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雲樓的樓下忽然傳來刺耳響亮的銅鑼聲,其中更是夾雜着馬啼聲、高笑聲。
然後是從遠而近的尖叫聲、奔跑聲與驚惶恐懼的呼喚聲……
“這是?”雲鳳弦臉色微變,鬆手轉身衝到窗前,探頭出去瞧了下。眼見隔壁的窗口掛着的珠簾上,隱約透出一個人影,她再瞧瞧自己的窗戶,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是哪不對勁。
街道上,銅鑼疾響。路上的行人如鳥獸散般,紛紛朝着四面八方閃避奔走。
然後,便是兩匹鳴鑼開道的赤馬,再來是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馬上的男子年方弱冠,五官倒也端正,只是眉宇之間有一股浮躁陰狠之氣,一路長笑着縱馬狂馳。在繁華的街道上。她的背後斜掛着白玉弓、金烏箭,身後更是有十幾匹馬馱着死豬、死狼等種種獵物,更有幾十個人急跑着跟隨橫衝直撞。
“越王回京了。”街道上驚慌走避百姓們,正惶恐地互相傳告。
越王?雲鳳弦臉色一凝,看她的年紀,應該是被她搶到帝位的那個倒黴的大皇子。這種排場,這種聲勢……真是飯桶一個!!!
現在正是入夏時節,白日本是熱風息息,到了夜晚涼爽夜風襲來。百姓們不似平日裡般閉門不出,都會出來逛逛夜市,卻想不到會遇到惡霸越王回京。耳聽得那遠遠的銅鑼聲,和漸行漸近的馬蹄聲,百姓們驚得慌作一團,東擠西跌,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跌坐在路中央,一時間根本爬不起來。
一片驚呼聲中,樓上的雲鳳弦臉色劇變,大叫道:“風紫輝,快救人。”
“我只負責你的安全。”風紫輝是默默地盯着雲鳳弦,淡淡道。目光深邃而無波。
“好,那你連我一起救!”雲鳳弦咬了咬脣,看着那個可憐的孩子,爬上了窗戶準備往下跳。
風紫輝略一遲疑,伸手拉住雲鳳弦的胳膊,便要往下跳。可是……這小小的耽誤,已經來不及再躍下相救。
越王的快馬揚蹄便對那個孩子——雲鳳弦臉色蒼白緊緊握住了風紫輝的衣袖。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道青影從街旁直撲到街心,抱着這個孩子就地一滾,避開了那匹奔馳的馬。只餘下‘嘶’地一聲,那馬蹄踏落間,揚起一片青色的碎布。
待那個人從地上站起時,這才發現救人的是一名少年。他青紗蒙面,完全看不清樣子。在夜空朦朧的星光下,只有他秀眉如黛眼如畫。精美錦服雖然又破又髒,可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清雅高貴,依舊不損分毫。
“這個人的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雲鳳弦斂眉凝思,突然腦海裡跳出一張黑乎乎的臉來。“是了,是他。上回我從古奕月手中救下的那個少年!”
她身邊的風紫輝眸子一閃,仍然不動聲色。
越王雲鳳晴++勒馬回首,馬鞭遙指着衛靖臨:“你是何人,敢在本王面前逞能?”
衛靖臨在攝政王的安排下住進了宗疏府。他今夜不過是上街遊玩,遠遠看到越王雲鳳晴快馬進城,立刻躲到街角。無奈看到一個小孩跌坐在路中央,他不想多事,卻在馬蹄對着孩子踏下的時候,再也顧不得思考,直接撲了出去。
等到他回過神來,身後已經是冷汗淋淋,低頭給嚇呆的孩子一個安撫的目光,柔聲道:“快點回家吧!以後別再亂跑了。”然後擡頭冷冷暼了越王一眼,淡淡道:“我只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哦~有意思。”雲鳳晴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衛靖臨,曖昧的眼神若有實質般,無禮的簡直像要直接剝他的衣服,“本王看上你了,隨本王進府!”
衛靖臨哪會想不到雲鳳晴心中那齷齪的心思,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待遇的他,氣得臉色發青,雙拳不自覺緊握起來,提高聲音道:“越王殿下還請自重。”
“自重?”雲鳳晴驅馬走近,不由舔了舔舌頭,詭異邪惡的眼神在衛靖臨身上上上下下審視一番,眼睛裡有毫不掩飾的慾望:“本王還未把你抱入懷中,自是不知道你有多重,不過,過了今夜,本王就會如家珍數了。”他此言一出,滿街譁然不止。
風靈國風俗開放,當街示愛並沒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可是當着衆人的面兒,對一個身分高貴的公子,用如此無禮的言語求歡,簡直駭人聽聞。
衛靖臨聞雲鳳晴如此輕浮的語調,眼睛都氣得發紅,揚聲怒道:“雲鳳晴,你不要逼人太甚。”
“這便是風靈國的王爺,無恥到了極點!”雲鳳弦憤然一掌拍在窗欄上,突聞隔壁傳來的巨響,怔了一怔。暗自忖道:“看來這個越王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我逼你什麼?身爲男子的你,這身打扮分明是想上街勾引像本王這樣顯貴的人,把你領進門。從此,榮華富貴想之不盡!”
“住口!你胡說什麼!!”衛靖臨雙目快要噴火,忍不住伸手想要把越王拉下馬兒,好好理論一番。
半空中傳來破空之聲,一條烏黑的長鞭從越王的右冀飛來。衛靖臨連忙縮手後退,但是眼前人影晃動,越王身後的十來個人,全圍了過來,叫他無處躲逃。
越王坐在馬上對他伸出手,“不要惱羞成怒,本王領了你的情,從此跟着本王吃香的喝辣的。”
衛靖臨身陷重圍卻無力逃脫,恨恨瞪着不可一世的越王。身爲男子,就算是貴爲皇子的他,也不可能再面臨這樣的羞辱後,因爲這件事,成爲全天下的笑話,更讓炎烈國蒙上恥辱。他心念一轉,眼中的憤怒,漸漸化做無窮無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