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雲鳳弦及時大喊一聲,手指下方那人喊道:“你還是不是朝廷命官,知不知道王法,竟這樣大張旗鼓,拿刀拿箭對着我們這些安善良民?”
那人本也不是要殺人,不過是做出樣子好懾服所有人,也能在塵洛的面前顯本領,叫和道盟上下人等對他刮目相看,此刻自然適時冷笑一聲,緩緩的道:“在這山海湖城內,和道盟就是王法,就算你是皇帝,得罪了塵小姐,也別想活着離開這裡。”
“這位~咳~~是將軍吧~~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不管和道盟和官府之間的關係有多好,像你這樣當官,肯定是沒什麼前程的。就算你心裡真把和道盟看得比天還大,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當着這麼多人,你也別說出來。唉,你真的江湖氣太重,還是向我請教請教爲官之道把!”雲鳳弦搖着扇子,晃着腦袋,慢悠悠地說。
這人怒氣一往上衝,卻也顧不得了,擡頭厲喝:“給我放箭!”
“住手。”又是一聲沉喝,不過開口的不是隻會火上添油的雲鳳弦,而是躲在二樓雅間的帝順,眼看着箭雨欲發,他看着古奕霖這樣的美人,一時心情激動,顧不得爺爺的意思,挺身衝了出來。
帝遠遜無奈搖頭,卻也不能拋開他不管,便也在其他護衛的保護下,走出了雅間。
李將軍一見帝遠遜,忙拱手施禮:“帝先生也在此嗎?請先生即刻下樓,以免誤傷。”
帝遠遜微微一笑,道:“多謝將軍關愛,此事純屬一場誤會,不知將軍可願給老夫幾分薄面,免動干戈。”
李將軍面露難色,沉吟不語。
帝遠遜撫髯微笑,身旁的帝順知機地在雲鳳弦身邊大聲喊道:“這位是李少將軍,乃是和道盟塵盟主的愛徒,三年間從一名小兵,升至將軍一職,力擒嶺羣英寨,豐功偉績無數,端的是少年英雄,更兼胸懷寬大,性情仁厚。鳳公子,你只要道一聲歉,想必李將軍不但不會與你再計較,反要與公子你英雄論交,成一場美談呢!”
雲鳳弦聽了這番話說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李少啊?這名字好平常,英雄事蹟也平常。”她不過發發感慨,卻已叫樓下正被誇得洋洋得意的李少臉色直如被人砍了一刀般難看。
雲鳳晴也坐不住了,“英雄論交,這也能叫英雄?什麼將軍我沒見過,京城裡,滿大街走的人,十個裡有一個就是將軍,還都是跟着攝政王出兵放馬,打江山、定乾坤的將軍,這種太平時日沒事幹,打打兩三個山匪水賊,仗着師門的力量往上升官的人,就敢自稱英雄了?”下頭重重圍困,刀山箭海,喊打喊殺,他們樓上的衆人,居然不驚不急不慌不忙不逃不竄,卻還在這裡好整以暇,明嘲暗譏。
聽得帝順暗中頓足罵他們找死,帝遠遜也大爲愕然,樓下的官兵,樓角的夥計,人人眼神都似看白癡。
最受打擊的李少氣得全身發抖,手上那威風攝人的銀頭槍都快拿不穩了。虧得他臉色都鐵青一片了,卻還沒有立刻發狂,只沉聲道:“帝先生,請下樓來把!”
帝遠遜深知只要自己一行人下樓,樓下必會對着樓上萬箭齊發,再不留情。
只是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卻也不是憑他的力量可以勸說的。若不下樓,反受連累;若要下樓,卻又像是無情地置雲鳳弦的性命於不顧了。
不過,雲鳳弦笑着對他施一禮:“先生對鳳翔的關心,鳳翔銘感五內,還請先生下樓,不必以鳳翔爲念。”
帝遠遜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鳳公子,我知道你本領不凡,臨危不亂,只是事分輕重緩急,縱有擎天之力,又何必硬對人家強弓利箭。公子既把話都與他說僵了,想必另有自保之策把!”
“自保之策呢!是沒有,不過……”雲鳳弦笑一笑,把扇子一扇,“可是就我的經驗來看,越是驚險刺激,越會有人冒出來扭轉乾坤。更何況,我三個這個大惡人還在這呢!”
她話音一落,手指向雲鳳晴:“所謂好人不長命,他既是壞人,自然要活的長長久久,不知是張三還是李四,總會有人相救的。”她這話說得嘻嘻哈哈,無人聽得出真假。
帝遠遜眉頭微皺,還想再問,樓下卻傳來那壓抑這無比怒氣的聲音:“帝先生,請下樓。”
帝遠遜無奈地嘆了口氣,對雲鳳弦一拱手:“公子保重。”回頭對手下衆人略一示意,舉步下樓。
帝順望着古奕霖,腳下遲遲不動:“爺爺!”
“下樓。”
帝遠遜一聲低喝,帝順不敢反抗,臉上卻是深深擔憂。
古奕霖朝他點頭示意,低聲道:“公子不必爲我們夫婦擔心。”
帝順神色悵然痛苦,苦澀一笑,垂首下樓。
雲鳳弦往樓下李少一指,冷豔橫眉地道:“李將軍,你以國器爲私用,以軍隊做私鬥,濫施權利,仗勢欺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小心報應不爽。”
李少沉着臉,冷笑一聲:“好,我就看看我的報應在哪裡?”回首便要下令。
誰知在這關鍵時刻,居然又傳來一聲:“住手。”
聲音既不像雲鳳弦那樣明朗響亮,也不像帝遠遜的沉凝有威,只是這樣平平淡淡傳來,並不特別高昂有力,居然成功地讓那氣勢洶洶、威風八面的李少放下高高舉起的銀槍。持弓架箭的官兵也都垂下了手,外面圍樓的官兵迅速讓開一條路,一箇中年男子大步而入。
來着黑髮黑鬚,氣度斯文中見大氣,雖然步子虛浮,不像什麼武林高手,但面貌端正,目光凜然,雖有書生之相,倒比李少這將軍更見威勢。
至於李少爲什麼會乖乖垂手,官兵們爲什麼會紛紛讓道,不必別人減少,只看此人的衣冠就知道了。
赤羅衣裳,白紗中單,青飾領緣。這裡的四品官只有一個,山海湖知府宜相權。
宜相權一進酒樓,目光四下一掃,在樓上雲鳳弦等人身上略一流連,即刻狠狠瞪向李少:“李將軍,你這是在幹什麼?動用了近千人馬,縱躍於市井之間,平常時日,駐地將領着未得到地方官允許,不可無故調兵,你都忘了嗎?”
李少沒想到宜相權當着這麼多人,把話說得如此之重,愣了一下才道:“宣大人,我是聽說有人在海潮樓聚衆廝鬥,驚擾百姓,所以特地領兵來平息。”
宜相權冷笑一聲:“好一個領兵平息,小小的酒樓鬥毆,居然要勞你大將軍領兵前來,我府中衙役要來何用?更何況不過是即使人在海潮樓鬧事,將軍卻引千人喧鬧於市,到底哪一個才驚擾百姓?”
李少滿臉通紅,壓低聲音道:“陸大人,這幫人對塵小姐多加羞辱。”
宜相權沉下臉道:“李將軍,你雖出身和道盟,不要忘了如今卻是我風靈國的將軍,豈有爲了和道盟的臉面,拿風靈國的軍隊做私鬥,不將風靈律法放在眼中的道理。”
雲鳳弦在樓頭適時拍手:“說得好,說得好!這風靈國的將軍,眼裡沒有風靈國,只有和道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少怒瞪雲鳳弦道:“你休得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言亂語啊!”雲鳳弦長大眼睛做無辜狀:“剛纔你不是說‘在這山海湖城內,和道盟就是王法,就算你是皇帝,得罪了塵小姐,你也別想活着離開。這麼多人聽到,你可別賴。’她一邊說,一邊往下亂指:“你、你、你,還有你,都聽到了把!別往後縮啊!回話給你們大人聽。”
下頭官兵一陣騷亂,李少臉色黑沉沉,剛纔使性子隨口說的話,現在被雲鳳弦在宜相權面前拿出來說,就算他是粗豪武人,也知道這個悶心虧是吃定了,而且只怕小辮子還得宜相權抓在手中,想到這裡,就一陣憤悶,一拱手:“末將是粗人,說話不知前思後想,若有錯失,請大人責罰,末將豈敢有怨言。”
雲鳳弦搖頭嘆氣,把扇子一合,輕輕敲在手心:“口裡沒說怨言,從頭髮絲到後跟全都滿布這怒氣呢!這種情緒可要不得啊!”她說的漫不經心,下頭的李少卻氣得幾乎吐血。
古奕霖有些驚異地望着雲鳳弦,久久不語。
宜相權輕嘆一聲:“李將軍是從四品的官職,豈是本官可是處置的,只是這裡軍兵調度,卻受本宮節制,將軍此次調兵大大不妥,請立刻領兵退走把!”
李少憤憤然地點頭應是。擡起頭來用殺人的眼神望向雲鳳弦。
雲鳳弦回報一個春光燦爛的笑容,即刻讓李少幾乎咬碎鋼牙,惡狠狠的從牙齒縫裡蹦出幾個字:“跟我回去。”
看着一大堆官兵整齊的往外走,雲鳳弦還好整以暇地揮手送別:“好走好走,一路順風,有空常來玩。”
本來整齊的官兵隊伍一陣混亂,兵器相撞聲、腳步一亂撞到別人是的喊痛聲、低低議論聲、驚歎聲,夾雜着一個低沉卻充滿恨意的怒吼,真的非常之熱鬧。
雲鳳弦不顧其他人都用怪物的眼神看向自己,徑自把扇子揮開,動作灑脫地扇來扇去,金光閃閃的扇子上“絕代風華”四個大字刺得人眼疼,她自我感覺好的不得了。
就連本來怒衝衝向李少問罪的宜相權此時也有苦笑不得的感覺,卻又不好笑出來,亂咳一聲:“這位公子方纔多受驚擾,都是本官治理不當所致,不知幾位可願隨本官回府,讓本官置酒壓驚?”
雲鳳弦含笑回禮:“多謝達人關愛。此事實非大人之過,我等不敢厚顏領受達人美意,達人爲一方父母,事務繁多,其可爲我們一二小民如此費心勞神。”
宜相權微微一笑:“公子既如此說,本官也不便相強,就此告辭,以後若再有這樣肆無忌憚,仗勢欺人之事,請公子儘管派人前來相告,本官必不坐視。”
雲鳳弦目光往四周一掃,拖長聲音道:“這也倒是,聽說和道盟在城裡的勢力驚人呢!以後仗勢凌人的事明着不會有,說不定我上街被花盆砸到,走路被石頭絆倒,吃飯被酒嗆到,不管在哪裡,都有七八雙眼睛虎視眈眈,出了什麼事,又該找什麼人負責?”
這話一說,樓裡樓外的,各處角落裡、柱子邊、門縫出,探頭探腦的人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宜相權也不免失笑:“不管怎麼樣,既然是在濟州境內出事,便是本官的責任,自然會追查到底。”
雲鳳弦笑道:“如此多謝大人,有大人這句話,小民就有了十足底氣留在這山海湖城的境內了。”
雙方又在寒暄幾句後,宜相權有何站在旁邊的帝遠遜招呼了幾聲,方告辭,門外有他的侍從牽了馬來,服侍他上馬而去。
風紫輝自門外面入,走到了雲鳳弦的面前。
一直旁觀的帝遠遜這才微笑道:“原來公子果然有貴人相佑,暗中早遣神兵求救,到是老夫多慮了。”
雲鳳弦陪笑道:“湊巧而已,我也只是說海潮樓內有人打架,官府來了,自然就可以全家,以免得弄出傷亡,誰知倒救了自己一命。到是山海湖城的父母官如此關愛百姓,事必親臨,實在是天下清官的榜樣。有這樣的官員,我才能放心在這裡長住。”
他可不會告訴別人,風紫光是拿着巡御史的印信跑到官衙去的。
帝遠遜也不是傻子,誰會相信素來和各大勢力相安無事,給足各方大佬面子的知府老爺會隨便爲了一個老百姓跑來和李將軍翻臉,順帶着和道盟也得罪了。只是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他彷彿沒事人一般笑道:“就算公子不想長住,長老還想請公子多多盤桓幾日呢?老夫的別莊閒院甚多,邊收拾出一處,以爲公子下榻之用。”
“可是……”
帝遠遜不等雲鳳弦拒絕,即正色道:“公子若是在不允,便是看不起我帝某人了。”
雲鳳弦微笑,施禮如儀:“帝老這樣說,我若在推脫,豈非不敬。難得老先生如此熱心,到也免了我尋找房子的一番麻煩,不如就乾脆由我出錢把莊院買下來便是,老先生並不缺一處院落,雲鳳弦也並不缺一筆錢,好讓大家都清爽省心。老先生若是喜歡玩晚輩這個朋友,只要價錢上略略有待一些,也就是了。”
“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豪爽果決,既是這樣,一切就依公子。”
卷二 15章 好想去啊
莊園大門大開,兩旁僕從侍役數十人,恭敬列隊相迎,那氣派華貴,倒還真不下於王侯。
帝遠遜一邊信手揮開衆僕役,只留兩名管事的在旁邊跟隨服侍,一邊引着雲鳳弦等人進入,彼此談笑晏晏,笑聲不絕。
雲鳳弦一邊應和說話,一邊四下打量。
從外面看這裡並不甚大,大門也並非金漆朱繪的異樣氣派。大門開處,只見一條幽幽石道,青色的石子前前後後鋪了一地,潔淨卻又斑駁。青石小路旁邊,開始奇花異草源源不絕,石路的盡頭,花草樹木之中有一個水池,水池中心矗立着一座假山,溫潤的池水終年在假山一側傾瀉而下。前方的庭院美景,隱隱約約叫人無法一眼看盡。
雲鳳弦不由拍掌笑道:“好一個曲徑通幽處。”
帝遠遜也不由擊掌應和道:“公子好才學,一句曲徑通幽處真把這前門處的巧思給說盡了。”
整個院落無比廣大,四處遊廊縱橫,樓閣相連,庭院中的小河,竟直接與月影湖相連,上架曲橋水榭,讓人直接就可以由莊院走到曲江邊上,欣賞美景。
縱然雲鳳弦在皇宮中住了許久,見多了御花園的美景,也不得不承認,這一處園林設計別具巧思,身在其中,如入仙境,不免連連點頭。
古奕霖等其他人也無不滿意,此事就此決定。
容若從身上取出一張銀票,也不看數目,遞與帝遠遜。
帝遠遜爽快地接過來,同樣也沒看數目就納入袖中,招來兩個副管事,說明此園已換了主人。
接着整個園子都忙亂起來,一大堆人拜見新主人,帝遠遜只淡淡叮嚀兩句,便早早告辭。
只是約好了明日一早,便讓帝順前來,帶雲鳳弦夫婦二人暢遊山海湖城。
帝遠遜一上馬車,即刻吩咐馭馬之人道:“咱們立刻去和道盟。”
“爺爺,我們去找塵右燈?”
“是,塵洛吃了這麼大的虧,回去一說,和道盟必有動作。我們一直與他們在一起,若不去分說一二,怕會和和道盟有什麼誤會。我也要去勸勸塵右燈,不要再追究此事。”
“爺爺真是如此喜歡鳳翔,這般替她說話,可是想將他們收爲己用?”
“本來初看他們那幫人的身手,我倒是有這麼點意思,可如今怎會再有這般不識進退。那鳳翔出手闊綽,比不缺錢,身邊人的武功全都出人意料,那鳳紫輝更是深不可測,可見其人絕非池中之物。
他們甚至還可以隨意調動官府,想來身份與平常人不同。你有無注意,宣相權穿的不止是正式官服那麼簡單,他戴的不是平常的烏紗,而是綴金冠,又掛了金銀環各一,這可是非常正式的禮服。
官員們往往是在大禮大節大祭大聚會,或是拜見上司時才穿的。想必是那鳳翔身份非凡,他纔要着正服威裝來表示尊敬。和道盟真是得罪這樣的人,只怕討不了好,我與塵右燈認識多年,彼此也都幫過不少忙,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吃虧。”
帝順點點頭,道:“只是塵右燈的愛女受辱,豈甘罷休,他並沒有親眼見到風翔等人,只怕未必相信,還以爲爺爺誇大其詞呢?”
帝遠遜聞言,悠然一笑:“你以爲塵右燈憑什麼創出這偌大基業,多年來屹立不倒,他外表雖然是個粗獷武人,心思其實比誰都細密謹慎,你放心就是。”
下人們全在大廳裡等着照規矩拜見新主人。
雲鳳弦沒有端坐受禮,只是揮揮手,笑着說道:“都下去吧,你們盡心做好,就是盡職,就可以得到應有的報酬,沒有人會爲難你們,我也不允許有人作威作福。。。。。”
說着她斜眼瞄了雲風晴一下,這才接着道:“要有人任意欺凌你們,你們絕對有反抗的權力,也可以來告訴我。”
她的發言一結束,廳裡廳外,一片沉靜,誰也想不到有人會對下等的奴才說這樣的話,一時全楞在那裡。
雲鳳弦見下面一片冷寂,每個下人臉上的表情不是感動,而是呆愣,自己也楞了一楞。
一片沉寂之後,一聲冷笑打破了廳寂靜,是雲鳳晴挑高了眉,用看白癡的眼神滿睨着雲鳳弦。
古奕霖也微微垂首,把一聲嘆嗟回肚裡。
似他同雲鳳晴這種長年高人一等,必須統御許多手下的人上人,深知御下之道,絕非說幾句好話,誠心相對那麼簡單。
人心險惡,人性冷漠,一個人無條件地待人太好,有時反而惹來人欺。
他復又仰首,輕喚一聲,道:“公子。”
雲鳳弦應聲,把大腦袋向他這邊探過來。
“公子準備些銀子。”
“啊?”
“既是拜見新主,總要有賞的,纔好叫他們記着恩德。”
雲鳳弦點了點頭,“好好好。”
雲鳳晴自喝自的茶,不加理會。
古奕霖端坐不動,只微微一點頭,就是說不出的威儀氣度,令人衷心拜服。霎時間把一干下人壓得服服帖帖。
兩名管事恭恭敬敬磕了頭,才一站起,雲鳳弦也不經其他人的手,笑嘻嘻把什麼塞進他們手裡。
兩人入手只覺輕飄飄,心中還道這位主人出手好小氣,勉強稱了謝,退下去,低頭一看,發現是張銀票,上面的數字差點讓這兩位跟從首富,見多大場面,大手筆的人當場嚇暈過去。
然後就是其他人一波一波上去施禮,古奕霖都不過微不可查地點點頭而已,偏偏卻又能給人威嚴中不失親切的感覺。就是漠然不苟言笑的雲鳳晴,也無形中在人心中歐確立了主人的威嚴,叫人不敢小看。
雲鳳弦面帶微笑,可她塞過去的銀票,卻能給人最大震撼的力量。不少人看過之後,腳麻手軟,當場跌倒,跌下去了,也不起來,索性趴着,狠命給雲鳳弦磕頭,口口聲聲:“主子洪福齊天,恩義如海,奴才們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主子。”有人乾脆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雖然她只是挑數目最小的銀票遞過去,可是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廳裡廳外,一團混亂,哭的聲音,磕頭的聲音,頌恩的聲音響做一片。
混亂中,雲鳳晴凝眸,冷冷望向古奕霖。他。。。。太小看了這個皇后,以爲不過是個深宮女流,卻忘了古家的女兒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以前不過是明珠蒙塵,如今拭盡灰塵,即刻光芒萬丈。一方面以皇后統御六宮的威儀鎮壓衆人;一方面又顧慮到雲鳳弦立不起威風,必會被下人輕忽,所以刻意提醒她贈銀賞紅包的規矩。
料準了雲鳳弦會親自送銀子,更料準了雲鳳弦的大手筆,這一下恩威並施,不僅確立了他的威嚴,也讓所有人銘記了雲鳳弦的恩德。
可以想見,未來的日子裡,這些下人會如何盡心服侍雲鳳弦,而他自己更想在這些人中選人才爲己用,暗中和雲鳳弦過不去的難度也會大大增加。
古奕霖深凝地迎視雲鳳晴,眼神裡,竟是從未有過的鋒芒和銳氣。他要保護她,用他的方式,他的做法。
他這個堅定到不可動搖,驕傲到幾似挑釁的眼神,讓雲鳳晴悄悄在茶几下握緊了拳。這個女人,不過是困在深宮的女流 ,整個世界也不過一座宮廷,所管轄的亦只是宮中女子。那個無聊皇帝爲他打開鎖鏈,讓他顯出無比的風采,銳利的鋒芒,如今居然要和他雲鳳晴暗中都起來了。
唯有鳳紫輝全然不爲所動,全程漠然而視。
房間安排好後,大家都累得只想要休息,偏偏雲鳳晴精神抖擻地要出去遊玩。
雲鳳弦不過信口問了一句去哪,雲鳳晴即用一種高等人看鄉下人的眼神看着她:“你不知道這裡除了鹽和海產之外,青樓也很有名嗎?南國胭脂,北地紅粉,豈可不領略一番?”
他說着,長笑大步而去,徒留雲鳳弦青着臉站在原地發呆。
古奕霖看得好笑,靠近過來低聲道:“你若想去,不妨也跟着去。”
容若即時凜然肅容,道貌岸然道:“這等輕薄行徑,我豈屑爲之。”她還特意揮揮袖子:“天晚了,大家各自休息去吧!”
古一霖點頭起身離開,走出兩步,又回首:“真的不想去?”
“不想去。”雲鳳弦斬釘截鐵,字字千鈞地說。
好想去啊!好想去。可惜啊!闖江湖的時候,如果身邊帶着老公,怎麼好大大方方上青樓,偏偏這個老公居然還是看得到,卻碰不着的。
雲鳳弦憤然抓起桌上一件東西,就想往地上砸,猛然回神,憶起這是炎墨硯,價值千金的寶物,忙又小心地放下。心間鬱悶難舒,放眼四顧,卻發現房間裡出來難以搬動的桌子和椅子外,其他的擺設,無不是價值不菲,不可輕易損毀之物,這心間的鬱悶簡直要讓他吐出血來。
唯一還站在門外的風姿紫輝,終於微微一哂,徐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