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臨三王府之後,雲鳳弦既不騎馬,也不乘車,只是默默地前進。風紫輝與古奕霖都知道衛靖臨的現狀刺激到了她,誰也不說什麼,也只安靜地跟着她。
“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雲鳳弦忽的大叫出聲,右手握拳,重重擊在左掌掌心。
“什麼不公平?”風紫輝淡淡問。
雲鳳弦轉頭望他,“我沒辦法坐視他受到這種折磨,我可以爲他做什麼?風紫輝,你說,我能做什麼?至少讓我要做些什麼,我不要只是束手無策地看着這一切殘忍無情的事繼續下去。”
風紫輝對於貪生怕死的雲鳳弦偶爾冒出來的熱血衝動,早就習以爲常,平靜地說:“快些成親吧!”
雲鳳弦一愣。
“成了親,多少安全一點,他少擔心一點,而且,當了衛景辰的女婿,求情的話,也好說話一些。”風紫輝說來漫不經心。
雲鳳弦也不知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居然還真的呆了一呆。
古奕霖看得不知該好笑,還是該心酸,輕輕嘆道:“雲鳳弦,看到衛靖臨這樣,我也很難過,只是,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不,還不夠,我們做得還不夠。”雲鳳弦用力搖頭,忽的全身一頓,神色微微一震:“或許.....”
“或許什麼?”古奕霖輕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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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鳳弦嘆息,或許,風紫輝剛纔其實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或許,只有等到她與衛婧儀成親之後,他可以......
然而,眼望古奕霖,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想起剛纔衛靖臨還在爲衛婧儀的婚事擔心,想起古奕霖曾有的允諾,不知不覺,露出一個有些無奈、有些悲傷的笑容。
許下這樣諾言的古奕霖是什麼心情,說出那一席話的衛靖臨又是什麼心情。
衛靖臨真是大多慮了,事到如今,那麼多人的性命系在這場婚事上,風靈和炎烈兩國隨時可能爆發的一場大戰,也指望以此次聯姻來平息,又豈是她能夠說不娶就不娶的。
這場婚事,真的已是勢在必行。
數日後,在兩個國家的期待中,一場驚人盛大的婚禮,終於到來了。
且不說整個京城一片歡欣,到處張燈結綵,到處黃土墊道,開門向外望去,上頭一概是紅色,下面一概是黃色。
兩國大婚,不能沒有人觀禮喊口號、湊熱鬧,所以需要發動全城百姓,但也不能讓百姓光看熱鬧,胡亂走動,影響治安,驚了鴛駕,這其中的學問,真個說不盡了。
離着大婚還有好多天,全城百姓就在大小里正的帶領下,就相關的慶典事宜做了若干次演習排練,可憐京城各大衙門的辦差人員,幾天幾夜都沒怎麼休息,人人累得滿眼都是紅絲。
雲鳳弦自己看着婚禮前送來的陪嫁單子,就已經目瞪口呆了。
古奕霖看了倒是沒什麼感覺:“當年我出嫁的時候,排場倒也並不比眼前的小。”
嚴恕寬也道:“天子納後娶妃,炎烈和風靈二國結姻定盟,這麼大的事,能不排場嗎?皇上,你還想拖多久,誤了時辰,你泰山大人翻起臉來,你可沒什麼好處。”
雲鳳弦愁眉苦臉地起了身,十幾層的皇帝結婚大禮服,全套穿好,臨行前深深看了古奕霖一眼,見他回以一笑,欲言又止,最終只微微嘆息一聲,行了出去。
爲了給風靈皇帝搖排場,衛景辰特意調了足足三千名錦衣近衛給雲鳳弦,高車大馬,錦羅旗蓋,儀仗驚人。
隊伍的前方,嚴恕寬左手持使者節杖,右手託問名詔書,莫火離捧金冊金寶,皆正裝肅容,徐徐而行。整支隊伍把雲鳳弦那天子親乘的七寶雲母車,團團護住,大隊人馬遮天蔽日地一路行往炎烈皇宮。
沿途百姓在里正的指示下,整齊刮一地揮手大聲歡呼,以表大炎烈國人民對大楚皇帝的赤誠熱愛。
古奕霖靜靜立在行宮門前,看着一片歡天喜地,滿眼豔紅喜慶,望着他‘丈夫’的車駕漸漸遙遙而去,迎娶另一個女子......或者說是男子。。
他靜靜地等待着,聽得隨着車駕遠去,一聲聲鞭炮,漸響漸遠,等着沿途百姓們,在里正的帶領下,每隔一段時間,就發出驚天的歡呼聲。
他安安靜靜地站着,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不需要任何人服侍。她靜靜算着對間,猜測着,他的‘丈夫’,這個時候,在幹什麼?
他知道這套娶親封妃的儀式冗長而繁複,天還沒亮時,他們出去,等他們回來時,天應該已經黑了。然而,他不記得自己應該坐一會、歇一會,他只是站得筆直,靜靜等待着他擡頭看着天上的大陽,估算着時間,這個時候,他們到了皇宮了嗎?是否已經行過“九九大禮”以表風靈國騁炎烈國帝女之城意。
他默默在心中從一數到三千,這個時候,兩國君王可曾互相見禮,兩國臣子可曾互換節與詔。
“夫人,你沒有吃早膳,現在午膳已經好了。”一邊的年豐小心地喚。
他微微搖頭,凝視遠方。
她踏入皇宮了嗎?穿着華貴的服飾,行過一道道宮門,可曾走到他的面前?這個時辰,他們是否已行過禮,是否已讀完冊妃詔書,是否已把專爲婧儀而御製的金冊金寶交給她?
“夫人,要不,你坐一會兒。“年豐搬來椅子,有些焦慮擔憂,又不敢表現出來。
古奕霖依舊搖頭。
他們的婚禮是什麼樣的?會有怎樣的盛大鋪張?比之我當日的大婚又如何?
他就這樣,等待着,不飲不食,不言不動,等待着,他的‘丈夫”迎來另一個應當與他一起生活的男子。
他守在行宮的門前,守着東昇的大陽,漸漸西下,守着由清晨漸漸亮起的陽光在黃昏慢慢黯淡。
他守着,耐心地、毫不焦急地、安靜地等候着。然後,是如海嘯一般的歡呼聲,是如雷霆一般的鞭炮聲。再然後,是那自街角而來,漸漸接近的喧天鼓樂,迎親隊伍。
公主的陪嫁隊伍,長得看不見盡頭,整條大街,密密走了一排又一排,也擺不開那無窮無盡的珍寶。
公主的香車寶葷,高責華美,遙遙望去,竟似一座移動的小山、走動的行宮。
古奕霖微微一笑,當初他受封爲大風靈國皇后,所乘的國母鳳葷,也不過如此。炎烈國爲提高衛婧儀的地位,爲她準備的車馬,隱然有皇后的規格,正如風靈國人爲了給足炎烈國面子,冊妃用的竟是皇后專用的金冊金寶。
然而,古奕霖依然是什麼也不說,微笑着迎過去。
車馬喧譁中,龍鳳寶車的珠簾開處,兩名宮女扶了那鳳冠霞被的女子盈盈下車,在她身後,雲鳳弦眼神複雜地望過來。
古奕霖只是微微一笑,側身退開一步。
他的身後,是一條鮮血地毯所鋪的道路,這一刻,能陪在雲鳳弦身邊的人,不是他。
他就這樣看着雲鳳弦,看着她們步入那捏捏行宮,大風靈國皇帝的行宮。
看着她們一前一後行過重重宮門,步過道道曲徑,走過他們夫妻的世界。
看着她們慢慢走入他們夫妻的房間,他爲她們慢慢合上的新房。直至沉重的木門在他的眼前緊緊地閉合在一起。
在大風靈國,他的身份是皇后,這是皇后的美德。
在大炎烈國,他公開的身份是,雲鳳弦身邊的女官,這是女官的職貴。
古奕霖慢慢轉身面對其他隨行而入的女官,“你們全隨我退出去。“
幾名女官互望了一眼:“我們要服侍公主。“
古奕霖冷笑一聲:“這裡雖然還是炎烈的國土,卻不要忘記,公主嫁的是風靈國的帝王,我不管你們在宮中有什麼規拒,從今兒起,你們就得跟着我好好學學風靈國的規矩。“
他也不再多看這幾名女官一眼,徑自出門。
從小就受到古凝寒按一國之母來教育的古奕霖,從來都是風儀氣度,淡淡幾句話,已給人無比壓力,幾名女官竟不敢生出絲毫違背之心,一語不發地跟他一起出來口古奕霖目光淡淡一掃,除了被自己來的女官,新房之外,仍然侍立着兩大排炎烈宮中的執事官員。
她伸手招來年豐,輕聲吩咐他們,領所有送嫁官員各自入席飲酒。
諸人皆有些驚愕,紛紛道:“我等各有職司在身。”
“什麼職司?夫家招待孃家送嫁之人,乃是禮儀。莫非各位認爲我風靈國皇帝,遠離國土,就連這最基本的禮數也盡不到了。”古奕霖冷冷挑眉:“今兒大喜,我也不想有什麼不高興的事鬧出來,壞了皇上與公主的興致,賞不賞臉,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麼人敢不給面子。不一會兒,整個院落,所有自炎烈皇宮中來的人,都被撤了個乾淨,只有李顧領着一干風靈國士兵守在外頭。
新房外,清冷月下,清寒風中,古奕霖靜靜看着淚燭光裡,茜紗窗下,那一坐一立,彼此凝視的身影。他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行了出去。
院落之外,是無盡的喜氣,大紅的綵綢漫天飄舞,大紅的貼紙無以計數,大紅的席面,流水也似的擺滿了行宮。杯來盞往,喧天笑鬧,琴瑟歌舞之聲,不絕於耳。
只有他一人,清清冷冷,行過滿天滿地、無窮無盡的洋洋喜氣,在行宮最偏僻的角落裡,找到一個略覺清靜的地方,靜靜站在小小一池清水邊,看着水中那虛幻的明月。
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天空忽炸起眩麗的火花,使得他仰頭望去。整個暗沉的天空,都隨之亮了一亮,是行宮外的人在爲他們美麗的公主,盡情地慶賀吧!
今夜如此歡欣,今夜如此淒涼,今夜如此熱鬧,今夜,無人入睡。
行宮中,一片喜氣,行宮外,也是無盡熱鬧,眼看着公主鳳駕入了行宮,百姓們依舊意猶未盡,爲這一場驚世的盛大婚禮談論不休:,
人們說着笑着,看着孩子們湊熱鬧,放起焰火,燃起鞭炮,這一份喜氣,倒是如過年過節一般熱鬧。
在人羣中,有一個穿着黑色披風,戴頂極大斗笠,把全身上下從頭髮到腳跟都擋得嚴嚴實實的人,在靜靜地聽大家談論、訴說。
人們喜氣洋洋地說,多少年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
人們無比興奮地說.風靈國和炎烈國聯了姻.應該就不會打仗了.大家不用擔心戰亂,不用害怕自家的兒子、丈夫戰死沙場了。
人們開開心心地說,公主的儀仗真是大啊!過永定門時,居然不得不臨時把那門給拆了,才讓車駕得以通行。
人們興致勃勃地說,這一路從皇宮到行宮,綁在樹上的火把,把天地照得像白天那麼亮,連村都給烤壞了。
那人安靜地傾聽着所有人的議論感慨,平靜地看着每個人興高采烈的快活神情。然後,他向長街的盡頭,無人的遠處走去,就這樣,穿着一身黑衣,慢慢地一步步融入黑暗中,慢慢地一步步遠離這一派熱鬧繁華,盛世景象。
那一朵焰花在天空炸開時,他也不知不覺擡頭望去。倏然亮起的焰火光芒,照亮他隱在斗笠下的慵懶倦眸。
赫然正是水忘憂。
那一朵爲慶賀風靈國皇帝與炎烈國公主聯姻的焰火,在空中綻出豔美的花。沒有人知道隔着一道宮牆,有兩個絕代風華的男子,同時擡頭,凝望那一片燦爛光華。
然而,在這稍縱即逝的光芒之後,是更加沉、更加暗、更加陰鬱的黑暗長空。
那無比美麗的容顏,僅僅只被照亮一瞬,就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你來做什麼?”衛景辰很想對着雲鳳弦就這麼大吼一聲。
好不容易操辦完炎烈和風靈的大婚,完成心願,他心裡竟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歡喜,反倒空落落茫然得很。
昨晚徘徊殿中,竟是徹夜不能眠,強撐着上過早朝,此刻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會,這位剛剛洞房花燭的風靈陛下,怎麼就跑到皇宮來串門子了呢?不至於昨晚才洞房,今天就嚷着要回家吧!就算真有這心思,表面上的禮貌文章總要做幾天的,怎能表現得如此急切。
衛景辰絕無應酬雲鳳弦的興致,然而兩國之間的規矩禮數,縱然貴爲皇帝也無法隨心所欲。此刻他心裡雖想罵粗話,臉上卻也不得不掛起完美的笑容:“風靈皇帝今日竟也有空駕臨?”
雲鳳弦落落大方地笑道:“不用皇帝皇帝叫得這麼客氣,泰山大人。”
泰山大人?衛景辰差點沒對天翻白眼。這人接受這身份接受得也太快了吧!明明前不久還心不甘情不願,一哥被人架着上斷頭臺的樣子。
雲鳳弦笑咪咪走近過來:“咱們現在是極親極親的親戚了,當然應該好好親近,可是,咱們又隔着兩個國家呢,我要是一走,這輩子有沒有再見的機會,那就說不定了。那麼,在我還沒有走的這幾天,咱們當然要好好地在一起,聊聊天,拉拉家常了,你說走吧!”
衛景辰眼神微沉,“不知風靈皇帝打算什麼時侯回國?”
雲鳳弦聳聳肩:“這事,我說了不算,讓嚴恕寬跟你們商量,你看着辦吧!”她大大咧咧拍拍衛景辰的肩,親親熱熱說:“咱們不說這些沒趣的事。
衛景辰完全是靠着皇帝的尊嚴支援,才忍住沒有遴開雲鳳弦這一拍,這種無所顧忌的動作,就算兩人都互爲帝王,但彼此身份都過於尊貴,關係也極之微妙,怎麼連最起碼的矜持都沒有呢?
聽到四周傳來一羣人努力壓抑卻異常明顯的倒吸涼氣的聲音,衛景辰幾乎是鐵青着臉問:“聊什麼?”
“有很多事可以聊啊!”雲鳳弦笑吟吟道:“比如說今天的天氣非常好,太陽很好,風很好,雲很好。”
隨着她一句句好,衛景辰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雲鳳弦笑嘻嘻地接着說道:“要不然聊聊炎烈國和風靈國的風土人情也不錯,我的妻子是你的女兒,我們有着共同的親人,單是這一點,應該就有很多可以聊的吧!”
雲鳳弦笑望他一眼,忽的雙手一拍,笑道:“對了,我會講故事,我們來打個商量好了,你說一些你們兄妹朋友小時侯的開心故事,我也給你講一些有趣的故事,好不好?”
“好不好?”他這樣笑嘻嘻地看着衛景辰,可是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問衛景辰好不好的意思,因爲他已經自動自發地拉住衛景辰的手:“來來來,既然今天的天氣這麼好,我們去曬太陽喝茶講故事吧!” 衛景辰額上青筋都迸出來了,卻身不由己被拖着走。四周雖然有太監侍衛,沒得示意,到底誰也不敢過來,阻攔一個皇帝向另一個皇帝表示親熱。
雲鳳弦的半吊水功夫,打架不行,用來強拖衛景辰,還是沒問題的。
衛景辰的臉色和雲鳳弦那滿面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皇帝也是人啊,他真的很累,他想睡覺,就算不睡,也還有着一堆公事要忙呢,哪裡有空陪這個不負貴任,沒大沒小,沒危機感的傢伙喝茶聊天話當年。
天,我可以忘記所有的外交禮節和規矩章程,直接讓人把這混蛋揍一頓了事......就算是衛景辰,偶爾也會有一點絕對非理智的衝動,而且現在他就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把女兒嫁給這麼個傢伙,惹來如此一個大麻煩,到底是對還是錯。
突然,宮中飄起一陣淡淡甜香,讓人昏昏欲睡。
衛景辰看着胳膊上的那隻手,心中突然閃現出十分不妙的感覺,然後眼前一黑,整個人如倒栽蔥般倒了下去。
扶着他的雲鳳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衛景辰的身體,“泰山大人,看來這炎烈國的道路不怎麼平坦,你老還是小心爲妙。”
她的話一落音,手上微一使勁,把手中的衛景辰椎回了龍椅之上。
身邊陸續響起了重物倒地的悶響聲,
“你......”衛景辰左手扶着腦袋,眼睜睜看着手下的文武大臣,一個接着一個,如一座倒塌的長城般,灘倒在地。“你想要做什麼......”
“我?!”雲鳳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微微一笑,擡着望着宮殿那扇明亮敞開的殿門,“你不是一直知道我想要做什麼嗎。現在你最應該問他想要做什麼!”
循着雲鳳弦明亮的眼眸的,衛景辰看到了一個鮮紅色的人影。
揹着淡金色的陽光,他的眼睛感覺到一陣刺痛,不適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等他再一次睜開眼時,那個人影漸行漸近,他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面容......他全身一震,“是你,真的是你。真沒想到國師的預言,真的會實現。你什麼時候得到了火靈之源的認可。”
“呵呵。什麼時候?”衛靖臨揚起一邊的嘴角,可愛的圓眸閃過邪笑,“這得多虧得父皇的栽培,讓焚樓中的我,尋到了火神的青眼。然後又得到父皇送來的綿綿而入,終讓我置之死地而後生,最終得到了他的青睞,讓我着上了這件炎烈心魂的火雲衣。”
“你怎麼會知道火雲衣的下落!”
“這個嘛。”衛靖臨拂了下長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輕聲道:“還是留給你自己慢慢去猜測吧。”他說完,走到了雲鳳弦的身邊,情深依依的望着她,幽幽道:“鳳弦,我可能不能與你一同迴風靈了。”
“沒關係。”雲鳳弦輕笑地搖了搖頭,她沒有預料到,紅衣之下的衛靖臨,如此的邪魅,如此的讓她心跳加諒門不過,相比之下,她還是喜歡那個清眸無垢的男子。“如果有機會,你還可以來找我。”
衛靖臨點了點頭,轉頭望着龍椅之上的衛景辰,清澈的眼眸裡閃過一道赤光,他微一揚手,淡淡的紅光自他潔白的掌心飛出,覆到了衛景辰的身上。
原本軟弱無力的衛景辰,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他那身血色的皇袍開始冒出青色的煙物,然後沉重的大殿之中,漸漸瀰漫出讓人噁心的燒臭味。
“你......衛靖臨,你不要以爲能穿上火雲衣,就能成爲炎烈國的皇帝。”衛景辰咬牙切齒地看着衛靖臨,揭力的壓抑住那焚心的楚痛,十分艱難的自嘴逢裡擠出一句話來,“不要忘記,這個炎烈國,不止你一個皇子。”
“你是說老大和老二嗎?他們早已經不知在什麼地方休息去了。”衛靖臨不屑地看了衛景辰,“他們才能出衆,你不是害怕他們不能像你一樣,等到年老再登基,怕他們不甘寂寞,送他們去了炎烈國的邊境嗎?”
“你不要你對你母妃的誓言.......”
“誓言!”衛靖臨的神情又是一變,似極恨,又似極怨,又似悽苦.....站在他身邊的雲鳳弦,看着不過數秒,閃過十來種神情的衛靖臨,心中一驚,正在上前一步時,衛靖臨突然發出冷冷的笑聲,“早在你逼我用男兒之身,雌伏於別人之時,你便不是我的父親,我本想原諒,你竟然又對我下綿綿之毒,你我之間,還能再有什麼感情嗎?母妃是讓我發過毒誓,永孝於你,永忠於你!可是,那一切地一切,都只在你不曾傷害我性命爲前提。”
“......”衛景辰看着這個長得與他心愛的女子八分相似的容顏,和那對相似自己的眼睛,他不由對自己前幾天的心軟感覺到後悔。他的手微不可聞的貼在龍椅的扶手邊,擡眸環視着眼昏倒在大殿的衆人,他又笑了笑,“小臨,果然還是你最像我,只不過.......”他收回了視線,對上衛靖臨那雙赤紅色的眼瞳,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手指尖,朝着那顆微微突出的龍眼用力的按了下去。
死一般寂靜的大殿內,響起了粗重鐵鏈摩擦的聲音,然後整個大殿微微一顫,遠處傳來爆炸般的巨響。。。
突如其來的動靜之後,很快的,一切又恢復平靜。
衛景辰嘴角得意的表情僵硬,那淡定的表情,猝然變得憤怒,他雙頭緊鎖,看着仍然空蕩的金巒殿,沉默不語。
“你的神來一招,看樣子是失誤了。”衛靖臨雙手負背,定定地望着高處的衛景辰,一步一步走上了那高築的階梯。
“我知道你素來看不起我這樣的草包,我更明白,我要是聰明,哪怕有一點的聰明,那麼下場便是灰飛煙滅。於是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去學會藏拙,去學着無法無天,去學着讓人討厭,去學着不得人心。爲什麼...... 爲什麼你還是要逼我走到這一步。”
被衛靖臨用火靈之源燒過的衛景辰,再也沒有之前的神挺,灰頭土臉的他就連氣勢都變得孱弱起來,“殺你,這是先帝的祖訓,朕念及你是朕的骨肉,沒殺你已是一一”
“那你早就應該殺了我!自母后仙逝,我活在這地獄一樣的皇宮,成天與死玩耍,生不如死。可我偏偏命大,拜了個好師傅,認識了現在的姐姐,就是他們一路相伴,我便苟且偷生到現在,若不是你要毒殺我,我豈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姐姐?你和一個亂黨以姐弟相稱,是朕逼你?讓你當成婧儀的陪嫁,去爲風靈國的皇帝暖牀,是爲了炎烈國。身爲炎烈國的皇子,你有責任和義務,豈能是朕在逼你?餵你吃下毒藥,是爲了毒殺亂黨,朕做得一切,都是爲了炎烈國。至於你中的毒,解藥早已經配製出來,狙殺亂黨之後,就會餵你吃下解釋,怎麼能說是害你性命?”
早之前,雲鳳弦聽到衛靖臨重命一事,隱藏猜測到一點什麼,只是她沒有料到,真是是衛景辰對他下毒,看着衛靖臨頓住的身體,和那雙噴射出星光點點的眼眸,她一個箭步,掐住了衛景辰的咽喉。“你竟然如此的人面獸心,連——”她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到一道耀目的紅光,從衛靖臨的方向照射過來。
她看着衛景辰那雙恐懼的瞳孔,轉頭看向了衛靖臨,心中也是一震。
這.......這是神子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