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了什麼命令?”
“如果戰鬥還沒有結束,那接到消息的人,就要全力保護皇帝,也算是爲雲昱風報答他。如果戰鬥已結束,皇帝被擄的話,盡力營救,如果救不了……“程一一擡手,做了個殺的動作。
“果然是個狠心腸。”
“爲了風靈國和水柔兩國,豈敢不狠心。這個時候,風靈國的附近居然有強盜,誰信?我看是其他勢力迫不及待要對皇帝下手。萬一是被最近在風靈國四周出現的炎烈國人擄走,炎烈王打起風靈王、討叛臣的旗號,動起刀兵來,風靈國必是要吃大虧的。”程一說完,拂袖而起:“我也趕去看看。”
潔白的水袖婉轉輕飄,輕易纏在程一的腰間:“怎麼?你想拋下我?這麼有趣的熱鬧,我豈能錯過。”
“這麼重大的事,你豈敢不緊隨監視我,對嗎?”程一若有所指地輕瞥他一眼,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
香雲樓下,兩匹雪白的駿馬被牽了出來。
程一就勢從樓頭躍落,從無數路旁百姓的驚呼中,落到馬上。
他身後漫天彩袖長綾,飄舞若夢,那清眸倦眼、姿容絕豔的男子已落在另一匹馬上。
人還沒有坐穩,馬已經像箭一樣馳了出去。
男子半伏在馬上低語,聲音輕柔飄渺,偏偏穿過了一片驚呼聲、馬蹄聲,傳入程一的耳中,“這麼多年,你在香雲樓上,好不悠閒。這還是第一次,不顧一切,驚擾世人吧?”
程一專心策馬,並不作答。
“不必擔心,別忘了,風靈的皇帝身邊的護衛風紫輝,本領之高,足可以和那一劍震千軍的第一刺客相提並論。就算那些強盜真是炎烈國派來的高手假扮,在他眼裡,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皇帝的身邊不是還有其他的保護!”
“那些人若是暗殺、跟蹤倒也無妨。若真是明刀明槍的話……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風紫輝了。”程一抓緊馬繮,眼中露出凌厲的光芒,“風紫輝,你既有非凡之力,必要全力護住你的主人,莫要爲人所乘。如果真被炎烈國人擄走,爲免他被炎烈國利用來擾亂風靈國,我就須痛下殺手了。所以,風紫輝,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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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鳳弦的豪華大馬車,一路招招搖搖地在大道上奔馳,惹來許多行人側目而視,指指點點,不知是哪家極富極貴的大人物出遊,更引來無數人豔羨嫉妒,眼紅到極點的目光。
不過,這樣招搖擺闊帶來的副作用也是非常明顯的。
比如說,馬車剛剛行到人跡較少的地方,就忽然間發現前後左右冒出七八個膀大腰圓,赤着胸膛,拎着大刀,橫眉立眼的傢伙了。簡直不用通名報姓,就知道這些大爺是以何爲生計的。
雲鳳弦“啊”的叫了一聲,興奮的兩眼閃光。
“給我上。”大漢裡最粗最壯的一位,說話居然簡潔有力到極點。
雲鳳弦憤怒了,猛的從馬車上站起來,大聲喊:“站住。”她這樣滿臉怒氣,滿眼兇光,雙手叉腰,威風凜凜的樣子,居然還真把人嚇着了。
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大漢,腳步不由自主一頓,竟還真乖乖站住,全都昂起頭,仰起臉,就像等長官訓話一樣,等着她發表高論,心中說不定還都在猜測,這個臨危不亂的少年,到底是何方高人,不知是否藝高人膽大。
雲鳳弦自覺受到注意,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表情似在訓學生的先生般,“拜託你們,拿出一點做強盜的專業水平好不好,最起碼亮相時,四句出場詩詩絕對不能漏的。‘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這麼簡單的話,你們老祖宗沒教嗎?真是丟盡了全天下強盜的臉。”
一干強盜張口結舌的表情滑稽到極點。而大馬車裡正準備隨時廝殺作戰的古奕霖也禁不住連聲輕笑,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壯得像座山的強盜頭目,眨着一對大大的牛眼睛,過了好半天,才朝着雲鳳弦大叫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教訓老子。”他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大砍刀用力一掄,呼嘯生風,的確威風八面。
雲鳳弦搖頭嘆氣:“第一,我不是東西,我是個人,我乃……”
“我乃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古今中外蓋世無雙古往今來空前絕後聰明絕頂文武雙全風流倜儻情場殺手鬼見愁玉面郎君美男兒雲鳳弦公子是也。“這一串又長又精彩的外號,聽得一衆強盜一陣眼暈。強盜頭子的牛眼瞪得更大了,那個古古怪怪的少年,明明只說了一半,嘴脣就沒再動,後面那一句自報家門是誰在說的?怪不得他膽子這麼大,原來身後果然有靠山。
雲鳳弦也眉開眼笑,一回頭伸左手到車廂裡,然後慢慢把手抽出來,胳膊上停了一隻通體雪白的鸚鵡,他笑嘻嘻點着鸚鵡的頭:“小帥,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聰明的鸚鵡,能把我的外號記得這麼牢,不枉我辛辛苦苦帶你出來。”
小帥驕傲地昂昂小腦袋,真真物似主人型,那架勢,和它的主人在強盜面前一樣那麼自命不凡,趾高氣揚。
圍在馬車四周的強盜幾乎沒氣的吐血,他們這樣雄糾糾氣昂昂的拎着砍山刀冒出來,人家居然還有心情慢慢逗鸚鵡。
“給我殺!”強盜大哥再次發出嘶吼。
“慢着。”雲鳳弦一手掀起衣襬,往上一躍,躍到馬車頂上,動作輕鬆快捷,乾淨利落,外加清風徐來,吹得她一身白衣飄呀飄,頭上黑髮揚啊揚,還真有點兒高手的氣派。
強盜們衝出四五步,看她這有恃無恐的樣子,又都不由自主的站住腳,要看她耍什麼花樣。
知道雲鳳弦底細的古奕霖心中暗暗有些着急,全身繃緊,準備好隨時救援。
反而是力量全失的風紫輝顯得要鎮定得多,只默默關注事態的發展。
雲鳳弦哈哈一笑,“刷”的一聲,打開一把金光閃閃的大摺扇,金邊摺扇上“絕代風華”四個大字更是非常刺眼的隨着雲鳳弦扇風的動作而在每個人眼裡晃來晃去:“各位,不要急,四海之內皆兄弟,你們手頭上緊,說一聲就是,我怎麼着也會幫忙的。”
她說着,左手微微一振,停在她左臂上的小帥立刻展翅而飛,在雲鳳弦頭頂繞了一圈,呱呱叫着:“雲鳳弦一出,誰與爭鋒。”然後收起翅膀,穩穩停在雲鳳弦肩上。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小帥吸引住時,雲鳳弦的左手入懷,掏出一大錠閃閃發亮的金子,揚了一揚:“這個就算是我的買路錢,你們看怎麼樣?”一大錠黃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每一個強盜的瞳孔似乎都開始收縮,明顯的貪婪在眼睛裡。
強盜頭子倏地獰笑一聲:“老子宰了你,多少黃金都到手了。”
雲鳳弦悠然一笑,慢慢地扇着金摺扇,“各位兄弟不要着急,先看看我的心意,再決定接受不接受吧!”
他左手一揚,把黃金扔了出去。
強盜頭子伸手把金子接住,低頭一看,臉色立刻大變,雙手握刀,行了一禮:“謝公子厚賜。”說着把手一揮:“咱們撤。”
隨着這一聲大喝,呼啦一下子,那幫突然出現的強盜,也同樣突然低消失的一乾二淨。
雲鳳弦還好整以暇的在車頂上揮手作別:“各位走好,江湖山水有相逢,以後見面咱們再好好聊聊。”
風紫輝看了看雲鳳弦,一聲不發地繼續揮鞭駕着馬車向前行。
雲鳳弦還高高興興地站在車頂上,回味自己一語退羣寇的威風。
古奕霖卻有些忍耐不住,從車廂裡探頭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雲鳳弦從車頂上躍下來,做到風紫輝的身邊,神神秘秘衝古奕霖微微一笑:“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了就不是天機。”
古奕霖好奇心切,也無心於故弄玄虛的雲鳳弦玩下去,扭頭就問風紫輝:“你一定知道,快告訴我吧!”
風紫輝看看古奕霖,然後伸手在雲鳳弦身上一摸,雲鳳弦還來不及閃躲叫喚,風紫輝已把手攤開在古奕霖的面前,掌心放着一錠金子。
古奕霖定眼一看,忍不住也“啊”的驚叫一聲。這是一錠普通的金子,只不過金子上有着深深的指印,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把這世上最堅硬的金子當成泥巴來捏揉一樣。
古奕霖將金子取過來細看指印,雲鳳弦得意地笑着,把自己的手攤過來給古奕霖對指模,“怎麼樣,我的內功不錯吧?”
馬車裡的雲鳳晴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身上有些發冷,想不到這個可惡的小皇帝,竟有這麼深厚的內力。
可是知道雲鳳弦底細的古奕霖卻根本就目瞪口呆,無法置信眼前的事實。
金子上的確是雲鳳弦的指印沒有錯,可是這樣不動聲色把金子捏來揉去,該要多深的內力纔可以做到,雲鳳弦怎麼可能達到這種境界。
“這……怎麼可能……”
雲鳳弦伸手拉住古奕霖的手,用膩得讓人全身發麻的聲音說道:“我的力量是因爲你而存在的,保護你是我唯一的願望。”
古奕霖只覺心頭一震,不由得雙頰飛紅地低下頭去,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
正當古奕霖低頭的時候,正好看見風紫輝的手悄悄伸到雲鳳弦身上,然後再他衣服的袍帶處用力一拉,雲鳳弦的外袍被拉得大開,叮叮咚咚,一大堆金閃閃的東西滾落下來。
雲鳳弦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古奕霖低下頭,看着滾落車轅上的八九個大金錠子,眼睛有些發直。每一錠金子都被捏得變了形,每一錠金子上都有一模一樣的指印。
車廂裡的雲鳳晴也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他伸出手指着金子冷冷地問道:“你不會是閒的沒事,捏着金子好玩吧?”
雲鳳弦手忙腳亂拉好衣服,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就是沒事捏着好玩。”
“而且每一錠金子經你捏過之後,變形得都一模一樣,就好像是用同一個模子鑄出來似的,難得啊!你的功力不但深,還收放自如,把手勁控制得這麼好。”雲鳳晴回過神來,發出一聲充滿嘲弄的冷哼。
風紫輝這才慢悠悠地道:“她出宮之前,把鑄造司的官員叫進了宮,讓他們取走手模指印,鑄了一大批這樣的金子,可以用來隨時假裝超級高手。”
雲鳳弦惡狠狠地瞪着風紫輝,一轉頭又笑的親切溫柔地對古奕霖說道:“這就是以智服人,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乘境界啊!”
古奕霖靜靜看着雲鳳弦,慢慢地點了點頭:“對,不戰而屈人之兵,你好聰明。”
然後,他在慢慢坐回車廂,把車廂門關上,下一刻,清脆的笑聲就響徹車裡車外。
馬車奔馳如風,而他們的笑聲,也隨着風一起飛揚。
雲鳳弦本來的難堪也漸漸淡了,摸摸鼻子,居然也微笑起來。只要能讓他們這樣快樂歡笑,她就算出點小丑又算得了什麼呢!她……果然越來越適應這樣美好的日子了。
雖然她心中並無芥蒂,不過還是難免半真半假地埋怨風紫輝來,“你好端端揭我的底幹什麼?”
風紫輝目不斜視望着前方,時不時揚鞭趕馬,“你說讓我照顧古奕霖,他的願望只要不涉及我的原則,都可以儘量滿足,他問我原因,我當然要告訴他。”
雲鳳弦再次爲自己的自作自受而懊惱,卻又忍不住疑惑地望着風紫輝:“真的只是如此嗎?爲什麼我明明覺得你是在故意戲弄我。”
風紫輝對她不理不睬,只是專心地趕着馬車。
雲鳳弦似仍不肯放棄的湊了過去,“你真的沒感覺嗎?”
風紫輝繼續趕馬,一揚鞭,鞭梢堪堪從雲鳳弦鼻尖處劃過。
雲鳳弦忙捂着鼻子往後縮,以保護她這張雖談不上英俊,但起碼也五官端正的臉不受傷害,口裡連聲嘟噥:“你還敢說你不是故意的嗎?”
風紫輝仍然不加理會,根本就當她是一隻亂叫的蒼蠅。
雲鳳弦無可奈何,嘆口氣,不再白費力氣,懶洋洋往後一靠,由着風紫輝自去趕車,他則專心欣賞沿路的風景。
大道寬闊平坦,路邊綠樹連天,天上白雲悠悠,身邊清風徐徐。
雲鳳弦不由得張嘴打了個呵欠,閉上眼,懶懶地說:“紫輝,我希望你能有喜怒哀樂,你能感受快樂,哪怕你天天戲弄我,也沒有關係。”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越來越沉,就這樣打起瞌睡來。
風紫輝微微側頭,看她一眼後,那雙幽深而美麗的眼睛裡看不到絲毫波瀾。馬車卻慢了下來,平穩得可以讓雲鳳弦睡一個好覺,卻不致因震動而醒來。
不知到底是雲鳳弦的這輛馬車招搖的過分,還是雲昱風把國家治理的太過差勁,所以才讓那些有點力氣的人,一看到有錢人就忍不住跳出來想搶劫。
雲鳳弦的馬車,居然連着三四次遇上強盜。每一回都是毫不客氣地圍上來,也不通名報姓,連江湖上的場面話都不說,就要動手。好在有了經驗之後,雲鳳弦更加鎮定,笑嘻嘻和強盜套交情,從站在馬車頂,到走下馬車,甚至跑到強盜面前去說話聊天,就差沒敬個禮,握個手了,最後統統是大大方方把有手指印的金子一送,強盜們立刻知道輕重,退得一乾二淨。
所以就在這美麗的黃昏中,第五撥強盜開始攔在馬車前時,雲鳳弦已經飛快地跳下馬車,大步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笑容,就像見了老朋友。
“大家好,晚飯吃過了嗎?”雲鳳弦說完一落,擡手就扔了一錠金子給強盜中那個發號施令的老大,“沒吃的活,就當我請弟兄們吃一頓吧!”一如既往,這位強盜老大也在看清金子後,臉色大變,當即行禮,“對不起,我們不識高人……”他一邊說,一邊對雲鳳弦深深彎腰作揖,低頭的這一瞬,手裡的鋼刀猛然往前扎去,快如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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