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暗魂定 第十章 我要嫁你

又那一場絕世傾國之舞,如夢似幻,便是觀舞之人,也無不陷於夢幻之中。雲鳳弦醒來的時候,眼前空空寂寂,天地間,唯有明燭高燒的畢祿之聲。她知道,他來了,又去了。

那一場夢魂之舞,魂夢相馳,她已失了神、失了心,只是在這醒來的一刻,臉上那點點涼意,讓她伸手摸了指尖微溼。那是夢魂中潑出的殘酒,還是曾經流落的淚痕。那一場夢幻空花中,落淚的,是她,還是他。

舌間微微的甜意,讓雲鳳弦知道,自己服下了什麼東西。奇蹟一般,心中無嗔無懼也無憂,無論如何,她相信,服下的,必不是有害之物。

“雲鳳弦,我怎麼睡着了?”大夢初醒的古奕霖,聲音裡都帶着慵懶之意。

雲鳳弦回首,對古奕霖微微一笑。就算在恍惚怔愕之時,她也清楚地知道,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古奕霖,那一場幻夢畢竟只能當做一場幻夢,沒有對任何人講述的必要。恍惚間,有一場絕世之舞,恍惚間,舞得奪人心魂,恍惚間,有一個溫暖的擁抱,恍惚間,有一個溫柔的長吻,恍惚間,有什麼微甜的東西,渡入脣齒之間,恍惚間,有一個柔美得讓人一生難忘的聲音在耳邊說:“我將別去,你且珍重。”

那人容顏不復憶,那人身影不復憶,夢中人,霧中身,值此夢醒,才驚覺,世間真有佳人,一舞入夢魂。

他借蘇碧凝而現身,借一舞而奪人魂,那才智武功,皆讓人敬之懼之畏之的男子,行事之奇之詭,令人防不勝防。雲鳳弦不知道,他爲何而來,卻只知道,就連一次道別、一場相擁,他必要她陷入渾渾噩噩的夢魂之中,方肯爲之。既然如此,又何必道別,何必相擁,何必渡脣,何必……

她伸手,撫在頰間,那淚痕轉瞬即幹,爲何指尖,猶有溼意?那人到底是敵還是……在那夢魂之間,落淚的,又到底是她還是他?會否只有在夢魂之間,他才肯與她相擁,她纔有可能爲他落淚。夢醒之際,咫尺即天涯,他已飄然而去,她亦無心尋覓,她與他,依然是敵人,依舊彼此防備,彼此暗鬥,彼此用盡心機。

一切,僅此而已。

“鳳弦……”古奕霖的聲音,帶點淡淡的迷惑。

雲鳳弦微笑,“你累了,剛纔觀舞時沉沉睡去,蘇碧凝獻舞已畢,就已離開了。”

古奕霖點點頭,他也隱約記得,蘇碧凝的絕世之舞時,他漸漸睏倦疲乏,直到沉入睡夢,看來這些日子真的心力交瘁,太長久地不能入睡,反倒讓他在觀舞之時,倦極而眠,想必是失態了。

雲鳳弦心間若有所失地一嘆,古奕霖與她並肩觀舞,都被迷離催入夢境,衛景辰派在四周的暗探,想必也都在那一舞之間,魂兮迷離,暈暈沉沉,事後也只道蘇碧凝一舞而去,又何曾知道這一舞之後的玄機。

唯一半是暈沉、半是清醒的就只有他自己,那一場半夢半醒之中的迷離幻夢,也許窮盡她一生,都無法完全追憶吧,不過,水忘憂啊水忘憂,你和我之間,真的只能是追憶嗎?是你三番五次的來尋我,到最後還是你說要離開便離開嗎?

在你得知我是女兒身的那一刻,其天下之人並沒有人暴露我的真實性別之時,你已經對我動了心,種了情,真的有那麼瀟灑,來去如風?你怎麼不來問下我,可願意讓你這樣離開。

雲鳳弦嘴角暈開淡淡笑容,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在這個世界上,能說結束的只有我,雲鳳弦!!!

她與他,相識相遇,相知相敵,到最後,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場迷離之舞,一段,讓他無法完全憶起的回憶。。。水忘憂收拾好自己混亂的情緒,推開了蘇碧凝的房門。

看到那與自己一般容顏、一般神姿的人款款而入,一直坐立不安,滿屋打轉的蘇碧凝急忙迎上去:“水公子,你回來了。”

水忘憂眉峰微挑,似笑非笑,“怕我一去不回,還是怕我蠢得拖了那人闖宮逃命?”

蘇碧凝微微垂了眸,“水公子是有大智慧的人,怎會做這樣的事?屬下更是想都不會想這樣的念頭。”

水忘憂含笑的眼眸,靜靜地望着她:“那就是想要在第一時間,知道我與她都說了什麼?可曾泄露什麼機密?可曾因對水柔國皇帝不滿,而與風靈國的皇帝有什麼密約?”

蘇碧凝猛打一個寒戰,只覺全身發軟,身不由己跪倒下去:“屬下不敢。”

水忘憂徑自從她身邊走過,大大方方在正堂坐下,倦眸含笑望着她,淡淡然地道:“我把解藥給她服下去了。”

蘇碧凝一驚,猛然擡頭:“公子……”

水忘憂一手支着頷,帶着三分慵懶、三分閒淡、三分隨意,還有一分的譏誚:“怎麼?想說我通敵,還是徇私,又或是心有二志?”

蘇碧凝復又低頭,聲音更是低弱,“公子的謀劃,豈是我這樣的小人物所能窺查的。只是我們擄劫風靈皇帝,與風靈國已結大仇,有一份毒在那皇帝身上,總還是個牽制,將來也可談談條件……”

“談條件?怕是最後與風靈國談條件的是炎烈國的皇帝了。你真當炎烈國的太醫全是草包嗎?就算我們的毒厲害,那麼多一等一的大夫,齊心協力,日夜研究,就真找不出解藥來?與其他日炎烈皇帝握着解藥同風靈國人講條件,坐收漁翁之利,莫若我們先大大方方將解藥給了,倒還是一份人情,風靈皇帝將來總要念想的。”

水忘憂淡淡說來,神色愈發漫不經心,恍若天大的事也直如尋常一般。

蘇碧凝臉上凜然驚震之色也漸漸和緩,面帶欽佩,恭恭敬敬地道:“公子目光遠大,謀劃深廣,非我所能窺萬一,碧凝心服口服。”她是真的心服口服,這樣的人物,就連不經請示,便是把解藥交給頭號大敵這樣的事做來也是輕描淡寫,讓人找不出一絲可指責之處。

水忘憂緩緩起立,身姿如舞地自蘇碧凝身旁徐徐行過,輕柔的聲音漸行漸遠,“我即刻起程歸國,此地紛爭再不染指,你也只需做個看客,瞧瞧這炎烈皇帝衛景辰與雲昱風如何鬥法便是。若是在不影響你利益,不暴露你身分的情形下,能助上風靈皇帝,倒也無妨順手幫個小忙,讓她多欠你一份人情,若是不能,也無需勉強。我們在風靈國的勢力,經此一番變亂,幾乎已被雲昱風拔了個乾淨,在炎烈國多年的謀劃暗樁,再也經不起任何損失。”

蘇碧凝不敢起身,不敢回頭,只是深深伏下腰,莊然道:“是。”

驚鴻剛剛出現在風紫輝的牀頭,他就已在第一時間睜開眼,在下一刻,人就被直接從被子里拉了出來,轉眼已穿窗而出,在夜空中飛掠。

風紫輝無所謂地在心中嘆口氣,好吧,雖然我根本不怕冷,但你至少也應該讓我先穿好衣服吧!好在他素來冷淡,被人半夜拖下牀在月下飛馳,竟是連一句話也沒多問,要往何處,要幹什麼,仿似這天地間,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他在乎的。

直到躍入臨三王府府,闖往後園,他這才淡淡問了一聲:“衛靖臨出事了?”

驚鴻一語不發,抓着他的手臂,直接把他拖進那滿布藥香的房間:“我知道,你的醫道當世只怕已無人可敵,請你救他。”

風紫輝淡淡看她一眼,果然好性情啊,求個人也是這般硬邦邦仿似下命令一般。目光隨意掃過那層層牀帳下動也不動的人影,以及地上幾個早已被點倒暈迷的丫環僕役。衛靖臨在他心中,終是如此重要,那他的生死,夠不夠談些有趣的條件呢?

他走到牀前坐下,伸手爲衛靖臨把脈,以他的醫術造詣,竟是良久無語,容色之間,無悲無喜,過了一會兒,又細看衛靖臨的臉色,慢慢扳開他的嘴看看,又翻開他的眼皮瞧瞧,診視過程中一語不發。

驚鴻面容冷峻,神色漠然,臉上的肌肉彷彿一絲顫動都沒有,眼神更是不曾在二人身上停駐過。

風紫輝慢慢擡起頭,眼睛望着衛靖臨,說的卻是,“這樣拚命板起臉,強行用定力控制不流露一絲一毫的表情,硬生生戴個面具,累不累?”

驚鴻只是神色略略一緊,然後,慢慢鬆弛,所有的冷漠麻木都漸漸化做黯然悲傷,“請你救他。”依然是簡單的四個字,卻讓人感到無盡的悲涼和乞求。這樣的人物,原來,也會用這樣的語調說話。

風紫輝點了點頭,淡然地道:“我想要看前後每一個太醫給他開過的方子,以及他吃過的不同藥劑的藥渣。”

驚鴻怔了一怔,隨後走出房間。不多時,已帶來一個藥鉢和一張藥方。

風紫輝看看藥方,又將藥鉢拿到面前,打開且看且聞,然後才慢慢放下,淡淡道:“衛靖臨正值年少,又練過武藝,就是抑鬱成病,也不致垂危,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爲中毒。”

對於房中忽然冷瑟的空氣,風紫輝卻依舊眼皮也不擡一下:“此毒名綿綿而入,可算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毒藥,而下毒者更有着世上最好的下毒條件相配合,那就是……”他微微一舉藥鉢:“這方子裡各味藥材,最大的作用,就是發揮綿綿而入的藥力,令毒素入骨入體,直入膏肓。連續多日服用這種藥物,使毒性完全侵入人體。”

他仿似好整以暇地道:“這也算是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下毒吧,現在的衛靖臨,每一根骨頭、每一條經脈、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膚,都已充滿毒素,能夠達成這種效果,下毒之人,不但精於毒術,對於醫道也有極上乘的造詣,應該是一位當世數得着的名醫。”

驚鴻垂下眼,掩住眸中森森殺機:“此毒可有解藥?”那聲音也不見如何激奮,但一字一句,幾乎讓人錯以爲是從磨碎的牙縫中擠出來的,讓人只覺遍體生寒。

“有,不過最對症的解藥,需要各種稀奇的藥引,用三年煉製而成。我雖知道藥方,卻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煉製。而且就算服下解藥,此之毒對人體所造成的傷害也會永遠留下來,使人一生病弱。當然,我也可以臨時配出效果相當的藥來,不過,因爲不是最對症的藥物,所以雖能解毒,眼下也沒有用。”風紫輝語氣平靜,彷彿衛靖臨的生死存亡,亦不過等閒小事。

“爲什麼?”凌厲的眼神,如利劍般刺來,讓人幾乎錯以爲,這無形的寶劍會化做實質,刺得人遍體鱗傷。

風紫輝依舊淡淡道:“所謂病入膏肓,鍼灸不能及,藥物不能達,毒入膏肓也是一樣。”

驚鴻徐徐閉上眼,慢慢地說:“既然有人可以用藥力令毒性侵入身體每一分,你也可以把藥性催入人體最深處?”

“但那是虎狼之藥,現在的衛靖臨,根本禁不起這樣的藥物。”

驚鴻良久無語,只是臉部的表情,一寸寸麻木,那彷彿根本不曾由血肉構成的面具重又罩在她的臉上。

風紫輝的聲音再次響起:“要救他的方法只有一個,不過,幾乎沒有什麼可能實現。”

這次驚鴻的回答是乾淨利落的一個字:“說。”

“找一個當世少有的高手,用內力慢慢爲他驅除毒性。這和普通的內力驅毒不同,毒性甚至已經侵入到他的骨髓裡去了,他現在的身體又過於虛弱,太過強橫的力量只會毀掉他,要以極慢的速度,使真氣如水銀泄地一般,進入他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用極緩慢、極柔和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把毒性催逼出來。力度稍強,真氣波動稍大,不但他身體承受不住,便是毒力稍一激盪,也能要他的命。”

“要讓內力以強大氣勁襲出不難,但要在極漫長的時間內,讓內力化成千絲萬縷的細絲,而且要保持強度毫無差異,當世能做到的不超過五個人。而且,最痛苦的,不止是長時間輸出內力,而是必須一直保持無數散亂的真氣不產生任何細微變化,全部注意力必須提到最高,容不得半點分神,就似一根弦,要繃上十幾天,毫不鬆懈半分,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完全繃斷。”

“他體內的毒性被慢慢一點點逼出,無處可去,便會自然反流入逼毒者體內,逼毒者武功再好,但因不能稍稍震動衛靖臨的內腑,所以,不但不能抗拒,還要慢慢把毒素吸納入體,以後再想法化去。此毒自血脈中移經入骨,萬縷千絲,纏錦不去,便如萬蟻噬身,千刀攢刺一般,而逼毒者不但必須承受,還不能有任何震動、絲毫反應,以便保持真氣如舊。

這個過程,漫長得可能需要半個月,而這半個月之間,逼毒者必須不眠不休感受這一切,我也要在一旁,不斷注意衛靖臨的變化,適時提醒真氣的強弱變動,同時以鍼灸和藥物加以控制,纔有望救活他。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和服下纏綿解藥後的效果一樣,衛靖臨所受的傷害不會改變,從此身體變得虛弱,不但不能再練武功,甚至稍爲強烈一點的運動都會使他喘息疲勞。

騎不得快馬,走不得長路,經不起風吹,受不得嚴寒酷暑,極容易染病吐血,基本上,也就是個半死人了。你付出如此代價,救回一個永遠的病秧子,是否值得。而且,能否救得回,也只是未知之數。”

驚鴻只是冷冷地看風紫輝一眼,然後一語不發,轉身出去了。並沒有等待太久,驚鴻已經再次入房,她甚至沒有多看風紫輝一眼,就直接走到衛靖臨身旁,扶他起身,微微擡手……

風紫輝眼光一閃:“你知道後果,對嗎?”

驚鴻擡頭,久未得見的狂氣與戾氣在她眉間風起雲涌,狂傲迫人,“這不是在給他下毒,而是在給我下戰書,而我驚鴻這一生,從不迴避任何戰鬥。”那灼熱的鬥志幾乎化爲實質,燒得人身上發疼。

風紫輝慢慢點頭,很好,你不是要救衛靖臨,你只是好鬥而已。多麼完美,多麼死要面子的理由啊!

“我受夠了,衛景辰到底想怎麼樣,給我個準話。”

“少給我裝恭敬,你們有誰不知道,我不過就是個囚犯。”

“給我滾開,讓衛景辰來見我啊!衛景辰,你想縮起頭,等到什麼時候?”

憤怒的咆哮聲,伴着桌翻椅倒、杯碎壺傾,以及一羣人的跪拜聲、叩首聲、勸慰聲,雜雜亂亂響在一處。

“公子,你別這樣……”

“走開。”

“衛景辰,你出來……”

“公子爺,不可對陛下……”

清脆的耳光聲伴着瘋狂的嘶吼:“給我滾出去,誰也不許進來。”

在一連串的勸慰換來不斷踢打喝罵的粗暴對待後,服侍的宮女、太監們,紛紛退避了出來,卻依舊可以聽到屋子裡,無數東西被瘋狂砸爛的聲音。

雲鳳弦把眼中所見的一切肆意破壞,桌子、椅子一概對着窗戶和大門砸去。

“鳳弦……”古奕霖屢屢高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她卻恍然不聞。直到眼前空空蕩蕩,幾乎無物可砸,自己也筋疲力盡,她這才頹然坐下,憤憤然一拳一拳往地面狠狠地打,轉眼間,指節上已是鮮血迸濺。

古奕霖低喚一聲,撲了過去,按住她的手,再也不讓她這樣傷害自己,聲音都有些哽咽,“鳳弦,你……”

雲鳳弦擡起黯淡無光的眼:“我受不了了,如果衛景辰是要把我逼瘋了,那麼他算是成功了。”

古奕霖聽她語氣低沉,倍覺傷心想又只得強打獵神安慰她想“不是聽說

使團已經來了嗎?也許會有轉機口

雲鳳弦低下頭,半晌才道:“如果這一次,使團能救我回去,我發誓,再不讓我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再不做那些愚蠢的自尋死路之事。”她慢慢掙開古奕霖的手,把流血的手掌攤在面前,徐徐握成拳:“如果權勢可以保護我和我身邊的人,那麼,我會不惜一切,不擇手段,去爭取權勢,如果必須用血……”

古奕霖按住她的手,“鳳弦,你別這樣……”

雲鳳弦淺淺一笑,神色慘淡地道:“我盡力了,我想盡力忘掉你和我受過的苦,可是我做不到,奕霖,我……”

“鳳弦,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震驚、失望、痛楚、悲涼,種種情緒都在這一句簡單的問話中。

二人一驚擡頭,竟然是許久未見的衛婧儀,她臉色蒼白,眼中滿是痛苦,怔怔立在門前。雲鳳弦怔了怔,站了起來:“是你來了。你別擔心,我只是悶得慌了,想要發泄一下,沒什麼……”

衛婧儀惻然搖頭,眸中有什麼晶瑩之光險險墜落。一直以來都從宮人處得知雲鳳弦自被放回之後,日夜鬱郁,時發憤然之語,卻真要親眼所見,才知她受傷竟已如此之深,而害她至此的,卻是自己的父皇。

她心頭一陣慘然,幾乎不願面對雲鳳弦,轉頭便要離去。

雲鳳弦見她傷心神容,“婧儀……”她上前幾步,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古奕霖卻是快步上前,拉住了衛婧儀的手,半拉半扯半勸道:“婧儀,你知她素來便是再小的事,也要一驚一乍弄成大事的性子,你若真把他的胡說八道當回事,才真是上當了。”

他雙手齊出,牽着衛婧儀的手,叫她不能走脫。

衛婧儀只得止步,心不在焉地聽着古奕霖分說,忽覺之間觸動,一怔之後,方纔知道是古奕霖在她掌中劃字,待得明白指間劃的是哪幾個字,不由微微一震,目光望向雲鳳弦,神色微動,芳脣輕啓,卻是發不出聲來。

雲鳳弦正好快步來到她面前,一掃方纔的黯然神色,綻開笑臉:“真的,我不過是像奕霖說的那麼愛胡鬧,你不用爲我擔心,我……”她眼中全是溫暖的光芒,笑容坦蕩而純真:“我雖然談不上太堅強,不過,也不至於那麼容易就被擊倒。”

衛婧儀靜靜看了她半晌,忽的垂下眼眸,輕輕道:“這些話,你原本不必對我說。”

雲鳳弦微微一笑。

古奕霖也輕輕握握她的手,然後淡淡道:“婧儀,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沒有隱瞞,真的。”

衛婧儀微微垂下頭,過了一會兒,方慢慢道:“這些日子,我很不安,聽說三哥他得了重病,一直沒有好轉,我派人打聽消息,竟都被攔了回來。”

聽到衛靖臨重病,雲鳳弦眼神微微一凜,“他怎麼會……”

衛嬉儀低聲複道:“使團前日已經到了京城,父皇卻沒有急着見他們,只說他們遠來辛苦,應當好好休息一番纔是。”

雲鳳弦眉頭深鎖,似在沉思,直到古奕霖不着痕跡地拉她一下,她纔回過神來。

見衛婧儀已擡起頭,面露詫異之色,她忙笑上一笑,也不肯多說自己心中的擔憂,只從容道:“你父皇心中只怕比誰都急着想知道國書到底寫了什麼,又不肯讓人看出他心焦,所以要裝出從容不迫來。不過,無論如何,在正式朝會接見前,他應該會私下見見密使的。

萬一國書有什麼出人意料之處,他先一步知曉,在朝廷上也好應對。

衛婧儀微笑點頭:“是,所以今早父皇已召使臣入宮,這時應該還在御書房會面……”

雲鳳弦神色微動,眼神向外遙遙望去,在那目光不能及的地方,衛景辰與嚴恕寬到底在談些什麼?

衛婧儀順着她的目光望出去,輕輕道:“我聽了這個消息,便想要來告訴你們,也好讓你們能稍稍安心。我聽說,風靈國攝政王是當世人傑,他既發來國書,想來總會有救你的法子,也許你能從宮中脫身也未可知。只是,如今局面混亂,恐怕京城隨時都有大變,你們無論如何,都應該儘早脫出是非圈,方是全身自保之道。”

雲鳳弦略有苦澀地一笑,“只怕他就算放我走出這皇宮,也沒有那麼容易放我回去吧!”

衛婧儀不說話,只是徐徐擡眸,凝注着雲鳳弦。她注視的神情,是如此專注、如此奇特,令得雲鳳弦忽然全身不自在,先是乾咳,後是猛眨眼,最後開始手腳沒處放,終究忍無可忍,張開嘴想要說話。

卻見衛婧儀嫣然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雲鳳弦,你,娶我吧!”

雲鳳弦全身石化,古奕霖也是微微一怔。

靜靜立在陽光下,衛婧儀的笑容恬靜而溫柔。那麼長時間的避而不見,那麼長時間的細細思量,再次來到逸園之時,已是她對自己人生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這樣的要求,雲鳳弦無法拒絕,更何況提出的人,是衛婧儀自己。然而,此時此刻,雲鳳弦和古奕霖都如此清楚地明白,她的這句話,與兒女私情全然無關。

“婧儀,你不必……”

“雲鳳弦,你說過,我們是朋友。”衛婧儀微笑,反握古奕霖的手:“而且,這也不只是爲了救你,也是爲了……”她轉眸,仰頭,遙望遠處御書房的方向,那裡,有她血脈至親的父皇,雖然讓她悲傷欲絕,“也是爲了救我。”

衛婧儀來找雲鳳弦之時,衛景辰也在接見嚴恕寬。他拿着國書,端坐不動的姿勢已經持續了很久。國書上短短的十幾行字,卻彷彿要費他無數時光去端詳,去凝思。他沉靜的眼神定在國書上,久久不動,眸子裡幽深的光芒,讓人惘然迷茫,不知他神魂心思,是散於千百萬裡外、千萬個念頭中,還是深深定定,牢牢系在那十幾行字之上,要從那簡單的字裡行間,看透這萬里山河,列國烽煙。

嚴恕寬依然保持着初進御書房裡的恭敬姿態,在這漫長得足以把人逼瘋的沉默中,他沒有動一下、發一聲,身子微彎,眼眸低垂,絕對完美的臣下姿勢,彷彿永遠無懈可擊,也無可動搖。

到底經過了多麼漫長的等待已經計算不清,衛景辰終於慢慢地把國書信手擱在御案上:“風靈國攝政王是不是在同朕開玩笑?”

嚴恕寬微微一笑,淡然道:“外臣不解陛下之意。”

衛景辰帶着淡淡笑意道:“這是內殿私語,不是朝中大會,你也不必與朕來這君臣奏對的官樣文章。你該清楚,炎烈國不會這樣輕易放走已經到手的人。”

嚴恕寬笑道:“國書之旁附的禮單,陛下難道不曾看清,這也算輕易嗎?”

衛景辰朗笑一聲:“好一份禮單,無一城一池,寸土相許,此等禮單,也虧得你風靈國拿得出手?”

嚴恕寬背脊一挺,語氣依舊從容:“外臣出行之前,攝政王曾言,炎烈倘殺一王,風靈便立一王,敢失寸土者,上至君王,下至庶民,皆無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衛景辰冷笑,清亮的眼中,瞳孔倏然收縮:“好一個炎烈殺一王,風靈便立一王,立的必是他攝政王吧?”

嚴恕寬面無懼色,坦然面對那瞬息之間,宛若怒電毒焰的眼眸,笑道:“風靈國立何人爲新君,自是風靈國內政,倒也不勞炎烈皇帝您費心。”

衛景辰怒極反笑:“好一個不勞朕費心。朕若偏偏不殺她,卻將她綁於戰陣之前,揮軍直逼明月關,卻待如何?”

嚴恕寬竟也朗然一笑:“攝政王會如何,外臣不知,外臣若在明月關中,必會於關前親自挽弓放箭,免我主陣前受辱,之後當自決於城頭,激勵我全軍將士。”

做爲帝王,衛景辰再怎麼沉穩老練,聽這麼一個臣子,將弒君之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也不覺全身發寒,厲聲道:“你敢言此誅心之事,行此誅族之罪。”

嚴恕寬朗聲道:“陛下既言殿中密議,外臣自然剖肝瀝膽,豈敢有半句欺瞞。國爲重,君爲輕,乃聖人之言,豈是誅心。倘能救國於水火,解三軍將士之兩難,便誅族之罪,嚴恕寬又有何懼?”

衛景辰冷笑一聲:“是你嚴恕寬無懼,還是他雲昱風無懼?他以一道國書,將那人逼入絕境,你又口口聲聲,自稱敢行弒君之事,只是那一箭射出,誰信你別無所圖,誰信他問心無愧。

你縱不懼死,他卻如何向百姓交待、向朝廷交待、向天下交待,他的聲華清譽,轉眼便做糞土,世人唾罵,百官非難,別有居心者的指責,還有史書上萬佔罵名,你們都想清楚了沒有。別忘了那人若有閃失,太后面前,他又該如何自處?”

嚴恕寬眼中忽放異彩光華,長笑道:“倒真勞陛下爲我風靈如此着想。不知陛下可曾看清,國書印璽下方的小印,乃是太后的印章,太后之立場,又何需外臣再做解釋。陛下耳目衆多,也當知攝政王頒發國書之前,曾擡諸王宗親、大將重臣於宮中密議,而今既發此詔,自是大風靈國上下,全都支持攝政王之意。”

衛景辰冷笑:“好一個諸王宗親、大將重臣,這其中的支持,就無一毫私心?國書乃雲昱風所發,事若成,乃諸人之功,事若敗,皆雲昱風之罪,反給他們無數指摘口實,如此良機,誰人不應承,何人不支持?”

“縱然如此,又便如何?”嚴恕寬從容道:“攝政王何等人物,豈在乎世人譭譽,史書中千秋功過,且由後人評說便是,而眼前之事卻是守土金沙國,不容居心叵測者覬覦我大好河山。至於別有用心者,或許有,但陛下真的以爲,在攝政王治下,他們翻得起浪花,惹得出風波來嗎?就算此次事敗,就算陛下真殺了那人,就算有人起而指摘,呼從天下人以響應,反倒乘此逼出所有反對之人,可以相機一網打盡,讓風靈國內的朝廷出現一番新氣象、創一番新局面,豈非遠勝舊人舊臣,居心叵測,讓人勞神費力。”

衛景辰心中微凜,想起雲昱風一向的行事手段,以及山海湖之變的前後,並非沒有這種可能:“如此看來,你們倒真是恨不得我殺了雲鳳弦纔好。”

嚴恕寬微笑躬身:“陛下言重,攝政王一心爲國,絕無私心,聞主蒙難,日日憂泣,唯恨不能以身相代,豈有半點他意。外臣更是分屬人臣,此等無君無父之事,我風靈君臣便是想也不敢想的。所以方纔有這國書禮單,一片殷殷誠意,兩國各得其所,永結姻盟,豈非最善。”

衛景辰一陣肉麻,全身發寒。攝政王一心爲國,絕無私心,聞主蒙難,日日憂泣,唯恨不能以身相代,這種假話,居然可以說得這麼自自然然坦坦蕩蕩,此人臉皮之厚,真是世間罕有,怪不得雲昱風視爲心腹,託以重任呢!”

“若陛下不願成全,我風靈也只得磨刀整弓,決然應對,無論如何……”嚴恕寬語氣一頓,眼神中凜然射出神光,毫無半點顧忌地凝視衛景辰,一字字道:“風靈國,絕不受威脅。”

衛景辰眼神一沉,除了雲鳳弦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從不曾有人對他如此無禮。君王那自出生起就滲進骨子裡的尊嚴驕傲,令得他心中驟然涌起一股怒氣,砰然一掌,重重擊在案上:“風靈國不受威脅,我炎烈國難道便會受威脅不成?”

“不敢。”這足以讓炎烈國無數名臣勇將膽戰心驚的天子之怒,卻不能讓嚴恕寬後退一步,他從從容容躬身再施一禮:“外臣豈敢,只不過,陛下既言今日不必做君臣奏對的虛語,那外臣就說一句真心話。若真救不出那人,雖然暫時會有一段混亂,但就長遠來說,於我風靈國來說,只怕也未必沒有更大的好處,到那時……”

他看似恭敬卻實則惡毒地笑笑,誠惶誠恐行禮,語出如刀:“皆炎烈陛下之功。”

衛景辰想要冷笑,最終卻只覺心頭說不出的憤怒,偏又夾雜着無盡的冰冷與寒意。借刀殺人的陰謀,他用得太多,也見過太多了。而今日眼前的一切,竟連他的才智,也難以分清是真是假。但他的確知道,眼前的嚴恕寬實是雲昱風一派的死忠官員,從來是一心一意,只考慮雲昱風的利益,若是在雲昱風和古凝寒大婚前,只要有機會能殺雲鳳弦,只怕他是絕不會猶豫半分的。而現在,若能有機會讓雲鳳弦死,而云昱風也不必承擔太大的責任,怕也真的正中他下懷吧!雲昱風派此人爲正使,爲的究竟是……”

他的眼神漸漸冰冷,語氣卻還客氣從容:“好了,風靈國攝政王的心意,朕已明瞭,你且下去吧!”

嚴恕寬卻連動也沒動一下:“外臣乃風靈國持節奉書之使,豈可僅於私室召會,風靈國顏面何在,炎烈國禮儀何存?”

衛景辰笑笑,真的好多年,不曾有人敢對他這般步步相逼了:“朕若廣召羣臣,於大朝會接見使臣,你也會把今日之言再說一遍嗎?”

嚴恕寬微笑道:“外臣豈是不知禮數之人,陛下若以姻親友邦以待風靈,外臣自以姻親友邦之詞令相應,也好叫史書上,永留一段佳話。陛下若以仇寇殺戮之心以待風靈……”他復又笑道:“二國早已訂親,結兄弟之邦、友朋之盟,這仇寇殺戮之心,想必是根本不可能的。”

衛景辰似笑非笑,看着落落大方的嚴恕寬,好一陣子方道:“罷了,你且去吧!炎烈非不知禮儀之邦,自當以大儀式來迎候使臣,正因炎烈知禮,使臣遠來,也當多休息幾日,而重大國賓儀式亦須交禮部慎重準備,以免失儀,總也要耽誤幾天的,你就半日也等不得嗎?”

嚴恕寬也知道衛景辰需要時間考慮,也不敢再逼,再施一禮:“既然如此,外臣靜候陛下吩咐。”這才往外退去。

衛景辰與嚴恕寬密談之時,所有宮人全部遠離御書房,唯恐走近一步,耳朵無意中聽到一句半句從風中吹來的話,將來莫名其妙腦袋搬家。

直到嚴恕寬退出御書房,衛景辰身邊的太監總管王公公才趕緊幾步走到御書房外,安靜地侍立。

他知道皇上若不呼喚,絕不可有一絲打擾,卻又必須保證,一旦皇上呼喚,可以在第一時間迴應。

然而,他等了很久,靜靜的御書房也只傳來一聲不知帶幾許悵然、幾許無奈、幾許激憤,又有幾許鬥志的嘆息:“好一個雲昱風。”

他低眉順眼地站着,耐心地繼續等待。

又過了很久很久,方聽得裡頭一聲喚:“王總管。”

“在!”

“鳳翔公子這幾日過得如何?”“還是與以前一樣,很焦躁,很憂鬱,坐立不安,飲食無味,沒有半點歡顏,時不時鬧着要見陛下,常常發些激憤之言。直到今日公主去探望,才平靜了許多,待公主倒還有禮,談笑相應。”

“婧儀現在回去了嗎?”

“公主和鳳翔公子夫婦聊了半個時辰,便離開了。”

“雲鳳弦既一直鬧着要見朕,若總是避而不見,倒是失了禮數,讓她來吧!”裡面的聲音一頓,複道:“一個人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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