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荒郊野外,食材有限,雲鳳弦卻還是盡心盡力。兩尾鮮魚煮的讓人食指大動,一道蘑菇湯,香的足以讓人的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幾式野菜,居然也難得地清新爽口的很。
古奕霖用銀筷子小心地挾了一塊鮮魚,往口中送去雲鳳弦滿臉期待,眼睛閃亮亮的盯着他。
等到古奕霖抿嘴點了點頭,雲鳳弦便覺得輕飄飄如在雲端,兩腳簡直就像根本沒踩在地上,跳舞似的來來去去,連端好幾盤菜,直往古奕霖面前送。古奕霖笑着下筷,挾了一筷子菜,卻不吃,反往雲鳳弦嘴裡送:“你也累了,先吃點吧!”
雲鳳弦乖乖張嘴,用力咀嚼,臉上表情卻幸福的像在天上飛。
古奕霖看了雲鳳弦一眼,衝其他人笑說:“你們也吃吧!”
連雲鳳晴也不禁動了動,卻見雲鳳弦遠遠拋個冷眼過來,立刻又站住不動,扭過臉不看那滿地菜餚,只是一陣陣香氣傳到鼻子裡,叫人不痛快。香氣越來越濃,然後一碗香氣四溢的魚湯用到雲鳳晴眼前:“吃吧!我可一向以德報怨,大人大量。”雲鳳弦說話時笑的眉兒彎彎,眼兒彎彎。
雲鳳晴冷笑一聲,說沒動,肚子卻不受控制的發出一聲異響。任雲鳳晴定力過人,臉上也不免一陣發紅。
雲鳳弦出奇的沒有出言奚落他,只是笑笑地道:“你可以爲了展現你的骨氣繼續餓肚子,讓我欣賞你的肚子奏鳴曲,你也可以忍辱負重,把它吃下去,保持體力,繼續和我戰鬥到底,二選一,聰明人會選什麼?”
雲鳳晴略一沉吟,終於伸手接了過來。
雲鳳弦再高高興興地竄到風紫輝身邊,拿了一盤煎魚肉往他懷裡塞:“知道你可以不用吃東西,不過氣氛真麼好,你就也來湊湊熱鬧吧!給點面子,嚐嚐味道。”
風紫輝接過來,夾起一塊魚肉,嚐了嚐:“還行。”
“還行?”雲鳳弦提高聲音大喊:“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沒什麼稀奇,我可以做出更好吃的。”風紫輝淡淡的陳述事實。
“誰能和你比。”雲鳳弦氣呼呼拂袖而起,赤手抓起一尾魚大口咬去,直似啃着風紫輝的肉好泄恨一般。
一次野餐,用掉了一個時辰,洗淨了手,天色也漸漸晚了。
雲鳳弦把火燃的更旺,又和古奕霖說着笑着,拿剩餘的食物逗他心愛的小帥。
風紫輝內力全失,哪裡肯陪她胡鬧,不理不睬,安然不動。
倒是古奕霖因着喝了幾口酒,來了興致,取了車上的玉笛,輕輕躍起,一足點在繩子上,隨風飄蕩,衣袂臨風,飄然若仙。悠遠的曲調至她脣邊溢出。
雲鳳弦也開心起來,喝兩口酒,就這古奕霖的笛聲,唱起了歌謠,她半醉半醒,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
漫天星月漸漸升起,清風帶來遠處山上的清香,古奕霖的笛聲悠揚,雲鳳弦的歌聲飛揚。風紫輝佇立在他們的不遠處,默默地看着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鳳晴開始一直冷眼凝視,臉上掛着譏諷的笑容,漸漸,神色就恍惚起來。
雲鳳晴默默地看着,只覺得眼前的歡樂明明只是幾步之遙,卻又遙遠得像隔了一個世界。烈烈火光,明亮光輝,他心間卻是一片冰冷。擱着篝火,雲鳳晴的表情,模糊得讓人看不清。
第二天大家起程,雲鳳弦看着馬車,躊躇再三。古奕霖想了一想,就把拉車的馬#解了一匹下來給雲鳳弦騎。
雲鳳弦想着自己騎馬是沒問題的,當下就樂呵呵的點點頭。
可是在她騎着,馬跑出去大半天之後,全身骨頭顛得要散架時才記起來,不錯,他會騎馬,甚至還仗着有風紫輝的幫忙,馴服過好幾匹馬,可是,如果長時間騎馬的話就會受不了,上次從皇宮起碼到獵場,就已經累得夠嗆,今天更騎馬騎得身子痠痛,頭腦發暈,臉色慘白,隨時都要張口大吐一般。
雲鳳弦勉強忍了一天沒吐,下馬時,幾乎癱在地上動彈不得。投店的時候她是有氣無力,什麼精神也沒有。在牀上趴了整整一天,累的古奕霖守了他一天。
倒是雲鳳晴四處去玩,到處去轉,回來之後,拼命的渲染所見所聞。聽得古奕霖悵然若失,雲鳳弦暗中咬牙。
雲鳳弦次日硬撐着起來,託古奕霖四處去玩,可是全身骨節痠痛,走幾步,停一停,累得古奕霖不斷要照顧他,哪裡還顧得上游山玩水,四處遊樂。
第三天,雲鳳弦在雲鳳晴的嘲諷下,忍無可忍,跳起來又要動身。她還是堅持騎馬,不過這回,騎了半天,就在馬上大吐特吐。在古奕霖把她從馬上扶下來時,她兩條腿都只打擺子,根本站不穩,屁股也讓馬鞍磕得一陣陣生疼。無可奈何之下,古奕霖想了個法子,讓馬車沿着河趕,在河岸租了一艘船,讓雲鳳弦乘坐。
開始幾天,風平浪靜,雲鳳弦擁着古奕霖,乘風千里,倒也暢快。到第四天,狂風乍起,雲鳳弦再次趴在牀上,腹部翻騰不已,把馬車上的酸梅紅棗,桂花糕,棉花糖一起往嘴裡塞,還是壓不住,終究吐個暈頭轉向,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寸步難行時,有一個鄉間老人,牽着一頭又慢又醜,走路有些破,身上毛掉了大半,沒掉的也稀稀落落的老驢子走過。
古奕霖靈機一動,出錢把這頭驢子買了下來,硬逼着一臉苦笑,心不甘情不願的雲鳳弦坐上去。一天。兩天,三天,居然一點事也沒發生。大家欣喜的發現,一路上暈車暈船有暈馬的無能皇帝雲鳳弦,原來不暈驢。雖然驢子有些難看,配不起英雄俠少的風範,不過也顧不上追究了。
就算驢子走得實在太慢,大家也都不計較,就這樣慢悠悠地駕着馬車配着老瘦驢,展開了皇帝私訪記。
行路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心思,自然放在遊玩上。
雲鳳弦一心一意,帶着古奕霖踏遍天下,賞遍美景,共遊滄江,同踏齊山,相攜賞風月,結伴遊鬧市,閒來最盼着遇上個惡霸豪強,欺負良家婦女,傷害平民百姓,也好叫他打抱不平,一展英雄報負。
奈何風靈國在攝政王雲昱風的打理下江山穩固,一路歌臺舞榭,熱鬧繁華,百姓安居樂業,其樂融融,就連小扒手也沒碰上一個,煩得雲鳳弦整天埋怨雲昱風,閒得沒事把國家治理得那麼好乾什麼,還她英雄無用武之地。
可憐雲鳳弦一路高嘆着英雄寂寞,生不逢時,就連四處遊玩,賞山觀水,都沒了意趣。
就這樣,這輛無比招搖的馬車在七天之後,馳進了風靈國最繁華熱鬧,商人云集之地,百業昌盛的山海湖城。
山海胡城是風靈國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依海而建,歷來以白鹽、海產的生意富甲天下。
這樣富有繁榮的城市,在黃昏太陽將要下山時,就迎來了一輛光華閃閃,比太陽更刺眼,四周繪滿千凰張羽,美麗到極致,也奢華到極致的大馬車。
四匹駿馬各拉一輛馬車,在濟州城寬闊的街道上慢慢行進。
四周的百姓對着馬車指指點點,目不轉睛地看。
車裡的人也微微挑起車窗的絲簾,班露玉容,極有興致地打量這一片繁華景緻。
馬車停在山海湖城最大的酒樓海潮樓下。
選擇這座樓,不是因爲樓景映水色的美景,更不是因爲樓裡據說美味無比、舉世難尋,而僅僅是看到,海潮樓旁邊的別院大門開得非常大,足夠讓這兩輛小房子也似的馬車趕進去。
這一路上,爲了這兩看似華麗,卻大得根本是自討苦吃的馬車,大家吃足了苦頭。
路稍微小一點,車就過不去,只得繞園路。
路若是過於坎坷泥濘,車要是陷住,推動起來,也是累個半死。今日既見了海潮樓別院的門大到足以讓馬車進去,便停了下來。
馬車在海潮樓前停一停,已引得樓裡不少人的視線往外看,幾個小二好奇的來到門外,掌櫃的也在裡頭探頭探腦。
海潮樓二樓雅間修築居內,正有一老一少憑欄飲酒,且飲且笑,共賞這月影湖上,海潮樓的美麗景緻。
二人在倚欄說笑時,見樓下那兩輛華麗顯眼的馬車停住,都不由露出驚異之色。
老者小飲一杯:“哪裡來的貴人,這般招搖,太過浮躁了。”
青年人只凝目注視樓下,卻見車門一開,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已昂然自馬車上躍下。
那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眉目英俊,頭頂上戴着金絲束髮冠,冠子上頭嵌着拇指大小的紅寶石。墜似流蘇,直垂雙肩。身上披一件雪緞似的披風,領口處竟用白玉當釦子扣住。這一身打扮真是寶光四射,尊貴至極,直若王侯一般,貴氣逼人。
少年撫掌笑道:“這樣的陣勢,倒似王侯私訪。”
老者微笑:“說不定真是景中的哪位王爺呢!”
“男兒手掌天下權,豈可不臥美人膝,後面的,自然是那男子的內眷了。”
話音未落,馬車們也開了,馬車裡也伸出一隻瑩白如玉,美麗修長,引人無限遐思的手。空氣中隱隱有悅耳的聲音響起,然後一個無限美好的身影,就自馬車裡現身出來,引來前前後後,一陣驚歎。
相比前一輛馬車上男子衣着的華麗,這女子的衣飾卻極爲樸素,衣裙是素色白絹,襯以簡單的翠青緞子,但就是這麼簡單地在她身上。一江春水般的青絲,簡簡單單的挽着個流蘇髻,系以絲帶,綴似明珠,一多雪萼冰蕊的白蓮輕輕地簪在後鬢。一雙皓腕各套着一金一玉兩隻鐲子,相互輕觸,隨着她的動作,叮玲作響。
聽到四周驚呼聲起,那女子略略地擡起頭來,眼波流轉,似是沉澱了星輝辰光,幽幽落寂,不經意地擡頭一牟,彷彿已令紅塵間繁華失色。
樓上執酒的青年,手微微一顫,幾乎將酒杯掉下樓去,忙仰首一飲而盡。
老者在美人兒面前的定力遠勝青年,猶在凝眸注視馬車,忽然低低“咦”了一聲:“這是何人?”
卻是那女子現身的馬車上,又躍下一人。
青年極是不捨地把目光從女子身上移開,漫不經心地望向新出現的人,也是渾身一震,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這一次出現的男子,僅着一身白衣,衣式、布料都不見華貴處,僅在衣襬上繡着一枝孤梅,冷冷地橫過一彎殘月前,卻顯出一身的孤絕出塵之氣。那男子容顏氣質,清逸絕倫處,竟已是語句所不能形容。
開始前後馬車出現的一男一女,男的貴氣逼人,女的容顏絕世,卻都還是塵世中人,這個男子,卻分明不屬於紅塵,倒似天上謫仙降世一般,只這樣閒閒一站,便叫人覺得,這漠漠紅塵,三千繁華,竟實實委屈了這般天人。
青年忍不住失聲驚呼:“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了?”
“看來,今年的山海湖城確實要比往年熱鬧,天下英雄皆聚會於此,更來了許多我們意料之外的人物。”老者只是悠然一笑,神思無限。
“難道,他們也是爲了和道盟選婿之事而來?”青年目光一閃,露出深思的表情。
老者笑而不語,一邊把玩手中的酒杯,一邊凝眸向下注視。
老者輕嘆一聲,徐步踱離窗邊,到了酒桌前,執壺斟酒:“美麗的地湖城啊!不知道幾番爭鬥之後,會是何等光景?”
青年卻仍在窗前,低喚了一聲:“爺爺快來看,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