翔公子,本官也在一旁親見,有鳳翔公子在,想必化血堂穩如泰山,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他這話說來淡淡,卻無疑是在以官府強大實力,一地父母官的身份,全力支持雲鳳弦,爲他作保了。
整個大廳一片死寂。
玉中眉頭微剔,反手拔出佩劍,長劍出鞘的聲音,在寂靜中,於每一個人耳中,心中震起波濤。
松風一劍前指,眼神凌厲:“故主英靈尚在,爾等還不拜見新主。”
空洃明眸如水,卻又清冷如刀,在衆人臉上掃過,“誰要敢違背故主意旨,從此不再是化血堂的弟子,就請出去吧!”他一回身,再不看其他人,對着雲鳳弦深深下拜:“化血堂五行使空洃,拜見主人。”
玉中也同時收劍,拜倒道:“化血堂五光使玉中,拜見主人。”
其他人本來就跟隨空洃與雲鳳弦同來,還有看守秀月樓中下屬,也一同對着雲鳳弦拜倒。
“拜見主人。”
然後,一個,兩個,三個,漸漸所有人跪拜下去,聲音由混亂而統一。
“拜見主人。”
雲鳳弦就此正式成爲化血堂的新主人,接掌幽貢曲所擁有的一切財富和勢力。
事實上,對於這場足以影響整個江湖格局的權力交接,他自己是最心不在焉的一個,頂多也就是板着張臉,裝付樣子,坐在椅子上而已。別人拼了命挺她,他也不以爲意。
化血堂屬下,一個個跪下,一個個自報職位姓名,他努力記了幾個,最後覺得太辛苦,乾脆點頭了事。
至於下頭的那些化血堂大人物是叫張三還是李四,手裡管的到底是十幾萬的生意,還是幾十個殺手的行動,她完全不在意。
明明是想來爭取化血堂勢力,卻某明奇妙成了月風險的認證,把他推上了這等高位的空洞洞,則對眼前這一長鬧劇,感到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
只有雲鳳晴,一直冷眼旁觀,黑色的眼睛裡,只有深不見底的幽冷。
雲鳳弦總會悄悄凝視他,暗中猜測他的想法。
雲鳳弦整夜都沒有睡,處理幽貢曲的後事,是第一要件。
不明確的公佈幽貢曲的死訊,不讓全山海湖城直到幽貢曲的死亡,雲鳳弦這個新主人就當的不夠名正言順。
幽貢曲的身份,使得他的屍體不可能讓仵作拿去驗屍,便連夜請來了帝遠迅,塵右燈等山海湖城最有身份的人,匯同化血堂的高層,還有住在秀月居的一干人,再次確認了幽貢曲的死亡。之後由雲鳳弦下令,開始爲明若離 操辦後事。
幽貢曲的死訊正式對外公佈,、全上海護城爲之一振,還留在望月居吵着要見明若離,等一個說法的一杆江湖人,更是震驚,也失去了繼續爭吵下去的理由。
而昨天離去的一干人,有一半還沒有來得及離城,大多數暫住於各處客棧,聞訊也同樣大驚。
就算是已經離城的人,聽了這樣的消息,業務部飛速往回趕,必要親眼見一見才能安心。
一夜之間,望月居里外一片血一般的白,靈堂裡一片肅靜,來往客人不絕。一個早上下來,進進出出,已有幾百人。
人人都要親眼見一見,才肯相信,着叱吒風雲的人物,真的已經死去了。
一夜之間,改天換地,化血堂的新主人。變成了一個整個江湖來說,都異常陌生的無名小卒。
上百個和尚、道士在望月居辦法式,上百名高手無聲的來回來去奔走,迎接賓客,上茶捧果,哭靈行禮,幽貢曲死的雖然不明不白,倒也的確風風光光。
雲鳳弦作爲化血堂的新主人,也不得不在靈堂做些應酬。
她在靈堂上冷眼旁觀,心下卻也惻然。
這一場轟轟烈烈的身後事,又代表什麼呢。
就算是化血堂本身的人,又有幾個人真心追懷他,或許心裡更牽掛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個人未來的地位。而來弔唁的各色人物,不管身份高低,又有幾個人真心悲傷,不過十來開一場權力更替,併爲未來武林的格局變化做準備,如此而已。
心中一痛,想起昨天,在雲鳳源家裡爲衛珍辦的那個沒有棺木,沒有實體的靈堂。
雲風源根本不理會任何上門獻好之人,只是關起小閣樓,獨拋愛侶,把整個世界關在了門外。
沒有了心愛之人,又還有所少力氣去演戲,去應酬、
雲鳳弦忽然間一陣心灰意冷,又想起雲風源,更加不能放心,低聲吩咐,讓風雪彥去雲風源那邊看看情況。
空洃見她面樓不耐之色,知她不願在靈堂前應酬,低聲問:“主人要不要進後院休息?”
雲鳳弦也不管自己這時離開合不合適,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