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守衛和斤中侍奉的宮人,小心地傳遞着驚異的眼神,爲這不可思議的怪異來客,感到驚奇。
眼看着那白衣黑髮,風華絕世的男子徐步而入,而嚴大人則在外頭打了個手勢,所有的下人和守衛,立刻會意地迅即退出,輕輕地帶上大門。
束水在看到風紫輝的那一刻,就不再對其他任何出出進進的人加以絲毫注意,他眼神燦亮,笑着站起來,迎上去:“漂亮美人......風紫輝。”
風紫輝對於他臉上純然的歡喜視而不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們流金國在各地的人雖不多,但因爲流金國的大部份藥材都賣到炎烈國,而很多貴重的藥物都是由京城的貴人買走。雖說買賣的事,我們一直交託給百草堂,不過,我們在炎烈國京城,也留了幾個人,以作聯絡之用。我那次受傷出來,就請我的同伴多注意你們那邊的動靜,特別告訴他們,如果看到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男人,一定要立刻通知我。後來我的同伴看到一個世上最漂亮的男人從那裡走出來,就知道一定是你,他們一邊派人通知我,一邊一直跟着你,跟到這裡。對了......”
束水皺起眉:“他們說,一路上,似乎有很多人在偷偷跟蹤你,好像有人還想殺你似的,好多人悄悄在四周跑來跑去,跳上跳下的。我的同伴注意到,他們袖子裡、腰後頭,似乎都帶着利器,人人身上都有殺氣。他們本來都準備好如果出事,就一定要保護你的,可不知道爲什麼,那些人居然沒動手。
以風紫輝那天下無雙的靈覺,自然早就知道一路上有多路人馬在悄悄跟着自己,不過,他料到必是有人想對他出手,也有人想要保護他,背後的人是誰,不用猜都知道,也就沒認真去分辨跟蹤者到底是誰,倒也沒料到,跟蹤的人中,居然還有流金國的人。
所以聽了束水這番話,他也只淡淡“嗯”了一聲,下一刻卻覺手上一暖,不覺一驚,竟是束水牽住他的手了。
他從來不喜歡與人接觸,除了雲鳳弦,還不曾有人能夠讓他完全不在意地有身體接觸。
奈何束水武功大高、動作大快,他不是水忘憂暗藏居心,也不是驚鴻鋒芒畢露,他的一舉一動,都純出真心,彷彿日升月落一般自然,讓人很難生起防備拒絕之心,竟連風紫輝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迴避開去。
束水卻茫然不覺風紫輝這一刻心中異常的感受,笑道:“跟我走吧!”
大廳關閉的大門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束水愕然轉眸,風紫輝淡淡答:“這裡耗子比較多。”然後漫不經心地抽回手來。
束水“啊”了一聲,又叫:“和我一起迴流金國去吧!”
風紫輝淡淡道:“爲什麼?”
“因爲我喜歡你啊,我想娶你,當然,你娶我也沒有關係啦!我很想帶你回我的家。在我那美麗的國家,千年不化的冰雪,萬年曆史的森林,最險峻的高山,最湍急的河流,在那裡還可以縱馬奔馳直到落日的曠野,更加可以和還有許多可以和武士搏鬥的猛獸。”束水眼中都是熱切的歡喜:“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不好。”
束水臉上全是美好的嚮往,完全無視風紫輝的冷淡:“爲什麼不好?我知道,你可能不適應我的國家,但是,你要去看了就知道,流金國是很美的地方。那裡沒有你們的小橋流水,卻有險峰日出的奇景,那裡沒有畫棟雕樑美,卻有篝火連天的溫暖,那裡......”
“那裡很好,但我不喜歡。”風紫輝的語氣異常無情。
束水卻渾不以爲意,繼續遊說起來,“如果你不喜歡我的家,那我跟着你也可以啊!你帶我看你們的綠水青山、繁榮城池,好不好?”
他彷彿不知挫折爲何物:“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如果你願意爲風靈國人出力,只要不傷害到流金國,我也幫你。你喜歡遊玩,我陪着你,你喜歡冒險,我陪着你。你生,我陪着,你死,我在你墓邊守着你。”
這樣的話,他說來,依然從容坦蕩,沒有一絲勉強,海樣的深情,於他,依然是如舊的從容。
雲鳳弦兩眼簡直都冒狼一樣的綠光,這這這......啊啊啊,有人竟然搶在她的前面說這樣的話語,真是......她沒有冒然的走了過去,只是大力地捶了下牆。
這個男人竟然也肖想她的男人。可惡!不過流金國是哪?好像不屬於五大強國之一啊。
遠遠站在一旁的古奕霖暗自搖了搖頭,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偷窺,真是......嚴恕寬冷笑連連,莫火離仰天長嘆。
一番表白之後,束水回頭看看那幾乎要塌下來的大門:“這個,你們這行宮的耗子真是又大又多啊!”
風紫輝對於大門外的戰爭,恍若全無感覺:“你我並無深交,爲何如此待我?”
“因爲我喜歡你啊!”束水坦坦然說出自己的心思,卻也像日升月落一樣,坦蕩明白到極點:“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沒有深交,可誰一出生就和誰有深交啊!我喜歡你,當然要守着你,和你在一起。”
”我不喜歡你。”完全的風紫輝式無情回答。
外頭的雲鳳弦冷笑一聲,果然是她認識的風紫輝,無解風情的地步幾近無情,不過她喜歡。
“那有什麼關係,我和你常常在一起,你總會慢慢喜歡我的。如果我因爲你不喜歡我,就不努力好好待你,那我就不是真的喜歡你了。”
這一大串的喜歡不喜歡、不喜歡喜歡,聽得人頭暈眼花之際,大殿那本來十分結實的正門,終於在雲鳳弦再一次的揮手中,轟然側塌下來。
束水轉過身,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
雲鳳弦灰頭土臉地擡擡手,打招呼:“這個,嗯,那個,晚上好,吃過了嗎?”
束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然後慢慢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好奇的道:“你是,風靈國的皇帝吧?”
雲鳳弦連連點頭,笑道:“你認識我。”
“我的同伴有說到你的大概模樣,所以猜出你是風靈皇帝。”束水上上下下打量這個滿身灰塵,一邊乾笑,一邊不斷拍打自身灰塵的雲鳳弦。
大門外的古奕霖早已經丟臉得躲到一旁,作出我不認識某人的表情。
嚴恕寬狠狠地磨牙,莫火離仰天長嘆。唉,根據他們的瞭解,這個叫束水的男子,在流金國的地位,非同一般,風靈國皇帝在人面前,丟臉丟成這個樣子,這真是,真是......
唉,哪天給雲鳳弦改名,直接叫風靈國之恥算了。
出乎衆人的預料,束水面對雲鳳弦,只是揚眉朗笑:“你很好,我喜歡你。”
雲鳳弦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直接地誇獎,被人鍾情倒是有過,可從來沒有人會這麼直截了當對她說出“喜歡”二宇。她一時竟愣住了。
束水一笑,伸出手來。雲鳳弦又是一怔,還沒回過神,已被束水抓住手腕給拉了起來。
“你對風紫輝很好,我知道的。你爲了他回來,十分高興,你在這裡偷看,是因爲你關心他。”他展眉,笑容明朗如陽光:“我知道,除了流金國之外,別的國家的皇帝,都不會像你這樣的。我喜歡你。”
雲鳳弦一向自知是個好人,卻不是個好皇帝,沒想到,束水竟從皇帝的角度也認同她。
就算臉皮厚若城牆,她這時也只得有些臉紅地摸摸鼻子:“認識你,我很高興,不過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雖然你喜歡我,但是......”她正氣凜然地說道:“我是絕對不可以變心的。”
束水也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你真是一個可愛的皇帝啊!”
雲鳳弦只覺得眼前忽然一黑,她一愣神間,一股溫暖的氣息襲人而來。雲鳳弦的輕功忽然間忘了個淨光,呆呆站在那裡,讓束水抱住了。
束水比雲鳳弦還要高,雙臂微合,雖沒有大用力、大熱情,卻仍是一個真實的擁抱。他的氣息溫暖而熾熱,被包圍於其間的雲鳳弦霎時間面紅耳赤。
啊啊啊,非禮啊!這位剛還說喜歡風紫輝,怎麼一轉眼就移情別戀了,我的魅力能有這麼大嗎?
耳邊傳來束水爽朗明快的聲音:“謝謝你對他這麼好,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他,不要欺負他,也不可以讓別人欺負他。”
他是坦蕩之人,自覺無事不可對人言,這種只適合低聲在耳邊叮吟的話,他卻響亮亮說得內外皆聞。
裡裡外外一干人等,一起仰天嘆息。唉,指望雲鳳弦照顧風紫輝?難道平時不都是全靠風紫輝照料雲鳳弦的嗎?這個流金國人的眼力實在有待提高。
就連風紫輝這麼好的定力,都有點受不了:“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可以回去了。”
這逐客也算逐得直截了當了,真個是郎心似鐵。
他似乎猶嫌不足,竟又加上一句:“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束水轉過頭,走向風紫輝,直到了他面前,才微微站定,笑一笑:“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但是......”
他忽的搶身前撲,動作快得驚人,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再看時,束水已經一路笑着往外衝:“我親到他了。”那聲音響得幾乎是在昭告世界了。
古奕霖也罷,嚴恕寬也好,一起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一路飛也似往外奔去的束水。天啊,居然有人敢非禮風紫輝,而且居然可以非禮成功。像風紫輝這樣的男子,被女子鍾情算不得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古奕霖做爲鳳夫人,常被拉着和山海湖城裡的名媛結交,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閏秀、名門淑女,完全不計較主從之別、上下之分,有意無意暗示對風紫輝的心意,盼他能成全,爲了拒絕這些姻緣,他都不知費了多少功夫。
然而,任何女子在風紫輝面前,都會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別說男子......還能在不經風紫輝允仵的情況下去碰觸親近他,就是表白的膽子,都絕對沒有的。與其說,這些人是在愛風紫輝,莫若說是以仰視的心態,去迷戀他、崇拜他罷了。何曾想,束水居然可以完完全全把風紫輝當做一個平等的人,愛就愛了,絲毫沒有什麼忐忑不安、舉棋不定,更不會因爲風紫輝的拒絕而傷心欲絕、痛楚無比。
明明風紫輝不喜歡,他照樣我行我素,連非禮這種事,都做得這麼理直氣壯。
這種人,根本就不能算個正常的人吧!別人看束水,雲鳳弦卻用詭異的目光盯着風紫輝,風紫輝那看不出明顯的喜怒的臉,多少還是比平時蒼白了一點,眼眸深處,也有着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嗔怒。
束水的武功,雖然稱絕當世,真比起來,也不過是和水忘憂、衛靖臨在伯仲間罷了。他雖失去力量,但就是驚鴻也不能一招制住他,便是水忘憂與他動手,不超過一百招也佔不了他的上風。可是,他卻還是被束水給佔了便宜去。
除了雲鳳弦這個無賴,老是用些相當於自殘的手段,或者是在他喝醉的情況下,對他上下其手之外,根本沒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雖說只是一觸即去,雖然只是他的脣,從他的臉側淡若無痕地滑過,但這對風紫輝的震動已經大大了。他連這樣的近身之事都防不住,如果剛纔束水是要殺他,又當如何呢?他素來清明無誤,身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在他的計算觀察當中,永遠不會有破綻,永遠不讓人有機可乘,然而,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感覺來面對一切。
水忘憂的別有心機,使他在她面前,無一時一刻不暗自防範;驚鴻的凜然鋒芒,使他在他的身邊,也是處處針鋒相對以保身;而束水,雖然強大,卻無威脅,他像太陽,雖然光芒耀人,卻不會被人排斥防範。
於是,他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在覺得自己可以不提防的人面前,很自然地關閉警覺力,於是,被他得手。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像人一樣,會自然而然地選擇什麼人可以信任、什麼人應該防備、什麼人必須對抗。可是,只有人,纔會犯錯,只有人,纔會被背叛,只有人,纔會軟弱,只有人,纔會......他漠然地望着眼前所有人,或歡喜,或驚愕,或震動,或嘆息。現在的他,已經軟弱無力到這種地步了,現在的他,失去了超然、失去了從容,面對這一重又一重的險局,他還能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嗎?他還有這樣的能力嗎?
這時束水的身影已跑出數道門戶,再也看不到了,可是他大笑着的聲音卻遠遠傳來:漂亮的風紫輝,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的。
那樣的明朗,那樣的自信,那樣的光芒四射,燦爛明麗,讓人縱然不認同他的行爲,卻也不得不羨慕他的飛揚熱情。
雲鳳弦死死盯着風紫輝,沒看錯吧,這傢伙那張永遠沒有變化的死人臉,剛纔幾乎變成了鍋貼。
她抽抽了嘴角,雖然不是風紫輝自願被親,可是他真的有被人偷襲成功......她的內心彷彿有什麼有翻涌起來。她想了一會兒,毫無預料的撲過去:“紫輝,你是我的,怎麼能被人隨便輕薄!”
風紫輝白了雲鳳弦一眼,自是對這一類胡說八道不加理會。
雲鳳弦眼珠兒一轉,伸手勾住風紫輝的脖子,半強迫地壓他低下頭,湊到他耳邊,小小小小聲地說:“這樣吧,我自願當你的消毒水......”她說完,趁着風紫輝還在自我修整的時候,吻上了他淡漠的脣。頸間一痛,雲鳳弦的動作戛然而止,她撫着脖子退後一步,愕然望着風紫輝。
風紫輝漫不經心地收回剛剛向後猛然撞出的手,方纔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分明領悟到了人類的所謂憤怒,是怎麼一回事。
雲鳳弦愣愣望着風紫輝,天啊,那個少有表情的人,竟然憤怒了,看來她的功力又大大的提高了。
風紫輝回眸看到雲鳳弦震驚的表情,神色也微微一動,這才驚愕地感覺到,雖然是沒有任何殺意與惡意的一撞,但這的確是他第一次,出於自己的意志,主動對另一個人出手,而且,對象竟然是他要保護的人。
這怎麼可能?在此之前,他怎麼會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雲鳳弦愣愣地望了風紫輝半天,她很努力地想要控制,然而眉梢眼角的歡喜還是那麼不可自禁地流露出來。於是,她也就不再控制,大叫一聲跳起來,扯住風紫輝,再也不放鬆:“太好了,風紫輝,太好了,風紫輝,就是這樣,你是一個人,你是活生生的存在,你有生命、有思想,有你自己的喜怒哀樂。高興,你就擁抱你的朋友,生氣,你就去打讓你討厭的人,由你自己的情緒主掌你的行爲,大好了,風紫輝,就是這樣,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不是嗎?我們是一樣的,從來都是啊......”
風紫輝淡淡打斷雲鳳弦的歡喜:“像人,就會犯錯,像人,就會軟弱,像人,就不能真的確保你的安全......”
雲鳳弦微笑,凝望他:“一直堅強的人,不是因爲本性如何堅韌,而是因爲,他找不到讓他可以放心軟弱的對象。風紫輝,你有我、有奕霖還有一個天下最強悍的愛慕者,偶爾軟弱一下下,我會很大方地借肩膀給你的。犯錯又怎麼樣,人不犯錯,如何進步。你不知道永不犯錯的你,在別人面前多麼高不可攀,而剛剛好像犯了點小錯的你,可愛得可以一瞬秒殺從七歲到七十歲的所有女性。”
風紫輝冷着臉一聲不吭,他可以肯定,這個時候,可愛這樣的形容詞,是絕對無法讓人感到高興的。
”至於保護.....”雲鳳弦眼中只有溫暖的光芒:“一個人的安全,如果自己都無法保護,又有什麼權力可以責怪別人。每個人都只需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朋友的安全,是你的情義,不是你的責任和包袱。”
風紫輝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淡淡望雲鳳弦一眼,我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
雲鳳弦溫然微笑着說:“分別的時候也不是很長,你卻變得這麼人性化,一下子這麼像人了,驚鴻的功勞,不小吧!”
下一刻,風紫輝明淨無塵的眸子,倏然收縮。
束水一直奔出行宮,行宮外,一個身着勁裝,英朗的男子正牽着馬在等她。因爲是久居炎烈國的人,所以服裝上,倒不像束水這樣肆意飛揚,雖然仍是方便打架,清涼簡單的打扮,倒不至於像束水這麼狂野。
束水正要扳鞍上馬,聽得身後呼喚:“公子請留步。”
束水轉眸回身,嚴恕寬追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堪堪到近前立定。
束水朗朗大方地問:“你是風靈國的大官,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嚴恕寬喘息着笑笑:“我想和公子談談風紫輝之事。”
束水眼中一亮:“有關他的事?”
嚴恕寬微笑道:“如今我身在炎烈,不便與公子深議,公子如果有興趣,可以來風靈做客,與攝政王談一談。”
束水一愣:“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嚴恕寬淡淡笑道:”風紫輝這樣的男子,公子喜歡他,也走理所當然,但他心高氣傲,只怕未必肯承公子一片美意。當然,公子也不必爲此大過失意,我國攝政王久慕流金國之奇情奇人,頗有嚮往之意,兩國若能結下邦交,攝政王必然成全公子的美意。”
束水大大方方攤攤手,聳聳肩,道:“兩國邦交的事,應該只有王上可以說了算。”
嚴恕寬微笑道:“我知道公子是流金國最傑出的戰士,我相信,公子只要能答應,事情便等於成功了一半。”
束水揚眉:“你知道我們國內的事?”
嚴恕寬笑道:“流金國雖一向少與外通音訊,但天下哪一個國家敢於忽視流金國。我們知道,在流金國內,最有影響力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員,而是勇冠三軍的戰士。所以,公子的名字,雖不在外界所知僅有的幾個流金國高官的名單中,卻是最不能忽略的人物。”
束水聽他誇獎自己,臉上也不覺有了飛揚的神采:“你們的攝政王,只要和我們建交就好了。”
“自然,攝政王願與慶國結手足之邦,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鑑。若有攝政王成全,公子的姻緣之事,亦再無可慮。”
束水微微皺起眉頭:“可要是他不願意呢?”
“他也是風靈國的人,又豈能違背攝政王,何況,國家民族在前,他怎能做讓兩國生出嫌隙之事,便是不願,也得願了,只要假以時日,讓他了解公子的誠意和真心,心嫌盡釋,自然是一段美姻緣。”
束水點點頭,兩眼閃光地說:“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他探身近前:“姓嚴的大官,謝謝......”
嚴恕寬正要謙遜幾句,腹中忽覺一陣劇痛,身不由己,側飛出去,他本是文官,身子談不上強壯,忍不住痛聲慘叫。
守門的幾個炎烈軍人,還沒回過神,就見風靈國的使臣,“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撞在門前的石獅子上。他們一愣神,剛舉起手裡的槍,還不知道要幹什麼,只覺眼前一花,才還站在三丈之外的束水已經到了面前,一手拎起痛得五官扭曲的嚴恕寬。
“你竟敢把他當東西做交易?”他的臉上都是憤怒之色,眼中殺氣凜然。
幾個炎烈軍人看看這位能把個大男人當小孩子拎起來的怪物,縮縮脖子,互相交換眼色,有必要爲風靈國人和這種妖怪拼命嗎?
“你以爲他也像你這麼卓鄙無恥,會屈服於國家的威脅嗎?你竟這樣小、看他,就該打。”束水毫不客氣,又是一拳對着嚴恕寬的肚子打過去:“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不喜歡我是他的自由,我要是利用你們的國家、你們的王爺來逼他喜歡我,那還叫喜歡他嗎?你這是侮辱我。”
束水第三拳打下來,嚴恕寬這時有了精神準備,拼命咬牙,不肯慘叫,到底還是忍不住,悶哼一聲。
這時候,騷動已經傳進行宮裡,有急促而紛亂的腳步聲,正在迅速逼近。
束水完全不理會已經逼到門前的怒喝聲、叫嚷聲:“我們流金國從來沒有拒絕過和任何國家建交,是你們這些國家,看不起我們是蠻夷,又害怕我們的力量”說我們是野蠻嗜血,又不敢當面指責我們,所以只好關起門不和我們交往。如果風靈國只是要單純地建交,用得着你這個樣子嗎?
我喜歡風紫輝,我會爲他和最可怕的敵人作戰,我可以爲他離開我的國家,不管他到哪裡,都跟他在一起,但我絕不會爲了他而讓我的國家受到傷害或利用,你敢這樣看不起我......”
他再次擡起拳頭,嚴恕寬適時大喝:“住手!”不過,他喝的不是束水,而是正要撲過來的年豐等風靈軍人。
此時的嚴恕寬滿頭冷汗,臉色蒼白,但眼神無比嚴厲地盯着年豐等十名刀劍出鞘,怒不可抑的風靈國軍士。倒不是因爲他要救束水,而純粹是想要救年豐等人的性命。如果束水真如他所知的情報中那樣,是流金國第一勇士,是有希望成爲......的人,那麼,別說他們,就算加上莫火離也只有送命。
“束水公子,有話好好說,嚴大人到底是風靈國使臣,公子如此作爲,不但炎烈和風靈兩國沒有顏面,就是風紫輝,臉上也不好看。”莫火離臉色也極不好看,卻又強抑憤怒,說出一番不失大體的話來。
很明顯,對束水來說,炎烈和風靈兩個國家加起來的份量還抵不上“風紫輝”三個宇呢,他一鬆手拋開嚴恕寬:“對於卓鄙無恥的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莫火離適時接住嚴恕寬,扶他站穩,免他出醜。看到朋友狼狽若此,他心中也隱隱有些憤怒,只是他也知道嚴恕寬的爲人,束水憤怒若此,只怕還真是嚴恕寬又玩出什麼不擇手段的事了。
想到此,他也不好發作,只得道:“嚴大人行事,或不能讓常人認同,但從來不曾有半點私心......”
“沒有私心固然讓人尊重,但因爲沒有私心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傷害他人,這種人,比有私心的壞人,更加讓人討厭。”束水坦然而立,朗聲道:“我們每一個流金國人,都願意爲了國家戰死沙場,都不會害怕爲了國家犧牲自己,但我們從來不會隨便去犧牲別人、出賣別人。即使打着國家的名義,出賣就是出賣,卓鄙的事情,也不會因此而變得高尚。”
嚴恕寬臉色微微一變,這一句話,倒似比剛纔那三拳,還讓他有受重擊的感覺。
束水卻連正眼也不看他,只對着莫火離說:“你也是將軍,你是願意在戰場上浴血作戰,堂堂正正爲自己的國家爭取利益,還是喜歡私底下偷偷摸摸,通過出賣、背叛、從身後給自己的同伴扎刀子,來取得所謂國家的勝利呢!”
莫火離神色一凜,一時竟說不得話。
束水再不答話,回頭翻身上馬,他的同伴也無言地上馬,二人徑自而去。
莫火離無可奈何扶着嚴恕寬,半笑半又 “陛下說的真是沒錯,權謀雖是必要的,但不能所有事都以權謀之術來對待,你行事素來只重結果,不擇手段,如今可嚐到滋味了?“
“他已手下留情了,否則第一拳我就死了。“嚴恕寬雖痛得臉青脣白,神色卻不甚在意:“我只知道如何爲我的國家博取最大的利益,爲此我不介意犧牲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流金國有天下最珍貴的毛皮,這倒罷了,但流金國,有世上最好的藥材、最豐富的銅礦和鐵礦,當世誰不凱覷三分,只是不敢招惹這世上最可怕的流金國人罷了。既有如此好的機會在眼前,我豈能不好好把握。”
他似是因爲痛楚,聲音漸漸低弱,直至僅身邊的莫火離可聞:“若能成,自然是好,若是翻臉,也未必無益。衛景辰不會喜歡我們與流金國結盟的,如若讓他發現我們與流金國過從大密,極有可能會令他改變放陛下回去的心意。
能讓他看到流金國人對我們風靈國人的憤怒,他會感到高興的。至少他要確定,束水喜歡的僅僅只是風紫輝,而不是風靈國。“
莫火離嘆口氣:“你啊,真是把天下的人都算計盡了。“
嚴恕寬苦笑:“人算怎及天算,我原以爲,最差也不過談不攏,又怎知他竟會這樣大打出手。”
在炎烈國的保護下,於行宮之外,長街之上,驕陽之下,大庭廣衆之前,把風靈國使臣打個半死,直接讓天下兩大強國沒面子。這麼絲毫不考慮後果,完完全全率性任意的事,也就只有束水做得出來。
換了衛景辰,就算心裡極惱恨嚴恕寬,礙着風靈國的強大,在沒想好面對風靈國復仇怒火之前,也絕不敢給正式使臣這樣的難堪。
莫火離實在沒辦法同情他,只得笑道:“你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嚴恕寬並不答話,只凝眸望那漸向長銜遠處行去的兩匹馬。
束水與阿水二馬並騎,卻並不放僵急行,只是讓馬兒自己慢慢向前走。
束水忽改用流金國人獨有的土語說道:“阿水,我要回去了。”
阿水一驚,輕聲道:“你不是喜歡那個男人嗎?”
“就是因爲喜歡他,纔要回去啊!”束水笑說道:“他不願意我留在他身邊,又不肯跟我走,我天天守在行宮外面,什麼也不能爲他做。我要回去,讓流金國和風靈國建交,這樣他一定會高興的。他是風靈國人,應該也很願意他的國家好吧!而且兩個國家可以互派使者和官員,如果他能當使者來流金國當然好,如果他不能當,我就當......”
“可是,只有王上才能決定建交的事。”阿水的眼睛忽然無比閃亮,臉上有着不可抑制的興奮。
“是啊!”束水有些鬱郁地說道:“我喜歡當流金國常駐風靈國的官員。”
他很煩惱地搖頭:“不管了,先讓兩國建交再說。聽說風靈國在金沙國那邊開市,支援國與國之間的貿易,風靈國以前一直想要我們的毛皮、藥材還有鐵器,兩國建交之後,互相做生意也會很方便的。”
他一邊想,一邊很快活地笑:“他一定會高興的。”對束水來說,喜歡一個人,自然是要全心全意去做可以讓他快活之事,至於值不值得、能否得到回報,這些念頭卻是根本連想都不去想。
阿水則奇怪地問道:“可你剛纔打了風靈國的大臣?”
“那人要是肯爲國家着想,就不會阻止建交,他要不肯爲國家着心…”束水揮揮手:“那就更加該打。”
“只是......風靈國的人會滿足嗎?“
“我們提出建交,他們應該是不會拒絕的。但如果他們想要圖謀我們,或利用我們,我們可不用理會。”束水笑起來有些得意,又有些快活:“風紫輝也不會喜歡出賣國家的人。”
阿水似是極信服他,他既如此說,他便也點頭。
束水卻忽然想起一事:“他在炎烈國,安全嗎?”
“應該安全吧!風靈國的皇帝要在這裡和炎烈國公主大婚,整個京城都在爲這事操辦,炎烈國王和風靈國王都會保護他的。”
“這樣就好。”束水點頭,卻又略有退疑:“不過這些國家的人,全都肚子裡有九十九根腸子,心眼有一百多個呢,誰知道會不會這裡說要當親戚,那裡就要害人。我又不能一直留在這裡不回去......而且,他也不喜歡我在旁邊。“
他皺了眉,半晌才問道:“炎烈國王知道我是誰嗎?“
阿水應道:“我們幾個在京城,只是負貴藥材和毛皮的生意,沒有直接和炎烈國官員有過正式的國家之間的接觸,不過,好像是有人來暗示過我們幾次,炎烈皇帝似乎對我們也有些興趣,我們只管做生意,當然懶得理會這些事。炎烈國人也和別的國家一樣,有些忌諱我們,倒也沒有更多接觸。不過,我猜,我們的大致情況,他應該知道。”
束水點頭:“如果連風靈國的官都知道我,那炎烈國的皇帝應該也知道了。“
“你要見他?”
“那個皇帝肯定不像風靈國皇帝那麼好玩,我懶得見他,也不用見。”束水環視四周,笑道:“我知道,這些大國的有本事的人,最喜歡玩那些監視啊,密探啊的無聊手段,這裡要是有點動靜,應該會一絲不漏地傳到他耳朵裡吧!”
阿水一愣:“你是想......”
束水回首一笑,竟似比陽光還要燦爛生輝:“是啊!”
懶懶散散坐在碧荷池邊,雲鳳弦慢慢將別後的一切,細細道出。
知她與風紫輝久別重逢,必有無數的話要說,古亦霖早就體貼的情情走開了。
至於一堆無孔不入的炎烈國的人耳目,雲鳳弦根本就不用擔心,因爲,他和風紫輝說話時,用的居然......居然是風靈密語!這可是雲鳳弦在進入這個身體後,跟着風紫輝慢慢學會的。
“想不到,雲昱風用來救你的方法,竟是如此簡單直接,倒也算是破釜沉舟。”
“根本就是仗着自家有錢有兵,勢大氣粗,所以擺出一副啥都不怕,你有膽子就殺的姿態。”雲鳳弦笑道。
“這樣做,他的壓力其實極大。這也是一場賭,如果炎烈國的皇帝不肯妥協,或是公然殺了你,或是真的綁了你在陣前進軍風靈國,雲昱風的處境會非常難堪。”風紫輝淡淡分析:“國中必會有許多所謂的忠臣,對他發出責難的聲音。你要有了不測,他縱無私也見私,史書上,也不會給他公平的記載。將來,只要他一有疏忽,給政敵或居心叵測者對付他的機會,這就是他最大的罪狀。“
“是啊,據說,當初小叔召集王公大臣、軍中重將開秘密會議的時候,很多人都反對,就連莫火離都堅決主張不能因爲我而讓大風靈國進退兩難,令攝政王身處千夫所指的困境中。誰也不敢保證,一旦公開承認我的身份,是不是反而授人以柄。是小叔一個一個說服他們的,母后也表態,無論如何,都會支援小叔到底。”雲鳳弦笑道:“就連嚴恕寬,當初接到這命令時,也差點炸了起來,他也堅決不同意,用小叔的名譽威信以及風靈國的立場來賭我的安全。“
“可是,他還是奉命出使了。”
“就是因爲事情成功的機率不大,他怕別人來了,辦不好事,只好自己來了。”雲鳳弦笑着聳聳肩:“那傢伙到現在,他還恨我沒有在陣前殉國,害他們這麼爲難,見着我的時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無論如何,事情終究照你預想的方向走了.你這一場冒險,最終還是......”風紫輝眼神極淡,偏又讓人感覺極凌厲地看向她:“稱心如意了。“
雲鳳弦臉色微微僵了一下,然後又慢慢放鬆瞬間緊繃的身體,苦笑了起來:“是,你說得對,我在陣前以身救莫火離,我陷入重圍,寧肯投降而不肯戰死,固然是我沒有君臣觀念,固然是我並不認爲盡力一戰,問心無愧後,投降有什麼恥辱,更重要的是,我另有私心。”
她輕輕嘆息:“這世間,也只有你,可以一眼看穿我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
她慢慢擡頭,遙望遠方:“山海湖城發生過的事,讓我明白,所有的陰謀暗算、虛情假意,永遠都會在我身邊不斷上演。我的身份、我能給風靈國帶來的影響,讓我成爲無數人圖謀的對象。
表面上看來我很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想要多少錢,國庫都付得起,想要什麼寶貝,風靈國都供得起,但實際上我根本不能真正放開心懷去結交任何一個朋友。我的兄長出賣我,我的朋友利用我,小叔看似給了我自由,可是,我根本無法真正隨心所欲,每時每刻,都要防備暗算,稍有差池就會被人擄劫,而且我清楚地知道,除非我回到京城,躲回小叔的羽翼之下,否則我將永遠無法逃脫這樣的命運,任何人來到我面前,我都要猜測他是否別有用心,做任何事、到任何地方,都要考慮,是否給別的國家可乘之機。那樣的生活太累、太累,累得讓人再不會有一絲樂趣。”
她用力把石頭狠狠扔進池塘,激起漣漪無數,無數游魚驚慌地四下躲避。
“是的,被炎烈的人所擒,固然是無可奈何、無路可走之下唯一可以救明月關的辦法,卻也是我在絕境之中的一場豪賭。如果炎烈的人捉住了我,卻最終無法從風靈國那裡得到任何實質的好處,天下各處的明眼人就會真正看清,我在風靈國的地位,不過如此。捉到我,換不來利益,卻只會白白得罪風靈國;善待我,不會有什麼後患,也算賣了風靈國大大的人情。”
風紫輝淡淡地道:“這真是一場天大的豪賭,你賭的是雲昱風對你的瞭解和他的擔當。”
“是啊!”雲鳳弦輕嘆,聲音中並沒有大多歡喜,反而有些苦澀:“小叔真的做了,他看出我的心意,用他的清譽,用整個國家的立場,來成全我的自由。各國眼見像炎烈國這麼強大的國家把我抓在手裡,風靈國也不肯做半點妥協,像炎烈皇帝這麼精明的人,最後也不得不放掉我,那些本來想打什麼主意的人,自是要改變心意,以免自討沒趣,只是......”
雲鳳弦慢慢擡眼,神色之中,不見歡顏:“只是,小叔自己冒的風險大大了。衛景辰若有些血氣,真的用我開刀,風靈國必然進退兩難,小叔也將不得不爲我的生死安危負責,我這不能見人的隱秘心思,是不是大過自私了?不過,這回多虧了衛景辰那隻老狐狸,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風紫輝負手向前:“雲昱風是你什麼人?你......又想明白了什麼。”憑着他對雲鳳弦的瞭解,每回雲鳳弦表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着有人要倒大黴了。
“雲昱風是我的叔叔、我的長輩。”雲鳳弦退疑一下,才道:“也可以說,是我的父親。至於我要做的事情嘛,還得讓你多多擔當才行。”
“那麼,自家的孩子,偶爾任性一下,闖些禍出來,家中父母長輩,爲他擔當,爲他頂頂黑鍋,又有什麼了不起。”風紫輝答得漫不經心。我不也一樣,面對你這麼個任性的孩子,不也是......
雲鳳弦微微震動了一下,這才慢慢坐下,眼神遙望遠方,一點一點柔和下來。
“而且,只要你一天還是風靈皇帝,那些意圖擄劫你,從你身上獲利的事,就不會停止。從來只有千日做賊,又有誰能千日防賊,與其一生一世不得安寧,時時刻刻防備他人,莫若狠狠心,絕了大部份人這樣的念頭。”風紫輝漫聲道:“你的心思、雲昱風的做法,或許冒險,但從長遠看,未必不是正確的。”
“可是,我自己真的後悔過。當我被他關在一片黑暗中,聽到亦霖的慘叫聲時,我真的後悔過。”雲鳳弦脣角慢慢掀起一個淡若柳絲的笑容:“我後悔,我爲什麼要爲了你去冒險,反正你也不怕死、不怕痛。我爲什麼要爲了明月關把自己送到炎烈人的手中去,難道我不比明月關重要嗎?我不曾爲風靈國做過任何事,可是,我完全可以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看着所有風靈國人爲我而戰死,沒有人能說我是錯的,那麼,我自己爲什麼要找死。”
她慘笑,擡眼看風紫輝:“我受折磨時,也曾恨過整個世界,恨每一個負我、棄我、害我的人,我甚至恨你,恨明月關的所有人。風紫輝,我發狂的時候想,是我以前太天真,以爲有着善良的心就可以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我簡直不是人,不懂得去掌握權力、控制力量,不懂得,與其被人欺壓,莫若欺壓別人。”
風紫輝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聽,眼神明淨地正視雲鳳弦的目光,眸子裡一片明澈,無喜無怒,無填無慮。
“也許我當時的發狂是有作戲矇騙衛景辰的成分在,可是,我知道,我再也得不會像以前那樣純明的心境了,夜深人靜一個人的對候,我知道,我總會想,如果我強大無敵,如果我擁有天下,如果我能將一切踩在腳下,是不是就不會再經受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保護每一個我所在乎的人。奕霖他極盡所能地安慰我,我也盡一切力量讓他安心口但是,我知道,那些隱密的心意,從來不曾完全抹去過,直到......”雲鳳弦忽然微笑起來,如陽光穿透雲層,照亮天地:“直到,我想明白之後。”
風紫輝的神情終於有了極其輕微的變化,顯然就算是他也完全猜不透,雲鳳弦怎會因爲他的事而有所徹悟。